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零九章 原來這個故事,還是之前模樣
布局千年,無數個日日夜夜,桓霧為了今,他不知道做了多少事情,可事情到如今,眼看著就要成功了,居然卻在最後功虧一簣。
李鄉道:“太史令,你既然已經一手覆滅了大寧王朝,他也死了,你還有什麽放不下的,孤也要死了,就剩下顧泯一個人,他本來就是無辜的,你何必如此?”
一邊朝著玉座爬去,桓霧一邊低聲吼道:“不行,是要將你們這些人全部殺死,那就是一定要殺死你們,沒能做成這件事,我就算是死了,也不會甘心!”
李鄉微笑道:“那太史令的夙願是達不成了,不過也差不多了,所有你都做到了,就剩下一個顧泯,聖人,大道五十,衍四九,人遁其一。你算來算去,自認為百無一漏,但又怎麽能夠想到,道之下,冥冥中,還有一線生機,不過這生機不在孤身上罷了。不過想想也是,孤與你都是千年前的人物,在千年後便相當於去了別人的故事裏,不被眷顧,也是理所當然。”
生機不斷流逝,到了如今,李鄉已經是回乏術,不這座大殿倒塌與否,就算是不塌,他也走到了生命的盡頭。
臨死之前,倒是十分的淡然。
桓霧卻是一直不願意承認事情已經到了如此地步,他一邊朝著前麵爬去,一邊反駁道:“都是屁話,我謀劃千年,耗費了無數個日夜,怎麽會就這樣功虧一簣。”
李鄉原本還想和他幾句真心話的,可看到他這個樣子,也就放棄,隻是呆呆的看著大殿上空,他的鮮血早已經從身上流出,將一大片地方都染紅,就連那玉座也是如此,鮮血甚至在流到玉座旁的時候,被玉座吸收了很多。
那玉座材料不凡。
李鄉短暫的想了想自己的一生,然後喟然一歎,就這樣搖了搖頭。
與此同時,桓霧已經爬到了玉座前,看著那具死亡千年不僅不腐,而且還栩栩如生的屍體,癲狂笑道:“你害我一輩子,我今就算是一定要死,也要讓你死無全屍!”
著話,他用盡最後的力氣,揮手打在寧啟帝的屍身上,可當他的那隻手真當觸碰到寧啟帝屍身之後,卻發現有一股強大的吸力將他的那隻手生生吸住,讓他不能動彈分毫。
更為可怕的事情則是,在吸住他的手之後,他感覺自己身體裏殘存不多的氣機都在被對方吸過去。
他雖然已經沒了多少氣機,但畢竟是金闕境之上的強大人物,那些氣機也極為精純,可就是這麽精純的氣機,竟然活生生被人這樣吸走了。
“桓霧,這麽多年了,你還是覺得朕要比你蠢。”
一道聲音突兀響起,好像是跨過了千年時光,在曆史的那頭緩緩生出,這道聲音無比的滄桑,沒有任何情緒波動,隻有些老舊之意。
桓霧艱難的抬頭看去,隻見在無數的落石之間,坐在玉座上的那個一身白色帝袍的寧啟帝,緩慢的睜開了眼睛。
他的眼睛裏有寂滅的星辰,有時間的輪回,也有無盡的死意。
但不管他的眼睛裏有什麽,但他確實是睜開了眼睛。
他睜開眼睛,這明了什麽?
答案不言而喻。
“怎麽會?”桓霧失神的喃喃道。
李鄉也在下一刻轉過頭來,看著這邊,也是刹那失神。
寧啟帝坐在玉座上,看向李鄉,緩慢的道:“朕覺得你似乎並沒有改變自己的命運。”
就這一句話,基本上便是對李鄉最大的傷害。
坐在玉座上,寧啟帝握住桓霧的手,將他一身的氣機盡數吸收到自己身上,緩慢的道:“桓霧,你做個史官還湊合,卻偏偏覺得自己應該是個陰謀家,這一點很不好,你看看你自己,花費了千年時光,想要做成的事情,又做成了幾件?”
