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九章 生來不惡
看不到晚霞的日子已經很多年了，梁照知道，最喜歡晚霞的是那個白袍年輕人，但他依然有些煩躁，煩躁的是為什麽生活在地麵的人們，就連晚霞也不配擁有？
想著這種事情，梁照今晚講課的聲音，沒來由的有些恍惚，那些劍道真理對於他來，本來就已經爛熟於心，加上他如今的境界，即便是再有些走神，也對講課無礙。
梁照講課的時候，陳默就在不遠處看著他，兩人相識已經很多年，陳默算是已經很了解他，所以他在此刻，也微不可查的皺了皺眉。
一兩個時辰講課的時間很快過去，那些少年少女抱著感激或疑惑的情緒離去，這間破廟裏，最後便剩下了梁照和陳默。
梁照看了一眼外麵，仍舊是漆黑一片。
陳默看著他，道：“心不在焉，有什麽事情困擾你？”
他知道梁照的心性很是沉穩，幾乎沒有什麽事情能夠影響得了他，這樣的事情，極少的能夠困擾梁照。
梁照合上書，看了陳默一眼，搖頭道：“並不是什麽大事，心有感觸罷了。”
其實這種感觸，很正常。
不過梁照卻覺得很有意思。
兩人並肩走出破廟，了很多話。
但很快，兩人都停下了。
不見日的夜幕，修行者們卻受不到影響。
因此他們很快便能看清楚巷裏麵，有些人。
不是一些人，而是很多人。
梁照看了他們一眼，心想傳道這種事情，本來就不是什麽秘密，被人發現也隻是時間問題。
梁照道：“你先走，這些人是來找我的。”
他當然想的不是什麽所謂的情誼，隻是想著，兩個人死在這裏，對於傳道來，沒有什麽好處。
陳默疑惑道：“你怎麽知道是來找你的。”
他著話，那邊巷裏忽然亮了起來，一束光在這裏出現。
照亮了整個巷。
一個神情木訥的中年男人，緩緩開口道：“姐，該回家了，君大人有些生氣了。”
短短一句話，便已經傳遞了不少的信息。
梁照沉默，雖早就知道陳默的身份不低，但沒有想到，他竟然真的和君有些牽扯。
不過到底是某位君的親子還是後人，梁照一時間，不清楚。
陳默沒去看那些人，隻是看著梁照，道：“你知道他是什麽境界嗎？”
梁照平靜道：“雲海上境。”
陳默笑了起來，“你既然能看出他的境界，想來也能殺了他。”
梁照沒急著話，他想了想，道：“這種事情，沒那麽容易。”
他的不是殺人，而是殺人之後怎麽辦？
既然他們身後站著一位君，那麽殺了他們，事情便很大。
陳默想了想，道：“我在這裏，你怕什麽？”
梁照沒話。
陳默忽然問道：“你沒覺得奇怪嗎？”
梁照沒話。
他當然覺得奇怪。
眼前的陳默，怎麽看都是男人，但他們卻叫他姐。
陳默微笑道：“是秘法。”
梁照搖頭道：“沒有必要。”
陳默道：“出門在外，總是要心一些，不過想來我即便以女子之身麵對你，你也不會有什麽想法。”
梁照沒話。
自然如此，不管陳默是男子還是女子，是誰的親女還是什麽君的後人，對於梁照來，其實都沒有什麽區別。
他對這些都不感興趣。
“我被帶走之後，我們的事情就做不了。”
陳默看著梁照，平靜道：“他們不會在意這些人在做什麽，但我不能走。”
梁照還是沉默。
陳默道：“我在這裏，你才不會死。”
傳道的事情，某一定然會被發現，那到時候君若是親自出手，那麽梁照能不能活？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當有那麽一的時候，梁照靠自己，自然會死。
而且會死的很慘。
陳默的話，很有道理。
隻有她在，梁照才能活。
梁照往前走了一步。
正好攔在陳默身前。
那本書，自然而然便到了陳默身上。
那個木訥的中年男人平靜道：“讓開，不然你知道後果的。”
梁照沒話，隻是緩緩伸手。
一柄劍，緩慢的出現在他的身側。
這些年，梁照講課也好，傳道也罷，全都是靠嘴，已經很久沒有動劍了。
他緩緩握住那柄劍。
眼神變得銳利起來。
整個人的氣勢，在此刻，有了極大的不同。
以前的梁照，平靜得像是一縷風，今日的梁照，卻鋒利的像一柄劍。
