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薛家麵館
“咦？竟還真是。”
原本還沒注意。
但經桃花這麽一提醒，慕九還真發現，傻妞那雙癡呆的眼睛，的確總在自己身上上下打量個不停。
那感覺……很是奇怪。
“傻妞，你在看什麽？”
桃花忍不住問。
“嗬嗬，嗬嗬。”
傻妞隻是一個勁傻笑。
“再看，就把你一雙眼珠子挖出來喂魚！”
桃花故作慍怒狀，道：
“你可知道九師兄隻能給我家小姐一個人看，包括本姑娘在內，其他任何人都不行？”
“昂昂，昂昂。”
傻妞似是被嚇壞了，直接藏到了慕九背後，探出小半張暗青色的臉來張望，眼神驚懼躲閃。
“……”
慕九對桃花的話有些無奈。
什麽叫自己隻能給墨輕輕一個人看了，自己又不是東西。
“行了，別再嚇唬她了。”
慕九皺眉道：
“本來就傻，別再給嚇瘋了，那到時就不是她伺候我了，恐怕還得我照顧她。”
“哈哈，知道啦九師兄。我當然是開玩笑的，小姐又怎會和一個傻子較勁。”
桃花收起假裝的慍怒，又眯眼笑了起來。
“事情已辦完了，速回宗門吧，時候也不早了。”
慕九抬頭看了看太陽，已到了天空的西邊。
“嗯？這就走呀？折騰快一天，中午都沒顧上吃飯，本姑娘的肚子快要餓癟了呢。”
桃花笑意盈盈道：
“所以，九師兄，為慶祝你組團成功，還不快請我們大夥吃飯去？不吃飯，我可是沒力氣走回宗門去呢。虎子和傻妞，你們倆餓了沒？”
“我肚子好餓啦，剛才都咕咕叫了好幾回了。”
虎子。
“昂昂，昂昂。”
傻妞。
“……”慕九。
“看到沒，九師兄？就算你不請我，總不能讓人家兩個剛一跟了你就挨餓吧。”
“話是沒錯，可是我哪有錢請客呢？”
看著幾人期待的模樣，再摸摸自己的羞澀的衣囊，慕九的感覺別提有多為難了。
“你身上不是有宗門給的錢嗎？”
桃花烏黑的眼睛轉動不停。
“那都是要按單據回去交賬的……裏麵可沒有飯錢這麽一項。”
“我的九師兄，你是不是傻？你剛才就不會讓牙行的人給你在單據上多寫上一些數額嗎。”
桃花嘟了嘟嘴，目光有些鄙夷。
“可以倒是可以，但我沒那個習慣。”
懶得理會她的態度，慕九淡淡道。
“哎，真是個榆木腦袋。”
桃花白了他一眼，這才道：
“算啦，還是我來請吧！咱們就去天香樓吧，也是這鎮上最好的館子了。”
誰知，聞言慕九卻道：
“不行。”
“嗯？”
“你忘了，天香樓是汪家的產業？”
“對哦……”
經慕九提醒，桃花這才想起來，這鎮上最好的酒樓，也是汪思聰家裏開的，那現在去自然是不合適。
“何況，大館子有什麽吃頭，你真要請的話，跟我走，我帶你們去一家特別地道的蒼蠅小館，絕對比天香樓好吃太多，製霸全鎮。”
慕九賣了個關子，故作神秘。
“哦？那是賣什麽的呀？”
果然，桃花的好奇心一下子就被勾起來了。
然後。
就聽慕九一字字道：
“刀削麵，和鹵蛋。”
從前麵青石小街的第二個岔口處，也就是剛才那些江湖客消失的位置轉過彎，進入桂花巷，再往前走不多遠。
很快，門口插著的小旗上麵寫著“薛家麵”的小館子，就出現在幾人視線裏。
油乎乎的門頭，空間逼仄的小店門口搭著爐灶，爐灶上正用柴火燒著的一口黑色大鐵鍋裏，有熱氣不斷往外冒，白霧騰騰。
灶旁，一名赤著上身，汗水淋漓的矮壯中年漢子，腦袋上頂著塊光滑的長方形木板，木板上麵是一大塊揉好了的白麵團。
中年漢子左右手裏各持一把造型很別致的刀具，似是專為削麵而用，兩把刀在腦袋頂著的木板上的麵團表麵交替削得飛快。
宛若爭相出世的小精靈，一根根麵條排隊跳著奇妙的舞蹈，爭先恐後跳進漢子麵前那口大鐵鍋中滾開的沸水裏。
