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六章 鏖戰
修行者的氣府裏能夠積攢多少氣機,在一定程度上,便說明了此人的戰力強橫程度,畢竟氣機越多,這才越是持久,越能毫無忌憚的將所有的強大秘法施展出來。
之前顧泯對戰長街盡頭的數人的時候,便是因為自己氣府裏的氣機的確是源源不斷,這才毫無忌憚的出手,在麵對這個老人的時候,其實也是這個道理,對方雖說比他高出一個境界,但不意味著對方就比他的氣機更多。
所以廝殺,顧泯也可以毫不在意。
不過說起來毫不在意,倒不如說如今的顧泯心態轉變,想著真是要痛痛快快的廝殺一場。
而自己如今的對手,也不是普通人,而是一個金闕強者。
和一個金闕強者廝殺,不管怎麽看,對於如今的顧泯來說,都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老人身體裏的生機驟然出現,重新將他的血氣帶到了一個鼎盛時刻,多少年不曾動手的老人感受到身體裏多少年不曾有的鼎盛血氣,哈哈大笑,暢快不已。
到了這會兒,即便是告訴他在這一戰之後,他定然要死在此處,估摸著這位都會毫不在意的出手了。
人生數百年,其實很少有這樣的時刻,所謂暢快,也是很難。
老人向前一步,用力一踏,整座涼亭,原本已經是岌岌可危,在這一腳下,更是差點便要分崩離析,湖麵在這一瞬間,便瞬間炸開,千萬斤的湖水,在這個時候,轟然炸開!
無數水花四濺,但那些水花離開湖麵之後,竟然便懸停在天空上,再不下落,造就了一副奇詭的畫麵。
而那涼亭也在這瞬間,恢複原狀,仿佛之前,也不曾裂開。
但是仔細一看的話,其實這已經是兩個人在用各自的修為,進行鬥法,隻是一切都在微末之中,無法盡數看清。
顧泯按住劍柄,再不猶豫,頃刻間便朝著湖畔掠去。
老人冷笑,“晚了!”
他也不著急去追,隻是前行的同時,在已經幹涸的湖底一步步踏出,每一步,都會留下一個深淺不一的腳印。
接下來的一幕,便讓這場巔峰之戰,變得奇怪不已。
在老人前行的同時,原本懸停在天上的無數水花,開始匯聚,然後便落下,在他身後,成就水幕。
東南西北,每個方位,在這個時候,都落下一道水幕。
將兩人包裹在其中,以至於便形成了一個巨大的鬥獸場。
赤手空拳的老人,一頭白發隨風而動,激蕩不已。
渾身上下的氣機縈繞在身軀之上的老人,有些貪戀的呼吸了一口天地之氣,然後輕聲道:“常羨天地,萬壽無疆。”
老人出身,並非皇族,和大應皇室也無瓜葛,年輕的時候,也就是個平常的百姓,偶然得一修行之法,便踏足修行,這麽多年下來,一直刻苦修行,其實因為知道自己的天賦不夠,所以從來都沒有想過長生之類的事情,在他心裏所想,便是能夠活得更為長久一些,便已經是幸事。
有著如此想法的老人,這輩子其實修行便隻為活著,幾乎並未酣暢淋漓的和誰有過一場大戰。
如今臨了,再去想這樣的一場大戰,老人的心境有些變化,竟然發現自己當初丟失的境界,又重新回到了身上。
這種失而複得的事情,一旦出現,便讓老人在竊喜的同時,也是讓他的戰力,在瞬間便有了巔峰時候的五六成。
再去看向眼前的年輕人的時候,便沒有了當初的那麽多忌憚了。
隻是眼前的那個年輕人,給他的感覺,也是隨意兩字。
他好似自始至終都沒有太過認真的麵對過自己。
要是之前,老人肯定無比的憤怒,可到了這個時候,他隻有一些疑惑。
他有些不明白,這是為什麽。
修行強者的巔峰對決,考慮的東西,一直都不少。
隻是下一刻,老人伸手扯來一縷水氣,凝結成一杆長槍,而後老人扔出之後,那攜帶狂暴氣機的長槍直接穿透顧泯身軀。
顧泯身形停滯,感受到了巨大的痛楚,但是並沒有將其重傷。
不過接著便是無數的長槍扔出,顧泯躲閃不及,被釘穿身軀數次。
兩人懸空而立,但是如今,顧泯的身軀已經被洞穿數次,隻是有些讓人意外的則是不管如何洞穿顧泯的身軀,都沒有鮮血淋漓。
顧泯前掠的身軀一停再停,最後老人漫步走過,輕描淡寫的說道:“如今可以告訴你老夫的名字了,常萬重,你小子聽過嗎?”
