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你為什麽還活著

  時間悄如流水逝去，被沈廷眾囚禁得越久，我就越來越精神恍惚。


  也許沈廷眾說得不錯，我可能真的是病了。


  從前隻是記不起二十餘載的經曆，現如今，有時沈廷眾才與我說的，我轉眼便可忘卻。


  所以，我得趁著現如今還能記得的時候，將心中的那些疑問弄清。


  沈廷眾既是我的丈夫，我即便忘了一切，可一定有一樣是記得的——我一定愛慘了他。


  若不是愛到了骨子裏，怎麽會連聽到他有心愛的姑娘，我的心都會一陣陣地抽疼呢？


  沈廷眾睜開眼睛，失去了素日的神采。


  這些日子，他也並不好過，隻要羅傑先生給我用藥之後，他一定會守著我，然後等我醒來，問一句：“你還記得我嗎？”


  記得！當然記得！

  你是我失憶後認識的第一人，是說給我安穩日子的丈夫。


  可他現在卻無緣無故地囚禁我，甚至連話語也少得可憐。


  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眸中涵蓋了太多的情緒：疲憊，痛楚，傷心……


  還有太多我所不知道的，但無一例外，那都是因為那個羅傑安白登口中的姑娘。


  他說：“她死了……在南京，那日，天是熱而悶的，說不上來是晴還是陰，她從滁河的橋上摔下去，滿身是血，大家都說治不好了……”


  說到動情處，沈廷眾忽然掩麵，失控地用淚水去遮掩迷茫的眼神。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希望她能夠死了，可她當真一動也不動，連罵我混蛋的話都罵不出來的時候，我的心裏突然空落落的……”


  我忍不住地打斷：“可你為什麽還要娶我呢？沈廷眾，你愛她，為什麽還要娶我呢？”


  我好想殺人！

  我承認我嫉妒得快要發瘋了！


  任何一個女人，都無法忍受自己的丈夫，這樣在她麵前談及另一個女人，而後陳情表白的罷？


  沈廷眾“呼”地一下站起來，久久的沉默著。


  而我與他對視著，明晰瞧見他臉上越來越堅定的神色，像是在心底做出了什麽重要決定。


  “是啊，”他說，“我為什麽要娶你呢？我一定是瘋了！”


  他低低罵了一句：“沈廷眾，你就是個瘋子！”


  他著急地替我鬆著綁，口中念念有詞：“走！你現在就同我去登報離婚！現在就去！”


  “不！我不去！”


  既然我們是為世人所承認的，且他為我做了那麽多，我怎麽可能甘心就這樣和他離婚？


  我甚至早在心中幻想了許多的可能——


  例如，我是毀掉他們感情的破壞者，可沈廷眾對我的溫情也有假麽？但他都親口承認，他心愛的那個姑娘死了……


  既然如此，罪魁禍首不是我，為何要我來承擔後果？


  我就是如此惡毒地想要讓他不好過！

  “沈廷眾，你放開我！我死也不可能和你離婚的！”


  長久的束縛，令我不能輕易從他手中掙脫，更因我的劇烈反抗，使得我眼前一陣發黑，幾欲倒下。


  可我必須掙紮，我不能讓沈廷眾得逞。


  “先生——”


  阿忠從門外進來，明顯被屋內的景象嚇得不輕，一時頓住了口。


  沈廷眾不耐煩地問：“甚麽要緊事？”


  “外麵，外麵來了一位小姐……”


  阿忠正說著，就聞屋外果然響起一道清脆鸝音：“是我，好久不見了。”


  女人從外麵踩著一雙高跟皮鞋進來，回音清亮，貼身熨合的旗袍勾勒出她的玲瓏曲線，高挑的身材讓人無法忽視。


  看到我時，她眼睛裏的光瞬間變得詭異。


  “何之洲？為什麽你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