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3 看你夠不夠膽
一切，結束。
方柔偎在他的懷裏，呼吸還有些不均勻。
臉上的紅暈，依舊沒有褪去。
對於慕宗遠的實力，她還有些意外，畢竟他們倆都年歲已高了。
想來，覺得有些好笑。
“阿柔，蜜月旅行，你想去哪裏？”
慕宗遠問懷裏的妻子。
“蜜月旅行……”
方柔呢喃了一聲，搖搖頭，“宗遠，我想回去看一看……雪薇……”
她說這話的時候，聲線有些發緊。
想到自己已過的女兒，心還止不住一陣絞痛著。
“她一個人在那兒，一定很孤單，很寂寞！我想去親口告訴她，她爸爸回來了……”
“阿柔……”
慕宗遠握緊自己妻子的手，“好，我們去看看雪薇！去陪陪她……”
這輩子，他這個做父親的，實在欠了她太多太多。
他想彌補，卻已然，連這個機會都沒有了！！
慕宗遠心裏有些難受，但他知道，今夜是他們的新婚之夜，實在不宜談論這些，也就寬慰著自己的妻子，讓她別再想那麽太傷心的過往了。
人，都得朝前看，不是嗎？
墓碑上，一張年輕女孩的笑臉。
即使時間以過四年，那張笑臉，卻始終定格，始終年輕。
雨落第一眼見到就已然落淚，瞬時說不出話來。
雪薇……
她還是那麽年輕！
可是，她早已不存在於他們的世界裏！
如果她還在，多好……
她就能陪著他們一起見證媽媽和爸爸的幸福……然而，這個世界上，沒有那麽多的如果。
慕北承替雨落拭幹眼淚，抱了抱她的肩膀，勸慰她，“別哭了，雪薇不會想看到你們這樣的……”
“嗯……”
雨落點點頭，莞爾笑笑，又去寬慰自己的母親，“媽，你也別傷心了……”
方柔緊了緊自己女兒的手，在雪薇的墓碑前擱下了一束白菊……看著那束象征著離世的白菊，方柔悲戚的情緒忽而湧上心頭，一時間抑製不住的捂著嘴嗚咽出聲來。
“雪薇，你怎麽能這麽自私呢……就這麽把媽媽和姐姐拋棄了……我的孩子……嗚嗚嗚……”
“阿柔，別哭了……”
慕宗遠忙蹲下裑來，扶住自己的妻子，望著墓碑上的照片，同樣心有感傷。
照片中的女孩，確實跟自己長得有些分相似。
雖然從未蒙麵，然而，到底是至親，血濃於水，他的心情不覺有些壓抑。
“雪薇，我是爸爸！雖然爸爸從來沒有見過你，也沒有聽到過你叫我一聲‘爸爸’，但是……爸爸依然愛你！希望你在天堂裏，好好的過，無憂無慮，下輩子……繼續做爸媽的女兒！”
慕宗遠啞聲說著，虔誠的朝墓碑鞠了個躬。
慕北承也上前衝雪薇深深的一鞠躬。
對於自己的妹妹，他有太多太多的歉疚道不完了……可是，到了她的墓碑前，卻發現，一切都已經說不出口來。
或許，這輩子，這個妹妹，就注定……要成為他們這一家人，一份遺憾吧！！
最後，小然然也走上前去，給自己的小姨行了個跪拜禮。
風，拂過……
吹著墓林的樹葉嘩嘩的響，白菊被清風帶著，徐徐吹動著……風聲，如若仙子在哼吟著悲涼的曲調……
天上的雪薇，望你，一切安好！！
忘卻凡塵的悲與恨，快樂的在你的國度裏，生活著吧！！
一年以後————
……
淩晨兩點，書房裏依舊點著一盞鵝黃的燈光。
雨落敲了敲虛掩的房門，走了進去。
“這麽晚了，還在忙，今晚不打算睡覺了？”
一見雨落出現，慕北承下意識的將跟前的電腦闔上。
“醒了？”
慕北承伸手，牽過朝自己走了過來的雨落。
雨落在他身上坐了下來，“嗯，一醒來就見你不在，所以就起來看看了，這麽晚了，你還在忙什麽？”
雨落瞄了一眼他蓋起來的電腦。
如果自己沒有想錯的話，他似乎是有事情正瞞著她。
雨落抬了抬眼皮，“怎麽？該不會這麽晚了，還跟哪個妹妹在網上聊天吧？”
她說著眯緊了眼眸，雙手搭在慕北承的肩膀上，歪了歪腦袋，“不至於吧？才一年而已，你打算移情別戀了？”
慕北承輕笑起來，“對自己就這麽沒有信心？”
雨落擼擼嘴，“那你啃膩了也說不定。”
慕北承捏了捏雨落的鼻頭，“膩不了。”
明明是玩笑話，但雨落能感覺到慕北承的不輕鬆。
他有心事。
而且是，心事重重的樣子。
“怎麽了？不開心？”
雨落問他，見沒劍眉緊蹙著，她忍不住伸手替他抹了一下眉心，“別蹙著眉頭，不好看！如果真的有放不開的心思，要不要考慮告訴你的老婆呢？你老婆心很寬的，可以裝下特別特別多的東西……不管是開心的，還是憂愁的……”
慕北承握著雨落在自己眉心處遊離的小手，擱在手心裏，不停地廝磨著。
