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墨無敵
作為青墨派的標誌性建築,金碧輝煌,瓊樓玉頂的藏劍閣,非但整個外表都用無數片金色琉璃瓦片包裹砌成,建築樣式更是如同一柄巨大的寶劍,頗具意義。
落日熔金,倦鳥歸林。
夕陽的一部分碰巧被閣樓尖部遮住,看上去竟好像是連火紅的太陽,都已被金色大寶劍的劍尖刺穿。
閣樓共分五層,第三,四,五層每一層都供奉著青墨派鎮派三寶當中的一件,寶物越是珍貴,就越是供奉在更高的樓層上。
譬如,原本理應放在中間第三層中的“七星寶匕”,現在卻正在慕九這裏。
下麵的第二層則收藏著自古流傳下來的青墨十把名劍,而如今已隻剩下九把,因為“蛇紋”已經斷在“七星寶匕”之下。
而最低處一層,便是掌門墨無敵居處了。
氣勢磅礴的雄渾朱漆大門外,四名粗布青衣的執劍弟子正在那裏值守。
四人皆虎目正視前方,一動不動地挺立,連眼睛都不眨一下,任由餘輝灑在臉上,寬鬆的衣擺被傍晚的過山風吹動得獵獵作響。
賀宸走在最前麵,當先向值守弟子稟明來意,通報之後,幾人便得到了進入許可。
一層的房間共有兩進,外麵這間是一小型廳堂,裏麵則是掌門的書房與臥室。
“掌門有派務處理,尚在書房內,你等先原地等待吧。”
裝飾古樸的廳堂內,正襟危坐在主座左側第一張椅上,顯出他身份極為不凡的老者,緩緩開口對幾人道:
“稍後,便由掌門與本長老一並審理此案。”
這老者鬢發斑白,麵容威嚴,身穿領口鑲金邊的綢布青衣,不是那執掌傳功殿的毛長老毛問天,還能有誰?
了解到等下審案的除了掌門還有毛問天,賀宸一貫平靜的臉上也不僅微微皺眉。
而作為毛問天最得意弟子的尹天良,陰鷙的眼睛裏卻已經發出了光,汪思聰跟在他的身後,也顯得喜形於色。
毛問天一雙眼睛緩緩打量著眾人,略過賀宸後看到慕九時顯出鄙夷之色,而老雜役自從進來之後就一直低垂著頭,臉也埋在昏暗中,所以毛問天也並未太多留意。
當看到尹天良的一雙手時,毛問天眼神驀地一滯,連坐姿都不太穩定了,道:
“天良,你的手,是受傷了麽?”
“稟長老,弟子的手便是因這兩名賊人而受傷!”
他換了個說法,並沒直接說自己的手是被慕九所傷,畢竟不想在器重自己的傳功長老麵前失了麵子,留下不好的印象。
“哼,你放心,本長老稍後定然還你一個公道!”
毛問天冷哼一聲,盯著慕九,眼裏精光暴射。
尹天良大喜道:“弟子謝過長老!”
“既然受了傷,那站著多有不便,就坐下吧。而其他人,繼續站著。”
毛問天對尹天良的護犢之情非常明顯,就仿佛他受傷的部位不是手,而是腳。
尹天良得意洋洋,正準備落座,哪知就在這時,一個瓊林玉樹,風姿俊雅的身影,忽然撥開懸掛著的珠簾,從後堂當中翩然走出。
一看到來人,就連毛長老眸子也驟然一緊,立刻從紫檀木椅上麵起身敬立,肅然道:“掌門來了!”
“恭迎掌門!”
幾人深躬行禮,除那老雜役之外。
“免禮。”
溫潤如玉,神華內斂,下頜微須的五十歲左右清雋男子,穿著一件領口雖然鑲銀邊,但銀邊上麵卻還鑲著一圈品相極為出彩,打磨得晶瑩剔透的稀世白寶石的綢布青衣,顯出他才是這偌大宗門當中的身份第一人。
男子一現身,便在廳堂正中的太師椅當中穩穩坐下,然後對眾人道:
“事情的因由本座已知悉,今日我與毛長老同審此案,定不會冤枉好人,但也絕不會令惡人逍遙。”
他的聲音並不洪亮高亢,但每一個字都有種令所有人自慚形穢的魔力。
眾人噤聲不語,沒有人膽敢在他麵前開口。
“慕九,本座問你,汪思聰說你通敵背叛,而這老者便是你放進宗門的外敵,對此你作何解釋?”
墨無敵如炬的目光看著慕九,神光源源外放而出,仿若能夠穿透屏障,直抵人心。
“掌門明鑒,汪思聰往我的藥膳裏下毒在先,他與賈為善聯合在留雪崖上害我在後,至於說我通敵,更是誣陷於我。”
慕九娓娓道來,不卑不亢,
“而這位老先生,我與他並不相識。”
“哦?那為何我青墨派堂堂內門二弟子,也要針對於你?莫非天良也是在誣你清白嗎?”
墨無敵反問。
對於慕九的話,他似乎並不太相信。
他對這個修為上遲遲沒什麽進境,還跟自己寶貝女兒走得特別近的廢柴少年,沒什麽好印象。
畢竟墨無敵沒有子嗣,墨輕輕以後的夫君是誰,那個人便有很大可能會成為青墨派下一任掌門。
對於墨無敵的問題,慕九神色平靜,選擇緘口不言。
他一向都是不太願意為自己過多辯解的人,篤信清者自清,更何況掌門肯定更願意相信堂堂二師兄的話而不是自己。
而賀宸雖然有些想為慕九解圍幾句,但在墨無敵麵前,他一個字也不敢多說,說了不但沒用,很有可能還會引起墨無敵的反感。
“嗬嗬,這便詞窮了?既是如此,我看此事可以拍板定調了。”
毛問天見狀,立刻在一旁推波助瀾。
掌門問話,旁人都不敢插言,唯有在輩分上屬於掌門師叔的傳功長老,可以開口一二。
仿佛並未不悅,墨無敵隻是點了點頭,似乎他內心裏也是偏向於這麽認為,不過目光還是轉到了一直垂著頭的老雜役身上,道:
“那雜役打扮的,抬起頭來,讓本座看看你的本來麵目幾何。”
聞言,須發皆白的老者終於緩緩抬起頭來,一張古井無波的蒼老麵龐,出現在所有人眼前。
哪知,看清了老者的真實容貌的墨無敵,第一時間就從太師椅上直接跳了起來,旁邊幾上的茶盞都被他不慎打翻在地,茶水潑濺一地,弄髒了做工精致的純羊毛地毯。
“師叔祖,您怎麽出關了?”
然後,一句令所有人都驚掉下巴的話,就從威儀盡失的他的口中,失聲呼喊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