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浩蕩一劍,拉開了整個大戰的序幕,但是不管對於顧泯來說,還是對於少年道士來說,如果大戰能這麽快便結束,那麽他們也就不是他們了。
少年道士的大袖翻飛,雖然也有了些破損,但還是扛下了這一劍,他轉頭看了一眼身後,卻沒想到,第二劍來的那麽快。
顧泯提劍,往前掠走,劍氣縈繞在劍身之上,迸發出另外一道璀璨白光!
這場大戰的結果是什麽,暫時無人知曉,但大概率是要死人的,可這兩個人裏,到底是誰要死呢?
是少年道士,還是顧泯?
第二劍的聲勢和第一劍比起來,要差的太多,可就是這麽平白無奇的一劍,卻能默然撕開好些氣機,劍尖甚至在刹那之間,便已經抵住少年道士的心口。
兩人對視一眼,情緒各自不同,少年道士那張清秀的臉上有錯愕和意外,以及藏在眼底的畏懼,而顧泯這邊,眼裏情緒,隻有殺意。
兩人年紀相差懸殊,甚至都不是一個時代的修行者,可就是這般,少年道士還是感覺到了對方的可怕之處。
少年道士朝著後方飄去,一邊飄著一邊問道:“若是貧道下定決心要和你同歸於盡,你是否會後悔你現在做的事情?”
他再怎麽重傷,但若是下定決心,還是可以在短暫時間裏迸發出金闕巔峰的實力,甚至越過金闕這道屏障,也不是不可以。
顧泯淡然道:“那隻是你的一廂情願。”
他絲毫不懼怕對麵的少年道士。
少年道士搖了搖頭,顧泯太過執拗,已經讓他憤怒到了極點,如今的他,已經想著要不惜代價傾力出手,好讓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後輩知曉,什麽人是他不該去招惹的。
他揮手而動,一條條金線從指間迸發而出,他淩空而寫,很快半空便出現了數道金色的字符。
那些理應是某種符籙。
尋常道士畫符,要麽黃紙要麽青紙,因此符籙才有黃符和青符一說,可是眼前的少年道士,卻不需要載體,而是直接在天地之間,便畫出數張符籙。
每一張符籙,都透露著強大的氣息。
等到片刻之後,少年道士的身前,已經懸有符籙八十一張,排列開來,顯得蔚然壯觀。
少年道士原本蒼白的臉上,如今多出兩道不尋常的紅暈。
顯然這畫出這些符籙,對於這個少年道士來說,也不是什麽尋常事情。
顧泯眯了眯眼,雖說沒見過這般道法,倒也沒有太過驚慌。
他提著劍,又要再次出劍。
夜空再次被點亮。
璀璨的劍光,在這一刻便是夜色裏的太陽,無比耀眼。
少年道士一揮手,身前八十一張符籙,層層堆砌,一直延伸了數丈,而後隨著第一張符籙上的那些字符燃燒起來,之後的符籙才跟著燃燒起來。
那是青色的火焰。
顧泯沒見過。
這個世間也沒人見過。
隻有這少年道士知曉,這青色的火代表著什麽,這是一種來自神秘之地的幽火,在傳說裏,這是地府冥王掌控的輪回之火,可以焚盡世間一切生靈。
有很多修行者,很多修行宗門有各種各樣修行幽火的辦法,少年道士自然也知道。
傳說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傳說之外有些事情卻是真的,那就是這幽火的確是一種溫度很高的火焰,足以讓絕大部分修行者感到膽寒。
他畫下的這些幽火符能夠引出這般烈焰,想來足以將顧泯在這裏焚燒至死,即便他如今施展出來,這些幽火根本不能稱之為恐怖,但他想來,也足夠了。
滔天的青色火焰朝著顧泯撲去,如果說之前顧泯的劍光可以將夜空短暫照亮的話,那麽此刻,他這些火焰,就能徹底映照出一片光亮。
好像是一方青色的天幕。
劍光遇上這些青色火焰,在頃刻之間,便被這些青色火焰燃燒,沒有消散,而是被徹底消融吞噬。
這幽火足以燃燒天地之間的所有東西,的確不是假話。
何況是顧泯這般境界不足的修行者。
被火焰包裹,顧泯感受到了熱意,他的額頭上開始掉落汗珠,他的衣袍已經有些地方開始變得焦黃。
顧泯皺起眉頭,很快明白,這些幽火,其實不是在灼燒自己的身體,而是衝著他的神魂而來的。
這的確和普通的火焰不同。
顧泯神情凝重,腦海裏在迅速的想著對策。
他先是祭出了潮生劍訣,想要以一片蔚藍來阻攔這些火焰,卻沒想到,當那一片海浪出現在自己身前的時候,刹那間便被那些幽火吞噬了。
不是蒸發,而是直接被吞噬。
這遠出顧泯的預料。
天地之間,水火不容,原本是人們相信的至理。
水遇到火,要麽將其撲滅,要麽被火焰灼燒蒸發,可像是這般,直接被吞噬的,還是頭一遭。
誰都沒有遇到過。
但顧泯隻是在刹那之間,便再做出了選擇。
既然這火能夠吞噬一切,能夠燃燒一切,那麽要滅它,自然也不能簡單想著用水。
用劍,也是可以的。
隻要劍足夠鋒利。
顧泯舉起劍,這次用的是白寅訣。
論起殺,還有什麽劍訣能比白寅訣更強嗎?