稍後等它們再次出鍋時，就會完成一次華麗的變身。
“呦，九師兄來啦！這次還帶了人來。”
中年漢子一邊削麵，一邊穩穩跟慕九打著招呼。
手上工作的速度完全沒有因為注意力分散而衰減分毫。
他就是“薛家麵”的老板薛頭。
這項看上去就極複雜極有難度的工作，對他而言似乎是輕而易舉般，足見他對這門手藝掌握的熟練程度。
一邊削麵，他同時竟還有功夫觀察著，周邊的一切仿佛都無法逃過他的眼睛和耳朵。
慕九以前下山的時候，經常自己一個人跑到這裏來吃碗麵再走，一回生兩回熟，薛老板和他自然是識得的。
“薛頭好，他們都是我的同門，給我們來四碗……來六碗刀削，八個鹵蛋。”
慕九掂量著，恐怕一碗麵肯定不夠虎子和傻妞吃的，幹脆給他倆直接每人要上兩碗好了，省得麻煩。
“沒毛病，您請好，裏麵先坐！”
薛老板加快了手上削麵的速度。
但隨著動作幅度的加大，卻也令他肉身上掛著的汗水四處揮灑，有不少都徑直被甩進了熱鍋中的水裏去。
“……”桃花。
沒有窗戶，通風極差的小屋裏，隻有四張桌子。
其中三張都已有人坐了。
最角落裏的一張桌子，坐著一對青年男女，年紀都在二十歲出頭的樣子。
男的一襲絳紫色勁裝，手邊桌上放置著一柄劍。女的一身雪山白長裙，一把油紙傘合起，以傘尖和傘柄為支點靠在她座位旁邊牆上。
長相方麵，男的冷峻，女的溫婉。
看來也是行走江湖之人。
但卻不似一般的江湖豪客，應是另有身份。
二人點的東西也還沒上桌。
“咦？”
除此之外，慕九驚奇地發覺，原來自己剛才在青石街上見到的那一夥江湖豪客，此刻竟也在這裏吃麵。
把兩張方桌拚而為一，他們在屋子正當中圍桌而坐，各自手中的兵刃就胡亂放在自己座位後麵的地上。
慕九這下數清楚了，一共有八人，且都是青壯年男性。
他們的體態狀貌各個都很有特點，所使的也都是些冷門兵刃，一看就知都是練武的會家子，且本領不弱。
“刺溜刺溜。”
“哢嚓哢嚓。”
他們已經吃上麵了，好幾個人還就著大蒜一起正嚼得帶勁。
“咕咕，咕咕。”
爽快過癮的吃麵聲，伴隨著蔥花香菜與大蒜的味道飄來，也令慕九身旁的虎子肚子不爭氣地叫個不停，同時忍不住狂咽口水，小眼神都直了。
“別急，耐心等等，我們的麵就快好了。”
慕九安撫虎子，捎帶領幾人在靠門處唯一那張無人的桌子旁坐下。
他和男女二仆都是直接便坐，毫不講究。
桃花卻從懷裏掏出塊繡著桃花的粉帕，開始瘋狂擦拭自己的那張凳。
因為她已經看到，店裏所有的一切，地麵，桌椅，板凳，甚至是桌上的木筷，它們上麵全都糊著厚厚的一層油漬。
擦完凳後。
先將佩劍擱在凳子上。
再好不容易坐下。
接著她又開始擦自己麵前桌子的那片區域，之後又從筷子筒裏取出一雙筷子擦幹淨拿在一隻手中，不敢放在桌麵上，瞪大眼睛，一舉一動小心翼翼。
做完這一切，看上去她才總算是坐得舒坦了些。
那塊手帕已經變成了一塊吸滿油的抹布，桃花想也沒想，就直接將它扔出店門外去不要了。
“將就點吧，小館子環境衛生條件就這樣子，不過味道沒得說。”
慕九隻得又安撫她。
桃花俏臉上的表情那叫個一言難盡，不愉快極了。
仿佛是在說“早知這樣還不如餓著肚子回宗門去呢”。
就在這時。
慕九忽然聽到，中間拚桌的那夥子江湖客當中，有幾個當先吃完自己的麵的，便開始交談起來，一刻也閑不住。
隻聽其中一個說話聲音其大的人道：
“兄弟們不急，慢慢吃。吃飽了，咱們才有力氣去斬殺那狼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