之前他血氣衰弱的時候,幾乎都已經不是顧泯的敵手了,可當他點燃了那些剩下的血氣,獲得巔峰時期的強大境界之後,那些壓抑百年的鬱結之氣,就都盡數都吐出來了。
他雖然從來都不是那種力壓一個時代的絕代天驕,可也該是那種真正的大人物。
顧泯淡然道:“常萬重,聽過,天魔教的末代教主,不過天魔教早被劍府滅了,怎麽你這個教主還活著?”
許多年前,北陵有一座魔教宗門,名為天魔教,這宗門邪惡至極,但是教中高手如雲,以至於根本沒有人能夠滅得了這座魔教宗門,直到後來,晚雲真人行走世間,將不少曾經得罪過柢山的劍修都殺了,其中北地劍府便有數位,但晚雲真人看著不錯的後輩弟子,也會指點一二,這才有了後來的趙一篤這樣和他有香火情的劍修。
當然,除去趙一篤之外,還有不少劍修,得了晚雲真人的點撥,後來便都成了不起的劍仙,其中劍府便出了幾位,有這幾位劍仙挑頭,自然而然便興起了滅魔教的事情,那個時候的末代教主正好便是常萬重。
天魔教被滅,這一位卻活了下來,而且就藏在大應的皇城內,也算是一段不為人知的辛密了。
常萬重負手而立,傲然道:“過去的事情已經成了過去,不必再提,可是如今,你死在老夫手裏,也算死得其所了。”
他聲音滄桑,聽來其實覺得有些緬懷的意思。
畢竟他雖然蟄伏這麽多年,可他當初,仍舊有著一段算是有些光芒的過往。
顧泯吐出一口淤血,搖頭道:“朕不會死。”
他的身體散發出強大的光芒,無限璀璨的光芒照耀世間,大道氣息迷茫而出,強大至極。
那些水幕在這些光芒的照耀下,幾乎破碎開來!
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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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重不說話,隻是握住一杆霧水長槍,而後朝著顧泯大踏步衝過來。
“可還有什麽遺言?”
常萬重激蕩出聲,聲音之大,響徹皇城。
顧泯不說話。
常萬重臨近顧泯身側,也不再說話,手中長槍刺入顧泯胸口,而後帶起一陣巨力,將顧泯帶著朝著遠處飛去,那上麵有他畢生修為,有強大無比的氣機。
常萬重施展此生絕技,身形變得極快,即便是顧泯,眼前也隻能看到一道道的殘影,除去這個之外,便很難再看到什麽了。
顧泯下意識便要拔劍,隻是劍柄才被自己推出一寸,他自己便被對方一腳踢在劍柄上,讓他這柄長劍,在頃刻之間,再度回鞘。
顧泯氣府劍氣受阻,在經脈裏遊走,讓他有些痛苦。
一口鮮血,再度噴出。
常萬重閑庭信步,手裏握住槍杆,冷笑道:“如今這世間,老夫也是不太明白了,年輕人是天才,就能橫推世間了?若是這樣,我等苦修數百年,又有什麽意義?”
被一杆長槍釘在胸口,不同於之前,如今胸前,算是有些血流如注,胸口處有個駭人的傷口。
特意學了出鞘劍的顧泯,此刻劍未能出鞘,其戰力便好似丟去一半,原本在對敵的時候,隻要特意蓄力,等到了出劍之時,便能建功,但是這會兒,連劍都出不了,對他而言,便是天大的難事。
知道這樣下去,對自己沒有好處的顧泯,咬牙用雙手握住那杆長槍,然後用力,無數劍氣侵襲而去,斬斷這杆長槍。
常萬重沒有阻止,隻是默默的看著。
等到顧泯折斷長槍之後,他才緩緩開口,“你這樣的年輕人,的確不該這麽就死了,可惜了。”
他破天荒的,流露出一絲遺憾。
實際上這世上的修行前輩,大概都會有兩種想法,看到比自己更加天才的後輩,一部分人會覺得這世上還有人能達到自己達不到的高度,便有些欣賞後輩,至於另外一部分修行前輩,則是會覺得,竟然在這個時候,則是嫉妒後人。
常萬重既不是第一種,也不是第二種,他生出的念頭,也隻是忽然而已。
顧泯低頭看了看自己血肉模糊的傷口,也看了一眼手中燭遊。
他分外清楚,這個時候自己隻要拔劍,立馬就會被眼前的老人以雷霆攻勢鎮殺而來。
顧泯忽然問道:“前輩這一輩子,沒有什麽後悔的事情嗎?今日一戰之後,前輩最好的光景就是再苟延殘喘幾年光景,而後幾年,倒是碰不上朕這樣的後輩了,有什麽話,這會兒說了才好。”
常萬重眉頭一皺,然後隨口說道:“往事隨風,即便再是後悔,也再沒辦法去改變,何必去想?”
