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靜等救援
車顯然是因為剛剛的碰撞而出了問題,汽油味越來越重,雨落甚至有些懷疑是不是漏油了,而且還參雜著濃濃的血腥味,讓她胃裏翻攪得厲害,就差沒當場吐了出來。
雨落用沾滿著鮮血的手,捂著疼得要命的肚子,沿著路邊,一步一步蹣跚的走著,每走一步都像走在針尖上一般,渾身疼得她忍不住抽搐。
但她再疼也必須離這車遠點,一旦爆炸就會車毀人亡,她這點自我保護意識還是有的。
雨落忍著痛,走出離車百米來遠的地方,這才捧著肚子在馬路邊坐了下來,靜等著救援過來。
她沒直接坐在地上,而是把自己的包墊在了屁/股下。
地上太冷,萬一腹中有個孩子,她怕自己經受得住,寶寶也受不住。
寒風襲來,如刀子一般,從雨落紅腫的臉蛋上刮過,疼得她差點忍不住溢出淚水來。
突然,她就想到了慕北承,一想到他,雨落的嘴角忍不住露出夢夢的笑,那笑,還有些淒然。
她坐在那裏,迎著風,右手握成拳,當作一個話筒,貼在自己唇邊,忘我的,大聲哼唱起一首法國歌曲來。
"一對老情人,當然我們有過感情風暴,二十年的愛戀是瘋狂的愛,許多次你提著你的行李,許多次我乘著飛機離去,每一件家具我都記得,在這個沒有搖籃的房間,一再爆發的風暴,
但是,吾愛,我甜蜜的,溫柔的,最棒的愛人,從清晨到夜晚,我仍愛你,你知道我愛你。
哦,吾愛,時間伴隨著我們越久,他就越折磨我們,當然你哭得有些晚,我心碎的有點遲,我們對我們的神話保護的太少,不知把握巧合,輕忽時光流逝,但這都是溫柔的戰爭,喔!我的吾愛……"
清脆的歌聲,穿透整個沉悶的黑暗,把所有的困苦化作最美的浪漫,隨著這歌聲一並消散……
當慕北承和呂純遇見蘇雨落的時候,就見她坐在路燈下,舉高著手,仰起頭,用她那清脆的嗓音大聲哼唱著這首浪漫的法國老歌。
她那雙動人的眼眸,依舊清明透亮,堅韌而淒絕。
雨落也見到了站在離她不遠處的慕北承,以及他身邊,裝扮恬靜的呂純。
雨落捧著肚子,站起了身來,手依舊舉高在自己的嘴邊,更大聲的哼唱起這首《一對老戀人》,一遍又一遍,直到最後,泣不成聲了,她還在繼續引亢高歌。
越痛苦,越堅強!!
越困窘,她越要快樂,越要活出自我!!
任何困境都不能把她蘇雨落打敗,她也絕不向任何惡勢力低頭……
慕北承雙手兜在口袋裏,站在對麵,深重的視線看著那個站在路燈下,忘我吟唱,卻早已滿麵淚痕的蘇雨落。
呂純望著路燈下狼狽卻堅韌的蘇雨落,幽幽一聲歎息,"她還是那樣,骨子裏的東西一點也沒變,堅韌,樂觀、頑強,永遠像隻打不死的小強……"
慕北承沒有說話,深沉的眸光凝視著對麵那隻獨自作樂的小強,眼眸閃爍了一下,眸底的色澤更暗些分。
下一瞬,健步如飛的就朝她奔走了過去。
夜幕裏的歌聲,戛然而止。
突然就見高昂著頭的蘇雨落,眼一閉就毫無知覺的昏死了過去。
"蘇雨落!!"
慕北承眼疾手快的將雨落接住,二話沒說,直接將她打橫抱了起來,命令身邊的呂純,"快!!快去開車!!她受了重傷!!"
剛剛他就覺得她似乎有些不對勁了,所以才加快步伐朝她衝了過去。
呂純接收到命令,急忙跑去不遠的停車場去開車。
分分鍾的時間,車已經停在了他們身邊。
慕北承抱著雨落上車,把傷痕累累的,衣衫襤褸的她安置在自己懷裏。
呂純把車開得像火箭,直往最近的輔仁醫院飛馳而去。
"蘇雨落!!"
"蘇雨落……"
"雨落!!"
慕北承擔憂的喊了幾聲雨落,而懷裏的她,卻依舊毫無知覺。
她的臉頰腫得像兩個大包子,通紅通紅的,血絲透過薄薄的肌膚現出來,有些觸目驚心。
這顯然是挨了打的緣故!!
該死!
是誰打了她?!
慕北承緊咬著牙關,開始替雨落檢查身上的傷,但好在明傷隻發現她手心裏被割破的刀口。
當看到她手臂上那一片駭人的紫青時,慕北承周身的氣壓頓時低到了極點,渾身被森寒的戾氣緊緊包裹,教人不寒而栗。
"她身上這傷像是被人打的。"呂純透過後視鏡看著慕北承懷裏,毫無知覺的雨落。
慕北承薄唇緊繃成一條線,隻道,"再開快點!"
看著雨落那雙呈紫青的唇瓣,慕北承心裏沒來由有些慌了,"阿純,再開快點!!她必須馬上進行搶救!!"
