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非日非夜

  再度陷入沉思之中的風若兮不明所以,失落的容顏略顯幾分的蒼茫,垂頭喪氣的坐在那裏,皺了皺眉頭。


  沉寂下來的房間裏沒有一絲的聲音,木蓮時不時用不解的眸光看向風若兮,撇了撇嘴,頗有幾分的心急與無奈。


  黃昏時分,非日非夜,低沉的光線透過窗戶湧入房間之中,依稀可以辨別擺放的物件,輕歎了一口氣的木蓮借著薄弱的光線找到了蠟燭與火石,瞬間被橙黃色的光芒所籠罩。


  緊緊握著的那個錦袋是木蓮此刻所有的好奇心,她很想知道慕堯究竟寫了什麽給自己,同樣也對風若兮的反常有些擔心。


  糾結之下,她決定先打開了錦袋,抽出雪白的信紙來,桀驁不馴的墨字張揚,映入浮現出欣喜的眼眸之中,感到了如同是一束突破茫茫夜色細微的光,包含著欣慰。


  妥善的按照之前的印記折好,謹慎放入錦袋之中,同時拿出裏麵的另一件物品,柔情的落在手掌心,是一枚青翠色的玉扳指。


  絲毫不避諱的在風若兮麵前明目張膽,按耐不住好奇心是一方麵,另一方麵木蓮覺得沒有避諱風若兮的必要。


  畢竟東西是她帶來的。


  眼眸一亮,溫柔的合上手掌,感受著它的微涼,小心翼翼的對待。


  “娘娘在想什麽?”滿足了自己好奇心的木蓮從糾結之中解脫開來,狐疑的看向微合上眼眸似是睡著了一般的風若兮,輕聲詢問道。


  葳蕤的燭火輕微的搖曳著,一會兒明一會兒暗,相互間交錯,在逐漸暗下來的夜色裏。


  斟酌思量片刻的風若兮還是決定將事情簡述的告知給木蓮,畢竟有慕堯的參與,遲早都是要知道的,倒不如幹脆一些。


  臨了她不忘囑咐一句:“不要和別人提起,這裏有人想要本宮的命,可本宮還不知道那個人是誰。”


  低沉的語氣裏壓抑著淺淡的憤怒,某種想法正在悄然的萌生。


  尤為吃驚的木蓮點了點頭,遲疑道:“娘娘放心,慕堯會查清楚這件事情的。通常寥落穀是不會透露任何的消息,不過隻要有慕堯,就不會有問題,除非……”


  破為自信的她突然間想到什麽的時候,臉色一沉,這樣的可能才是最多的,所以到底事情還是棘手的,心生幾分的內疚。


  若不是自己的拜托,這種事情就不會發生,好在風若兮安然無恙。


  “除非什麽?”


  風若兮自然知曉冷宮裏不乏別人的眼線,隻是不確定誰是。鎮定自若的她並不急於一時,眼下這不是重要的,重要的依舊是韓杏。


  忽而擺了擺手,順勢撥弄著自己略有幾分淩亂的頭發,淡然道:“沒什麽,先去查吧,韓妃的病情如何?”


  “嗯,沒有什麽好轉,也不算是太糟糕。”至少目前是沒有生命危險,卻以這樣昏迷不醒的姿態持續著,並不是什麽好的狀態。


  逐漸濃重的夜空,浮現著籠罩凡塵世間的月色,清輝蒼茫,透露著薄薄的婉轉淒涼。


  “果然木蓮郡主不願歸順本宮,虧本宮還送她喜歡的東西給她,真是白白浪費了本宮的心意。”對著雕花魚紋銅鏡的柳鈺娟,眼眸裏略有幾分的輕蔑與不屑,纖纖玉指柔情的卸下耳朵上耳墜,頗有一抹傲氣。


  聽不出是喜是悲的話語裏充斥著淡然自嘲的口吻,她對那樣一件小東西自然是不放在心上,隻是對木蓮不滿而已。


  就算不和她一起,也不能轉眼間就去了風若兮那裏。寧願去冷宮也不願意來這兒,才是柳鈺娟生悶氣的原因。


  那冷宮究竟是有什麽好的?撇了撇嘴,看著銅鏡裏映射出來的自己,嚴肅且認真。


  手持黃楊木梳子的夕玉一下接一下的梳理著柳鈺娟長而烏黑的頭發,附和道:“是啊,木蓮郡主收下了娘娘贈予的禮物才多久,就立刻搬去了冷宮,實在是令人不解,聽說是為了韓妃娘娘才會如此。”


  溫和婉轉的聲音,淡然的敘述著,波瀾不驚。


  她所要做的,就是順從柳鈺娟的心意,然後盡可能的讓她開心而已,來免除自己可能會受到的無辜的牽連。


  “不管是為了什麽,冷宮裏住著的都是皇後。”冷冷的說出這樣的一句話,柳鈺娟忽然冷笑了一聲,唇角揚起了一抹近乎完美的弧度,“皇後可真厲害,一下子能夠拉攏三個人到冷宮裏。”