顧泯訝異道:“想想前輩都覺得麻煩?”
常萬重聽得此言,還真是沉默了一會兒,腦海裏走馬觀花走過自己的一生,的確如同顧泯所說,他這會兒燃燒血氣和顧泯一戰,戰過之後,大概率其實便是血氣衰竭,沒有幾天好活了,但實際上也有別樣的意外,若是自己能夠容納那大應氣運,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
既然如此,算是此生最後的高光時刻,去想想那些後悔的事情,好像也沒什麽問題。
“你這小子,想要壞老夫心境,豈能如願?”
刹那間,常萬重便明白了顧泯的想法,一旦他生出別的想法,那麽之前的那份心境就沒了,一旦沒有了那份心境,那麽對於此戰來說,那就要從絕對的優勢裏,變成沒有之前那般勝券在握。
顧泯的話,並不是真心實意的要讓他去緬懷當初,不過是想要去求那一線生機。
“你倒是個做皇帝的好苗子。”
常萬重譏諷出聲,不過這次,很快便已經出手。
常萬重微微躬身,朝著前麵撞去,在頃刻之間,便已經再度撞上了顧泯身軀,兩人粘連在一起,開始互相問拳。
罡氣和劍氣在這裏交替出現,不斷的絞殺。
顧泯出拳,但本質上還是出劍,而常萬重的一身雄渾氣機,本來便沒有任何兵刃在手,那一拳一拳,都是自己的境界體現。
常萬重憑借著自己的強大境界,在顧泯的劍氣麵前,並未太多吃虧的景象,而顧泯則是以最近大道的體魄,去硬抗了金闕強者的衝擊。
兩人各自都有些自己的手段。
常萬重一拳擊中顧泯攔在身前的雙臂,強大的氣機在這頃刻之間便炸開,而後將顧泯的雙臂炸開得血肉模糊。
“郢都城裏斬殺金闕強者,無敵於世間的年輕人,南楚的年輕皇帝,庚辛劍主。你身上的這些名頭,都太響亮了,不知道多少人想要你死,可你並不無敵,你最愚蠢的事情便是來煙霞城裏,遇見了老夫。”
常萬重一腳踏在顧泯心口,將顧泯擊飛出去,撞在那邊的水幕之上,而後這位昔日的天魔教末代教主,並不停歇,一隻手探去,探入顧泯的胸口。
而顧泯至今,都未曾出劍。
“老夫雖然不懼你的劍,但也不會給你出劍的機會。”
常萬重一拳一拳的砸在顧泯心口上,竟然是存了最為簡單,也是最為直接的心思,要一拳一拳的砸死眼前的年輕人。
顧泯嘴角開始不斷的溢出鮮血。
常萬重作為成名多年的金闕強者,胸中氣機轉換,早已經到了不可琢磨的地步,外人和他對敵,若是存著在他轉換氣機的當口出手,大概都要失算。
主要是他的轉換氣機,外人很難察覺。
能夠察覺的,如同白玉塵那般的強者,大概根本不會去想洞察對方氣機的想法,他直接強行出手,自然就能斬殺對方,而境界不足他的,更是沒辦法。
不過顧泯卻是個特例。
他是庚辛劍主,在之前交手的時候,他已經在對方的身體裏留下自己的劍氣,因此他能夠察覺到對方正處於換氣的當口。
他強忍住對方的拳頭,等著的便是這個時候。
他按住劍柄,燭遊刹那出鞘。
琉璃劍身,再見天日!
萬千劍氣,堆積許久,此刻一刹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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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湧了出來。
耀眼劍光,讓常萬重在片刻之間,也睜不開眼睛。
天地之間,滿是劍氣。
顧泯握劍,然後遞出!