血色的劍氣湧了出來,就在顧泯身後,就在這天地的另外一方,一片血紅,任誰看了也要害怕。
少年道士更是尖叫起來,“你認識白寅?!”
他的聲音充滿了恐懼,除去恐懼之外,便是不可置信!
仿佛白寅這個名字,有著巨大的魔力,有讓人有著無邊的恐懼。
少年道士臉色難看到了極致,眼前的年輕人已經給了他太多意外,但是所有的意外,都不及現在,他居然和記憶裏那個恐怖的殺胚有了聯係。
雖說不知道過了多少年,不知道有多久沒有在那些熟悉的地方,更是很久沒有聽過白寅的事跡,可當他想起這個名字的時候,卻還是忍不住渾身顫抖。
在蒼穹之上,那些天君強則強也,但比起白寅,他們不知道有多親善慈悲。
白寅那個名字,本身便代表著許多東西。
少年道士不明白,為什麽在這個地方,眼前的這個年輕人,如此年輕,境界如此低微,竟然就能和那位有著聯係。
一時間,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顧泯沒回答他,隻是那些血色的劍氣,已經湧了出去,朝著那些幽火而去。
白寅訣加持下的劍氣,充滿了殺意,一本白寅訣,光是上半部,便足以成為這世間最強的殺力劍訣,在顧泯金闕巔峰,甚至是超過金闕的境界加持下,劍氣變得異常的淩厲,遇上那些幽火的時候,竟然沒有被吞噬,而是開始有了平分秋色的局麵。
少年道士臉色看著這一幕,再度確認眼前的年輕人和白寅的關係。
他所用劍訣,絕對便是白寅傳授的,那熟悉的氣息,他不陌生,而且若不是白寅的劍訣,在這個小地方,他如何能夠將幽火逼退?
想到這一點,少年道士再也沒有了任何的殺人之心,或許世上還有人不畏懼白寅,但作為曾經見過白寅出劍的他來說,那個人肯定不是自己。
他不敢在這裏殺了顧泯,因為誰都不知道,這件事會不會白寅知曉,要是知曉了,他又如何能夠逃脫?
白寅要殺的人,殺不了?
真是個笑話。
少年道士心神不穩,轉身便走,他的身形化作一道流光,朝著天幕湧去,竟然不敢在這裏再待片刻。
那些幽火沒了他的控製,如何又能繼續堅持下來,隻是片刻,便已經被那些劍氣斬開。
顧泯抬頭看著那道流光,化作劍光追了出去。
少年道士來到星空裏,然後朝著星空深處而去,顧泯在後麵追著,時不時的出劍,璀璨劍光,也在照亮星辰。(注)
他此刻的光芒,真的是比星辰還要明亮。
這是旁人很難達成的東西。
禦劍而行,顧泯的速度比下墜的彗星不知道要快多少倍,少年道士感覺得到顧泯在身後緊追不舍,一狠心,便燃燒了那為數不多的精血。
一刹那,他的境界迅速暴漲,隻是片刻,便越過了金闕,來到了一個全新的境界。
而強行提升境界的他,卻沒有絲毫停留和戰鬥的想法,而是迅速前掠,消失在顧泯的視線中。
顧泯停下身形,看著遠去的流光,想著或許會發生什麽事情。
但過了許久,還是什麽事情都沒發生。
北海沒有人出手。
那位海底的大人物,並未出手鎮殺這個曾經想要滅亡這個世界的少年道士。
顧泯雖然不知道是為什麽,但他也接受了這個結果。
微微停頓,他朝著北海而去,在月光下,他落入海麵,來到深淵之下。
又一次來到了這個他曾來過的地方。
也再一次見到了那個曾經見過的人。
氏坐在王座上,睜開眼睛,看著顧泯。
這位活了幾萬年的修行者沒有解釋什麽,而是說道:“一路順風。”
——
前幾年小侄兒出生,我哥讓我給他取個名字,我出了幾個名字,最後他選的是照辰兩個字,本意便是照亮星辰,我常常在想,究竟要達成什麽樣的成就,才能說能夠比星辰更璀璨,才能照亮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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