第19章 冰雨
從外觀上看,玉玦殘片不但品相極度渾濁,並且年代感極強,看起來應該在這世上已經存在了很久很久。
俯身將它撿起,握在手中,玉玦殘片輕飄飄的,一點墜手感也無,甚至觸感更是非常差勁,身為一塊玉石理應基本具備的任何一絲一縷的細膩與溫潤,都未從手心裏傳來。
這也使得慕九更加確定了這玉玦本身必然是一件極致次品。
“那麽問題就來了。”
單手攥著玉玦殘片,感受著它在掌心摩擦的粗糙,又看了看石灘上的兩具屍體,慕九在心中思考著。
“先不說它用什麽,這片玉玦殘片出現在這裏,這有兩種可能,第一,是屬於這兩名被殺死的黑衣人的,第二,是屬於殺掉他們的那人的,也許是他在殺人時不經意間掉落,然後離開時又沒有注意到。”
“而這蝴蝶澗位於山腹深處,所處極為幽僻,若不是因為掌門布置下的巡查任務,就連七歲就來到宗門,在這山上生活了十年的我都不可能來這裏,尋常之人更是沒理由踏足半步。”
“所以這兩方人馬竟然會在這裏出現,一定不是偶然,很可能與此次外敵即將犯我宗門之事件,有著莫大的關聯。”
“不論雙方的爭鬥理由,也就是這兩人被殺的原因,究竟與這玉玦殘片有無關聯,不論這玉玦殘片究竟屬於他們當中哪一方所有,或者與兩者雙方都有關係,但有一點都可以被肯定。”
“那就是,我掌中的這東西,不管它究竟是何用途,都定然與此次事件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甚至極有可能會是一件關鍵的證據,或是一條重要的線索,從而成為未來能夠破解此案的重大突破口。”
一念及此,慕九當下就決定,自己要將這玉玦殘片先收集保管起來,未來很可能會派上大用場。
將殘片揣進自己懷中,慕九又繼續將兩具屍體仔細觀察了片刻。
“死因是胸背貫穿傷的那人,他的傷口處肌膚已經被溪水浸泡得發白綻開,而咽喉被割斷這人,體內的血液也早已因為雨水的衝刷而流盡。所以,可以判斷,這兩人的死亡時間,距離現在都已經都已經過去了很長的一段。”
慕九分析著,腦海裏驀地一動。
他憶起了剛才在寒潭裏洗澡的那名絕色少女。
“難道,會是她?有點意思……”
回憶著剛才自己看到的一切,慕九的嘴角浮起一個好看的弧度,同時少女那既高冷美豔又仍有一絲稚氣未脫的麵龐,就浮現在自己眼前。
“從剛剛水潭那裏發生的情形看,她的修為著實不弱,我也看不出她究竟是在什麽境界,反正就是比我要高出不少來。”
“而且,她身上似乎還有些十分厲害的法寶,比如剛才捆住我的那根會發光的能量繩。”
“難道,這片玉玦殘片也是她的法寶之一,不小心掉落在這裏,然後被我撿到了?”
“可是她為什麽要殺掉這兩人呢,這兩人究竟是誰,她自己又是什麽人,到這靈石山深處來又有什麽目的呢……”
過了一會兒,陷入沉思中的慕九這才意識到,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深山中晝夜溫差極大,這會兒剛剛入夜,溫度就已經比剛才降低了不少,再加上又一直淋著冰涼的雨水,衣衫完全濕透著,使他感到自己身體上格外的陰冷。
雖然還不至於無法忍受,卻也令他覺得渾身上下都很不舒服,不適感強烈。
微微打了個哆嗦,慕九下意識用手拽了拽衣領,想把自己裹得再嚴一些,同時也運起了內力來驅散寒意。
因為沒有月光,環境裏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而慕九雖然隨身攜帶著火石,卻苦於周邊所有可以燃燒的物質全都已經被雨水打濕,根本不可能點火。
可見度完全為零,這樣的情況下,再貿然繼續向前走,無異於自殺。
就在這時,慕九驀地想起來,剛剛天還亮著的時候,仿佛自己曾在不經意間瞥到過,在自己左側不遠處的山壁上麵,有一個不大不小的山洞,但當時並沒有太過留意。
雖然眼前一片漆黑什麽也看不到,但憑借著腦海裏模糊的印象,他還是很快就摸索到了那個山洞所在的位置。
洞口很低矮,高度隻有不到三尺上下,寬度也僅僅一尺左右。
幾乎是以一種擠壓的方式,慕九佝僂著身子縮成一團,艱難鑽了進去。
然後,跪著往裏麵爬行了約摸兩丈左右的距離,四周岩壁的壓迫感明顯減輕了些,這時的洞頂已有一個成年女人那樣的高度,寬度也達到了兩尺左右。
終於可以站起身子來,雖然仍不能完全站直,脖子和膝蓋還需要彎曲著,但最起碼比剛才已不知要好受了多少倍。
停下腳步,慕九決定不再繼續向裏麵走,因為在山洞的深處,很可能居住著某種野獸,自己這位不請自來的客人,可不想擾了主家的清淨。
但慕九也並不太擔心,因為如此狹小的洞口,洞內就算真有野獸棲息,也頂多就是野豬或者狐狸這一類中小體型的,像豺狼虎豹熊它們是進不來的。
所以,完全可以安心在這裏暫避到天亮,再出去繼續尋找回宗門的路,不必擔心夜裏出沒的大型猛獸的侵擾。
空間雖然逼仄,好歹已經有了庇護所,可以遮風擋雨。再加上身上的衣服已經被內力哄得半幹,體溫也上來了,這使得慕九心情大好,禁不住哼唱起了一首叫做《冰雨》的老歌。
一邊哼著歌,慕九覺得自己很有必要趁著夜裏,將《青墨心經》剩餘的部分再繼續修煉一下。
如果一切順利,明天白天,當自己返回宗門,就會遇上那兩個肯定以為自己已經命喪深淵的凶手,到時,一場惡戰怕是在所難免。
汪思聰的修為本身便處在第三重天境界,而從墜崖前賈為善從背後推自己那一下的力道來看,他的功力也不會僅僅隻有第二重天初期而已。
恐怕他一直都在隱藏著實力,所有的人一定都遠遠低估了他。
想起賈為善那張始終蒼白無血色的麵龐,和永遠都在瑟瑟發抖的身子,慕九隻覺得一股寒意從脊梁骨一路鑽上後腦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