之前在天上遊曳的白龍,仰頭長嘯,龍吟之聲,充斥天地。
天邊一道道劍光,而在顧泯身側,更有璀璨劍光,襲殺常萬重。
這位天魔教的末代教主,臉色瞬間變得難看,他再不管什麽,開始朝著身後掠去。
沒用多久,便自己撞在了自己的水幕之上,片刻之間的停頓,整個水幕徹底坍塌,他撞碎水幕,朝著更遠處掠去。
顧泯身形不停,這個一身白袍沾染了鮮血的年輕人,在頃刻之間便逆轉了形勢,常萬重在後掠之時,已經轉換氣機,而後停下,便再度朝著顧泯殺來,原本還想再重複之前光景的老人,等到和顧泯再度交手,這才發現,如今的顧泯,竟然比起來之前,要強大如此多了。
有劍的顧泯,和無劍的顧泯,一直以來,都是兩個人。
隻是常萬重,到了如今,才堪堪知曉。
如今已經晚了。
手持燭遊的顧泯,在頃刻之間,便已經遞出數劍,有柢山的青龍劍訣,潮生劍訣,以及虛衍劍訣,也有梁拾遺傳授的劍術,除去這些之外,還有幾劍並不屬於任何人,隻是顧泯隨手遞出,但有他自己的大道氣息,反而顯得古怪之餘也讓對方難以招架。
修行者們,有名氣的,大多都是有師承和宗門,既然如此,自然所用的法訣什麽的東西,都是見過的,既然見過,很多年過去,說不定便會有應對之法。
但是有些無理手,便好似林深和梁拾遺這兩個前後劍道魁首,都不是出自劍道大宗門,因此和這兩人對敵之時,許多人其實都是一臉懵的。
畢竟未曾見過,在電光火石之間,難免會有些慌亂。
大應皇城是什麽地方,這裏自然有不少修行宗門的修行法門,常萬重常年在此,自認對世上許多法訣都了如指掌,尤其是劍修,畢竟當初天魔教便是被劍仙所滅。
可是顧泯這後來的幾次出劍,他都摸不著頭腦。
因此在招架之時,都有些慌亂,這一旦慌張之後,便露出了不少破綻。
而後提劍的顧泯忽然收劍,整個人朝著對方撞去,在頃刻之間,便撞上那常萬重的身軀,隻是後者立於原地,分毫不動,而且嘴角勾起冷笑,看向顧泯的時候,大概也沒什麽特別的想法,大概是覺得顧泯棄劍不用,是最傻的決定。
可下一刻,當顧泯身形後撤之後,常萬重才呆住了。
他低頭看向心口。
有一道微不可查的傷口出現在那邊。
那是一抹細如小指的劍氣造就的傷口,而這道傷口,在出現之後,頃刻之間,一陣碎裂之聲也在響起,他的身上,開始有密密麻麻的傷口出現,如同蛛網裂開。
常萬重低著頭,忽然歎了口氣。
這位昔年的天魔教末代教主,看向眼前的那個年輕人,問道:“你是什麽時候種下的劍氣?”
之前看似都是他占上風,但是他怎麽都沒想到,在那個時候,他其實便已經落入顧泯的彀中了。
“你如此這般心思,竟然都用在了這裏,當真是天生的帝王命。”
常萬重自嘲一笑,他如今身體裏的劍氣,橫衝直撞,他如今的血氣已經開始衰弱,早就沒有當初的鼎盛,也沒辦法去將身體裏的劍氣清除。
他的生機在不斷的流逝,而這種流逝,也是讓他根本沒有辦法去改變。
他敗了。
不僅是在和顧泯的戰鬥中敗亡了,更是在計算和爭鬥中敗了。
他輸給了一個年輕人。
常萬重苦笑一聲。
然後他倒下去。
顧泯站在湖畔,那涼亭用氣機維持,還未倒塌。
然後他走了過去,拿起了那方玉璽。
那是大應的傳國玉璽,代表著什麽,想來所有人都知道。
顧泯伸手握住,然後吐了一口鮮血在上麵。
那玉璽開始綻放出璀璨的光芒。
一道衝天氣柱衝上天際。
那不知道多粗壯氣運柱子穿透雲海,璀璨無比,在煙霞城的眾人,都看到了。
欽天監的監正看到這一幕,直接一口鮮血吐出,暈厥過去。
……
……
遠在郢都城裏,趙白圭在內的一眾讀書人,都心有所感的抬頭看去,發現北方的那根氣運柱子,片刻之後,欽天監的監正苟望一臉狂喜的從外麵跑到崇文樓來,讓趙白圭在內的一眾大臣都有些傻眼。
“趙老大人,好消息,天底下頭一份的好消息!”
苟望大笑道:“大應帝星南下,落在南楚了,是陛下奪了大應氣運!”
“當真?!”
趙白圭一把抓住苟望的衣領,不敢相信。
“自然是真的!”
苟望哈哈大笑。
趙白圭難掩激動,“既然如此,我南楚肯定亡不了,甚至還能席卷天下,席卷天下!”
……
……
同樣是郢都城裏,寧啟帝和赤發也在看著這道粗壯的氣運柱子,赤發感慨道:“真要成天下共主了。”
寧啟帝欣慰點頭,“朕做了這麽多,若是他還不能取天下,朕就親自去殺了他,免得他丟朕的臉。”
赤發有些笑意,隨即問道:“那現在他能夠成為金闕境了?”
寧啟帝點頭道:“拿半座天下之氣運,登臨金闕,那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不僅登臨金闕,如今在金闕裏,對手也寥寥了。”
“多少年了?”
寧啟帝忽然問道。
赤發皺了皺眉,然後說道:“他好像還沒有五十歲,修行才三十餘年,比陛下,好像要快一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