呂純接到慕北承的命令,直接把油門一轟到底,也顧不得違章那些了,救人要緊。
一進醫院,雨落就被送進了急救室裏去。
慕北承以醫生的身份,換了無菌服,也跟著進去,留下呂純一個人在外頭候著。
當醫生把雨落的衣衫掀開,看到那已成烏青色的肚皮時,所有的人都倒吸了口涼氣。
慕北承咬牙,篡著的雙拳,越握越緊,額上和手背上,青筋突爆。
渾身,冷得像一個冰庫,周身十裏開外的地方,仿佛都能被他冷結成冰。
如果讓他知道是誰傷了她蘇雨落,他定會用十倍,甚至是幾十倍的痛楚替她討回來!!
給雨落做過全身檢查之後,還好,腹部雖然被踢得很嚴重,但許是因為護得及時,所以還不至於傷到裏麵的內髒。
但她的手臂就沒那麽幸運了,左臂已經被踢到骨折,所以必須得馬上打石膏,另外肌肉組織也傷得特別厲害,看來是需要修養好長一段時間了。
"蘇小姐好像是因為中了一種麻醉藥才昏睡過去的。"
主治醫生李洋同慕北承說道。
"麻醉藥?"
慕北承凜了凜眸。
是誰對這個女人動了手?今晚的事情到底隻是一起單純的搶劫襲凶事件,還是有意謀害?!
"慕醫生,值得慶幸,蘇小姐情況還算良好,雖然受了重傷,但還不至於危害到生命,麻醉藥剛剛也幫她醒了,過不了一會兒她就該醒了,不過如果需要錄口供什麽的,最好還是等到明天再說。"
李洋好心的叮囑著慕北承。
"好的。"
慕北承沉吟一聲,心頭重重的鬆了口氣,回頭看一眼床上臉色蒼白的雨落,充滿戾氣的雙眸忍不住放柔些分,"我先去替她辦住院手續。"
他說完,便出了急救室去。
前腳才一踏出去,倏爾床上就傳來了一道微弱的喚聲,"醫生,醫生……"
是雨落,她醒了。
李洋疾步朝病床上的雨落迎了過去,"蘇小姐,感覺怎麽樣?"
"醫生,我的肚子……肚子……"
雨落含淚,捂住自己的腹部,"我是不是懷/孕了?我的孩子,是不是沒了?醫生,我的孩子……"
雨落語無倫次的問著,到最後聲音嘶啞到泣不成聲,隻剩下眼淚一顆顆滾落。
"懷孕?"
醫生愕然,搖搖頭,"剛剛我們在檢查中並沒有發現任何懷孕的跡象。"
雨落一怔,"沒……沒有嗎?"
"是。"
李洋點點頭,"確實沒有。"
雨落捂著自己疼得幾近痙攣的腹部,長鬆了口氣,虛驚一場。
雨落的眼淚一滴滴掉落出來。
還好,還好肚子裏沒有小寶寶,不然可真的就凶多吉少了。
可是,沒有寶寶的話,她的然然又該怎麽辦呢?
雨落躺在病床上,失魂落魄的望著搶救室裏蒼白的天花板,渙散的眼球越來越模糊……
***
慕北承走進病房的時候,就見兩名身穿藍色製服的警官正在給臥床休息的雨落錄口供。
他站定在兩名警察對麵,雙手兜在白色大褂裏,神情有些淡漠,"抱歉,我的病人現在急需要休息,有什麽事,你們明天具體再談。"
"可是……"
警察同誌顯得有些為難。
"請離開。"
慕北承不容置喙的語氣,顯然沒有分毫商量的餘地。
兩名警察也沒其他辦法,隻好悻悻然的收了筆錄,退出病房,等明天再來了。
"你為什麽要趕他們走呢?說不定就因為我這會的耽誤,導致那兩名匪徒從此就逍遙法外了。"
雨落有些鬱悶。
慕北承拿了個碗,從保溫瓶裏盛了一碗熱粥出來,擱在雨落的床頭上,又轉而拾了把椅子在她的床邊坐了下來,這才淡淡的掀了掀唇,抬起眼簾看她一眼,"如果就因為你這點時間的耽誤,讓匪徒逍遙法外了,那他們這碗警察的飯也不用吃了!"
他的聲音,冷幽幽的,沒有半分溫度。
探手,從床頭上端起那碗熱粥,用勺子舀了舀,又低頭細致的吹了幾口,這才舀了一勺遞到雨落嘴邊,"喝下去。"
這句話,絕對是一種霸道的命令口吻。
雨落看他一眼,又低頭看一眼嘴邊的勺子,心頭微微一暖,眼眶不自覺又濕潤了些分,忙張嘴就乖乖把那一勺粥給吞了。
"味道很好……"
她忍不住誇讚,"不太像是在外麵買的那種。"
"阿純煮的。"慕北承告訴她。
末了,又抬起眼皮,有意無意的看一眼怔忡中的雨落。
雨落有一秒的怔愣,牽強的扯了扯嘴角,"原來她廚藝也這麽好,她人呢?"
"回去了。"
"有機會替我謝謝她。"
"嗯。"
兩個人的對白,始終平平淡淡。
但,簡單的話語裏,雨落卻得到了一個信息……
他慕北承和呂純的關係,真的非同一般。
雨落心頭微澀,卻始終沒讓自己表現出來。
"慕醫生,我受傷的事情,我不希望被我媽知道,她後天就要進手術室了……"
"我知道。"
慕北承點點頭,"我也不希望到現在還有事情來影響我病人的情緒。"
"謝謝你。"
雨落道謝。
慕北承什麽都不再多說,又舀了一勺粥送到雨落嘴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