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叛變

  我才剛動了下，想要張口回答，誰知那人一下子從駕駛座上翻身過來，捂住了我的嘴。


  “別出聲。”他迅速從懷裏掏出一張齊整的紙來，“這是廷眾讓我給你的，他說，無論如何，你都不能再待在南京了。”


  我點頭示意自己不出聲，從他手裏接過那張紙來，才發現那竟是一張去往香島的機票。


  沈廷眾要趕我走？

  他莫不是覺得我自己死皮賴臉在這兒，所以讓人強製性地將我帶去機場。


  “你剛才說沈廷眾去江城了？”我忽然覺得氣血上湧，渾身止不住地顫抖，“我不會離開的，除非他親自來和我說清楚。”


  如今時局動蕩，縱我終日沉浸於與母親和沈廷眾的鬥爭中，然而我還是知道的。


  前不久，革命會晤的失敗，沈雲生大怒，著人在江城大肆捕獲對立軍閥，進行打殺，以達到殺一儆百的效果。


  沈廷眾這時候去江城，到底目的何在？

  我不能走！


  別說我不信沈廷眾在短短幾個小時內就踏上了去往江城的路途，就是因為母親，我也不能走。


  離開筒子樓時聽到的槍聲似乎還回蕩在我耳畔，我隱約感到了不安。


  我一把推開了那人，手裏攥緊了那張機票，強硬地要開門下車：“如今沈雲生到處在抓人，你不想死，就放我下車。”


  那人似乎頓了下，卻依舊態度堅決：“我答應了廷眾同誌要帶你離開，就不能因為這區區小事而反悔。”


  車外的趙卿如似乎不耐煩起來，在一堆衛兵的擁護下逐步靠近著：“識時務者為俊傑，你們別以為將廷眾帶去你們的陣營，我就會放過你們。”


  “等廷眾被抓回來，你們的下場，會比宋家弟兄還要淒慘。”


  江城宋家弟兄，因為與沈雲生作對，至死也不願跪下，最後，生生遭亂刀砍死。


  這個新聞一度成為報社的頭條。


  作為沈家獨子，沈廷眾竟然真的違背了沈雲生的政治意願！

  那麽沈廷眾被抓回來，下場會怎樣？我不敢想。


  我尚處在驚愕不能自拔時，那人騰一下從車上下去，臨走前，對我叮嚀：“務必要趕去小營機場，廷眾安排了人在那裏等你。”


  我親眼見著趙卿如拔槍，子彈穿進那人體內，一時血湧不止。


  “之洲？”趙卿如打開了車門，一直張手在我眼前晃著，直至我回過神來。


  我被趙卿如帶回了沈家，一路上，我都在想著沈廷眾是否真的去了江城，可我又不敢問趙卿如。


  這個紈絝子弟，如今身上忽然多了幾分淩厲，一如他叱吒一方的父親。


  陌生感覺迅速升起。


  ……


  我萬萬沒想到，變故來得如此之快。


  沈家人人麵色凝重，連我與趙卿如的到來也不能緩減一二。


  大廳之中，母親與沈雲生直挺挺地躺在那裏，像是簡單熟睡下去。


  隻是毫無血色的麵龐出賣了所有。


  我顫著聲線問道：“這是怎麽一回事？”


  趙卿如歎了一口氣：“之洲，我知道你接受不了，可事實如此，廷眾叛變了，弑父潛逃，還有你的母親，我趕去時，就沒法子了，隻能將何南柳捉下，對不起……”


  如今的新聞是很快的，報刊上，沈廷眾持槍立在血泊之中的照片被人拍了下來，大字標題吸引著人。


  ——白眼狼持槍弑父，金陵王大廈將傾。


  在此之外，還有看客關注著母親與何南柳的感情糾葛，說道何南柳因沈雲生而對母親痛下殺手。


  兩人的生死就這樣蓋棺定論。


  而趙卿如話語哀戚，像極真為我傷心難過。


  可當我看到趙家衛兵將沈家圍得水泄不通之時，又忽然想明白了趙卿如變化的原因。


  蟄伏於盛夏，藏華於當春。


  趙卿如，一直就不是一個甘於平淡之人。


  可我如今毫無反抗之力，隻能暫時虛與委蛇，佯作什麽都不知情的模樣。


  待我回屋闔上門窗，我才掏出沈廷眾留給我的那張機票。


  今夜十二點鍾的機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