那個木訥的中年男人不再話，隻是朝著梁照走去。
然後梁照便迎了上去。
無數的劍光在此刻驟然出現，而後朝著四周散去，好似一道道劍，此時此刻，朝著四麵八方橫推而去，中年男人剛想散開身影，可看到這一幕之時，他的臉色便難看起來。
自己尚未動念，還未成形，那個念頭還在自己腦海裏，按理來，誰都不知道，為何早在自己施展道法之前，眼前的黑衣年輕人便看出來了？
他不僅看出來了，還事先將自己的行動判斷到了。
這怎麽可能？
隻是下一刻，漫劍光已經斂去，梁照的身影掠過，直接落到他的身前，一劍遞出，那柄雲笈，抵住他的心口。
萬千劍意，匯聚於劍尖，若是他願意，劍意湧出，隻是頃刻間，隻怕便會要了眼前這個雲海上境的中年男人的性命。
隻是梁照的劍意沒來得及湧出，因為此時此刻，又有兩道身影動了。
兩人一左一右，同時朝著梁照而來。
梁照麵色不變。
隻是一劍逼退那個中年男人，而後一劍攔下左邊的那人的襲擊，渾身劍氣散去，震得周遭的空間都有些扭曲了。
這梁照早已經不是當初的梁照，來到這邊之後，他雖然在傳道，但絕大多數時間裏，他其實還是在修行。
這裏有著濃鬱的地靈氣，他的修行自然極快。
中年男人是雲海上境的強者，但梁照早已經越過雲海，成為了歸一境。
所以以一敵三，還是淡然。
片刻間，無數劍氣將三人同時震開，梁照的劍卻沒有停下。
一道血光出現。
巷裏便開始死人了。
木訥的中年男人臉色微變，沒有想到梁照真的膽敢出手殺人，畢竟他們身後，是有一位君的。
陳默沒話。
梁照很清楚。
君們的眼睛既然是看著上，又怎麽會在意這些人的死活？
於是他的劍開始不斷揮出，不斷帶走一條條生命，巷裏的那些人都湧了出來，卻並未對梁照造成什麽危害，甚至很難碰到梁照。
一身黑衣的梁照，此刻在黑暗裏平靜的殺著人。
不知道過了多久。
雲笈的劍身上，鮮血不斷滴落，巷裏到處都是鮮血。
人在不停地倒下。
……
……
梁照收回了劍。
陳默開口道：“我還是沒把你看懂，我原本以為你是為了活著而出手，既然出手，就肯定要留手，卻沒想到，你竟然就這麽把他們殺了。”
話的時候，陳默變成了女子。
她的真容露了出來，是個極美的女子。
梁照卻沒去看他。
陳默自顧自道：“我叫陳默，名字沒騙你，我是陳君的幼女。”
陳君，疆域相鄰韓君，名為水域。
和韓君比起來，陳君還很年輕，所以還有精力生子。
君們修行到了一定時間後，整日想著的便是長生，對於繁衍後代這種事情，他們已經沒了興趣。
況且後人若是不能踏足君境界，以後等到自己亡故，那些後人的下場也不會太好，所以生多少，是沒有意義的。
梁照道：“我們繼續在這裏，想來不會是個好的選擇。”
陳默點點頭，有些惋惜道：“可惜你不能去太遠的地方。”
韓君時不時會去見梁照，故而他很難走遠。
要是讓韓君知曉他沒有全身心都放在修行上，便更是有問題。
梁照道：“這些從來都不是問題。”
完這句話，他揮了揮手，巷裏便起了一場火。
隻燃燒那些鮮血和屍體。
梁照忽然道：“今之後，你的蹤跡便已經暴露了，再做這些事情，也都會被他們看到。”
陳默搖頭道：“他們住在上，怎麽會管人間的事情？”
……
……
梁照回到了庭院裏。
韓君來了。
他和往常一般，看了梁照一眼，發現這個年輕人已經踏足歸一境，便了些話。
梁照道：“此間風景我已經看膩了，我要去別處看看。”
韓君看著他，沒有話。
他不關心梁照想去什麽地方，他在意的便是梁照往前走，和活下去。
“我會活著的。”
梁照了句話。
韓君轉身便走。
梁照沒話。
然後陳默便走了出來。
她看著上的那座城。
梁照看著眼前的茶杯。
茶水早就涼了。
“既然你是君親女，為何還要做這樣的事情？”
梁照知曉，他們做的事情，很有可能會在某一改變這個世界。
可陳默本來就在最高處，為什麽要一起做這樣的事情？
陳默道：“我又不是生來便是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