  似是自言自語一般,稍有幾分的咬牙切齒。


  心中的不服與不甘心相互間交雜在一起,某些存在留下的痕跡是無法消除的,甚至會再度加深。


  較好的容顏上,浮現出一抹詭異,有些事情,正在悄然進行著。


  “而她們的處境都差不多的,都是不受寵的妃嬪,成不了什麽氣候,娘娘無需憂心。現下木妃失寵,娘娘要先抓住這個機會才是。”


  不急不躁,心境平和,夕玉總是能夠如此,唯有自身冷靜,才能夠針對所發生的事情,做出一定程度準確的解析。


  伸手撫摸著自己的頭發,柳鈺娟輕垂下眼簾,唇角勾勒起的孤獨浮現一抹笑意,越發的明顯,平平的話語裏多出幾分輕鬆,“你說的不錯,本宮是該在這會兒下點功夫了。”


  秋風微寒,輕淺呼嘯。


  此刻京城中最大的秦樓楚館疏星閣,燈火葳蕤,歌舞升平,繁華盡染,一片歡聲笑語,打破茫茫夜色的沉寂。


  “他隻讓你一個人去哀牢國?”手中把玩著一隻翠色的琉璃杯,風俞凱波瀾不驚的情緒頗有幾分的捉摸不透,平靜且淡然。


  偏著頭注視著一杯皆一杯飲下杯中酒的軒轅菱,稍有一抹的疑惑在眼底隱隱欲現。


  輕微點了點頭,放下手中酒杯的軒轅菱輕歎了一口氣,頗有幾分的無奈,沉穩與鎮定,眉目間浮現一抹憂慮,“說的好聽了是出使,不過是要我去打探消息,聽說哀牢國與我國的邊境正在發生混亂,當地官員束手無策,並且那邊也沒有明確的意向,現下根基不穩,不能輕舉妄動。”


  半開玩笑半認真的模樣,故意壓低自己的聲音,原本他現在應該是在行程之上,卻偏偏躲在了這裏飲酒解愁。


  軒轅寒對自己的敵意,自己心裏是清楚的,隻是裝作若無其事。真不知道多疑的性子什麽時候能夠改掉,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才能夠徹底的相信自己。


  這才是軒轅菱最為苦惱的,手足兄弟之間都無法信任,還能夠如何?心寒的感覺萌生的那一刻,產生的間隙便不斷的擴大。


  隻是他不會忘記自己許下的承諾。


  斟酌思量片刻的風俞凱一本正經的搖了搖頭,眼眸中的神色黯淡了幾分,“恐怕沒有這麽簡單,如果隻是打探消息,完全可以交給密探而不是你。雖說你常年征戰在外,領兵打仗是沒有問題的,但這樣的事情你未必能夠比得上密探。”


  至少他是這樣覺得的,倘若真的是因為邊境混亂的緣故,明明隻要讓軒轅菱領兵出征就可以。


  所以他覺得,軒轅寒已經開始忌諱軒轅菱了,包括風家,一直都是軒轅寒的眼中釘,而且還是必須重用且不能拔掉的。


  風家手握兵權戰功顯赫,又對軒轅寒忠心耿耿,隻因為風若兮的緣故。一向忍辱負重的妹妹突然想要回家,可見事情並不簡單。


  尤其是在幾乎算是同一時刻所發生的。


  “我覺得其實我做密探也沒有什麽問題,或許是因為沒有出征的必要,畢竟每一次的出征都是一筆巨大的開銷,對士兵的性命也有危險。”軒轅菱頗有幾分不悅的瞥了風俞凱一眼,向來傲氣的他自然是希望自己什麽都能夠會。


  要是軒轅寒對自己的顧忌少那麽幾分,赴湯蹈火自己都心甘情願。


  縱然手裏握有十萬兵馬,又與風俞凱交好,謀權篡位的事情,是絕對不會去做的。


  直接無視掉軒轅菱對自己的態度,風俞凱淺飲著杯中酒,不再去糾結這個話題,而是直截了當的詢問道:“宮中最近可有發生什麽事情?兮兒的情況如何?”


  不明白一向安分的妹妹為何能夠偷溜出宮,即便知道太後帶著一位所謂的木蓮郡主回來,韓妃又病重,可是不管哪件事情看起來都和風若兮沒有一星半點的關係。


  “就是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木蓮郡主,綰淑儀,韓妃,三人全部都去了皇後娘娘所在的冷宮,具體的我也不清楚,太後回來了,皇後的日子肯定會比之前好過,你就不用擔心了。”


  對於風俞凱緊張風若兮的程度,軒轅菱是知曉的,簡直就是一個妹控,包括風家對風若兮的寵愛程度無法比擬。


  然而軒轅菱相信,隻要風若兮一句話,風家肯定會起兵造反,不讓風若兮受一丁點委屈,這才是最為可怕的。


  果然生在帝王家的他是沒有辦法理解他們如此寵溺風若兮的程度。


  “怎麽能不擔心,兮兒絕對不能夠有一點事情,也不能受一分一毫的委屈。”攥緊自己的手心,風俞凱篤定且認真。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