桓霧不斷掙紮,卻沒能有絲毫作用,眼見自己的生機不斷流逝,他忽然抬頭狠厲道:“你即便在這件事上騙了我,但你的大寧,早已經被我覆滅,你一輩子心血沒了,我也不枉此生了!”
一座王朝,建立起來很難,維持下去也不容易,何況還是在寧啟帝徹底成為一座世上一統的王朝的。
被人毀去,寧啟帝如何能夠不生氣?
可寧啟帝隻是平靜的看著桓霧,眼睛裏透露出來的是淡然和不在意。
他開口道:“朕還在,這就夠了。”
他歎了口氣,“朕有時候恨不能理解,像是你們這樣的人,為什麽總覺得能夠比朕更聰明,你是這樣,晚雲也是這樣。”
這句話裏到底包含了多少真情實感不好,但看著他這個樣子,好像不是謊。
感受著生機的劇烈流失,寧啟帝看著他,眼裏似乎有些想要的東西。
桓霧隻感覺那雙眼睛裏蘊含著他看不透的東西,直到這個時候,他才明白了一些其實並不難懂的道理。
自己活了一千多年,那些自認舉世無雙的手段和計謀,原來在眼前這位的眼裏,都是些玩鬧。
所有的一切,都不值得提及。
“你到底還騙了我多少?”
桓霧絕望的道:“到底還有多少?!”
寧啟帝平靜道:“猜不到,就不要猜了。”
完這句話,寧啟帝微微用力,將他最後的生機都吸收進入了體內,桓霧這位金闕境之上的絕世強者,在這一刻,化作了一具幹屍,他再沒能出什麽來,隻是一雙眼睛,依然盯著寧啟帝,帶著絕望和不甘!
寧啟帝隨手將他的屍體推開,然後緩慢的站了起來。
李鄉在看著他。
“一千年了,朕終於又回來了。”
寧啟帝有些感慨,之前不管是那些所謂的血祭還是殘魂,其實都隻是掩飾,是想要騙過像是桓霧這樣的人,其實最關鍵的地方,還是在這裏。
“前麵那些都是假的。”李鄉後知後覺的道。
寧啟帝看向李鄉道:“也不算是假的,血祭是真的,不過早在數百年前便完成了,之所以朕如今才醒來,隻是缺了一物。”
李鄉看著玉座上的鮮血,悵然道:“是我的血。”
是的,寧啟帝複生的關鍵當然不僅僅是要血祭,還需要和他身體裏一樣的鮮血,李鄉當初如果被放在帝陵裏,那麽這個儀式在數百年前就會完成,寧啟帝也會在數百年前複生。
隻是李鄉最後沒能被送入帝陵,而桓霧也在這之後一直布置,才讓今推遲了數百年。
不過即便是推遲了數百年,結果都依然是一樣的。
寧啟帝衝破了一切的阻礙,重新回到世間。
“朕還有些時間,你還有什麽想的,全部都出來,有什麽想做的,朕會幫你完成,到底血濃於水,你都是朕的血脈。”
從寧啟帝嘴裏出來血濃於水四個字,聽來都感覺無比的可笑。
李鄉道:“那真是一件很讓人傷心的事情。”
這是極度失望的法,但是寧啟帝並不在意,他隻是看著李鄉,眼裏的情緒在緩緩消失。
“你本來身上便是朕的血脈,朕讓你回到朕的身體裏,讓你和朕共享長生。”
寧啟帝朝著李鄉走去,步伐緩慢。
“你到底想要做些什麽?”李鄉有些意興闌珊的問道。
“朕要的,你都知道,何必再問?”