頭微低，薄唇輕抿，久久的都沒有開口說一句話。
雨落知道，他還在猶豫。
猶豫著心裏這份沉重的心事，要不要告予她知道。
雨落也不逼著他，隻耐心的等著。
她知道，如果能讓他都這麽小心翼翼的，那一定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記不記得我曾經跟你說過……”
慕北承說到這裏的時候，微微頓了頓，才又繼續，“這些年，我一直在給一個黑幫……做些不正當的交易……”
他沉啞的嗓音，讓人揪心。
雨落握著他的手，忍不住緊了又緊，指間泛起夢夢的蒼白。
她其實一直都記得這件事……
這麽重要的事情，她怎能隨便忘得掉……
她不說，隻是……不敢說，不想提，不願去想。
她在自我欺瞞，以為不說就等於從來沒有發生過，而如今，忽而被他如此慎重的提起來，雨落心裏不免有些緊張。
“曾經我答應過他，為他賣命五年……”
“可是，如今五年已經過了！”
雨落激動的握緊他的手掌。
手掌裏，有些冰寒……
一直涼到了雨落的心尖兒上。
慕北承收緊了力道，回握雨落，“嗯，五年的時間已經過了，但……他不打算輕易放過我！所以，我約了他明天做個了斷。”
“你約了誰？”
雨落緊張得連心跳仿佛都快要停止了一般。
“黑幫老大，雷霆手！！”
“明天？”
“對！明天……”
雨落的小手，隱約有些顫抖。
麵色微白，“一……一定要去嗎？”
“一定得去！”
慕北承肯定的點頭，“我和黑道之間，必須要有了斷的時候！雨落……”
他抬眼看她，漆黑的眸仁裏，閃爍著夢夢的流光溢彩，有愧疚，有無奈，“對不起，在還沒有理清所有的煩事前，就把你留在了我身邊，但也正因為有你和然然，所以我現在必須得同他們之間做個了斷了！”
“那……”
雨落咬了咬下唇，“會有生命危險嗎？”
慕北承搖頭，沒有隱瞞雨落，“我不知道，但我保證，我一定會盡最大的努力，護自己周全，好嗎？”
“好……”
雨落點頭，“你一定要小心！！那個……明天……”
“不能！你不能陪我去！”
“可我會很擔心你。”
“那你也不能去！”
慕北承很堅持，“雨落，你跟我去，隻會讓我更分心而已。”
也對……
“好，那你答應我，處理完之後，第一時間給我報平安，好嗎？”
“好！一定……”
……
翌日——
清晨，八點。
慕北承獨自駕車往約定的地方前行而去。
車，在一座獨立別墅前停了下來。
兩名黑衣人領著慕北承往裏走，“老大已經在等您了。”
“謝謝。”
三個人一同往別墅裏走去。
走近大廳，就見雷霆手已經候在了那裏。
雷霆手的年紀與慕宗遠的相當，按輩分來說，慕北承是該叫聲叔叔的。
“雷叔！”
慕北承走過去，禮貌的稱呼了一聲。
雷霆手似乎甚是喜歡慕北承，一見他就笑眯眯的起了身來，“你小子，好久不見！！”
他親自招呼著慕北承入座，又命人送了茶上來。
慕北承胛了兩口後，直接進入正題。
“雷叔，明人不說暗話了，我今天來找您，您也知道具體是為了什麽事！”
雷霆手沏茶的手，驀地一頓，抬頭看他，目光寒光，嘴角卻依舊噙著笑意，“怎麽？就這麽迫不及待的想從我這跳出去？”
“雷叔，當年答應您的時候，我是孤身一人，如今我已是有家室的人了，所以我沒辦法還像從前那樣不顧生死的去冒險了！我想這種感覺，您一定能夠體會。”
他雷霆手年輕的時候墮入黑道，後來有了自己心儀的女孩，兩個人一同生了個孩子，卻不想好景不長，被曾經黑道裏的仇家追殺，導致妻死兒喪，剩下他獨自一人苟活在世，為了給妻兒報仇，他選擇了再次墮入黑道，然直到如今，卻也依舊孤身一人……慕北承還知曾經認他的母親張宛秋為幹妹妹，其實也是因為她有著一張與他的亡妻相似的臉蛋。
但，相似，到底隻是相似而已！
似乎因為慕北承的話，雷霆手想到了自己曾經的那些過往，以至於很久都沒有開口說上一句話。
隔了好半響……
“確定考慮好了嗎？”
他冷幽幽的問慕北承。
“是，雷叔！”
雷霆手繼續泡著手裏的功夫茶，才緩緩道，“如果你非要退離，雷叔也不強留，但你也知道，幫派裏自然有幫派的規矩！想走，那也得看看你……走不走得出這扇門了！！”
慕北承依舊淡定從容的笑著，麵上的神情分毫不顯山露水，手指饒有節奏的在椅扶上敲了幾下，偏頭問雷霆手，“那雷叔你想怎麽做呢？”
“那得看你夠不夠膽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