寧啟帝來到李鄉身前,伸出他的手。
李鄉被他扯住肩膀,身上的血氣開始流逝,一點點的朝著寧啟帝的身上湧去。
寧啟帝原本看著沒有任何一點血色的身體開始變得正常起來,沒有之前的那麽駭人,他的臉上,漸漸有了血色。
他有些滿意的發出一聲低吟。
十分舒適。
李鄉則是變得越來越虛弱,但他還是沒什麽,隻是靜靜的看著寧啟帝,沒有情緒。
寧啟帝緩慢的道:“朕的兒子中,你是最特別的一個人,若你的修行賦再高一些,朕也不至於對你做些什麽。”
李鄉嘴角扯了扯,那是嘲弄,是譏諷。
“現在什麽都完了,不過你能融入朕的血肉裏,也是十分好的結局了。”
著話,那些血氣不斷的湧入他的軀體裏,不多時,李鄉的生機也就剩下最後一縷了。
他艱難的看著寧啟帝,不知道還想要些什麽,但最後隻是張了張嘴,什麽話也沒能出來。
寧啟帝最後看了他一眼,縮回了手。
……
……
山穀之中,朱厭和赤發兩人,坐在石桌前,聽著遠處傳來的巨大響聲,兩個人的臉色都有些變化,但卻都沒有起身探查的想法。
不過即便是身在這裏,他們也知道,此刻那座照城,隻怕也快成為廢墟了。
赤發看著石桌,忽然道:“我忽然覺得那個少年是沒可能拿到那方玉璽了。”
朱厭本來就不看好赤發做的這件事,這會兒聽著這話,扭過頭來,便冷笑道:“我早了殺了他,你偏偏怕這怕那的,現在後悔了?”
赤發冷靜搖頭,麵色凝重的道:“隻是忽然想起,陛下這樣的人,一定是將所有事情都算好了,沒有半點紕漏,我覺得此刻即便照城已經毀去了,也是陛下預料之中的事情,至於那方玉璽,若是陛下願意讓他帶出來還好,若是不願意,沒有誰能拿到。”
朱厭嗤之以鼻,“赤發,我再給你一次,他已經死了整整千年,你跟我也被逼著給他守了一千年,他不可能活著,他的那些手段,也已經過時了,他不是無所不能的,即便是,也隻有活著的時候才是。”
赤發猙獰的臉上有些猶豫,但好在很快便消散,他不再話,隻是心裏的不安越來越強烈。
朱厭看著他,想要些什麽,卻忽然感覺到一股熟悉的氣息,當即他便怪叫一聲,整個人都跳了起來。
赤發也是皺眉,瞬間便要氣機外放。
就在這個時候,遠處的林子裏,一個身著白色帝袍的男人走了出來。
朱厭和赤發同時看去。
看到這個男人之後,兩個人都十分詫異,也是失神。
但片刻之後,兩人便直接跪下,看著地麵喊道:“陛下!”
朱厭這個時候趴在地麵上,沒有任何舉動,渾身都在顫抖,全然沒有之前的氣勢。
他雖然沒有在寧啟帝身上感受到以往感到的那種橫絕下的無敵氣息,但是光是看到這張臉,便什麽都不敢去想了。
不僅是他,還有赤發,之前一直堅信寧啟帝的布置是千年之後也能掌控帝陵,卻沒有想到,如今寧啟帝竟然活生生的出現在他麵前。
這是怎麽回事?
“過了千年,還能見到兩位,也算是幸事。”
寧啟帝的聲音平靜,聽不出來裏麵的情緒。
但兩個人依然是跪在地麵,大氣都不敢喘。
“你們也算是遵循了當初的承諾,到了今,你們若是想走,朕這就解開你們身上的詛咒。”
寧啟帝平靜著話,但每一句話都是落到兩人心口的。
兩個人低著頭,各自對視一眼,都看出來了對方眼中的顧忌。
是長久的沉默。
朱厭的臉上開始出現汗珠,然後滴落在地麵。
“朱厭?”
寧啟帝的聲音再度響起。
朱厭瞬間覺得如墜冰窟,他連忙道:“陛下神威,既然重現世間,朱厭自當跟隨!”
他在這一瞬間,仿佛就是下定了決心一般,得真真切切,沒有猶豫。
寧啟帝沒話。
赤發也緩緩道:“跟隨陛下,再創萬世基業,是做臣子的本分!”
實際上不管是朱厭也好,還是赤發也好,為何有那麽懼怕寧啟皇帝,自然也有些了解他,就拿現在來,之前朱厭隻要敢離開,隻怕當場便要被鎮殺。
這就是寧啟帝,時隔千年,也不會有些變化。
寧啟帝看著跪在自己身前的兩人,緩慢的笑道:“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