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防衛失利
“現在什麽時辰了?”
桌案的燭台燃燒至底,葳蕤的燭光一點點的消失殆盡,充滿橙黃色光芒的房間亦是逐漸暗下來,輕微的恍惚。
越來越看不清書卷上字樣的軒轅寒忽而頭疼欲裂的感覺傳來,被迫鬆開手,書卷墜落在桌麵,碰撞間的微風吹散了最後一星點光。
撐著桌案的手狠狠揉著自己幾乎要爆炸的太陽穴,深入骨髓般的蔓延,陰沉的麵容緩緩閉上了眼眸。
微涼的月色被擋在了朱紅色漆窗框的紙上,無法越過照進房間裏。
沒有一絲的光亮,有的隻是無邊無際的黑暗,緊緊包裹著軒轅寒。
凜冽的聲音尖銳的從薄薄的嘴唇中蹦出來,頗有幾分的低沉,良久,沒有任何回答他的聲音,仍舊一片沉寂。
該死,那些人逗跑到哪裏去了?
瞬間蔓延的煩躁迫使疼痛增加,愈來愈烈,無法像是按下暫停鍵一樣停止下來,唯有承受。
過了幾秒,在這樣隻有自己一個人所在的地方,煩躁的性子並沒有持續多久,或許是因為房間空氣過於低沉的緣故,軒轅寒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享受夜的靜謐,盡管他早已習慣這樣的環境。
沒有辦法阻止的事情,至少不能夠再度讓它蔓延。
突然間,腦海裏浮現出一張模糊且清秀的容顏,耳邊回蕩著稚嫩的聲音以及爽朗清脆的笑聲:“寒哥哥。”
一雙琥珀色般通透的眼眸裏包含著純真與靈動,含笑的注視著她,似是有幾分的期盼。
此刻的軒轅寒臉色輕微有所緩和,剛想要放鬆下來,那雙眼眸瞬間變得漆黑,如同雨夜裏的黑暗,淚光點點,空洞無物。
而那張容顏逐漸變得清晰,卻是布滿淚痕的支離破碎與惶恐,失去血色的雙唇顫抖的在動,似是在說什麽。
在說什麽呢?
沒有一絲一毫的聲音。
像是一隻晶瑩剔透的玻璃杯被無情的拋棄,碎片飛迸,嘩啦啦落在了地上,一片狼藉,打碎了一切的平靜。
待碎片全部落地,又恢複到了先前玻璃杯沒有落下的平靜,隻是有些事情已經發生了,無法改變。
覆水難收。
是誰不小心打碎了一隻玻璃杯麽?
下意識緊皺眉頭的軒轅寒猛然間睜開眼眸,手心裏布滿了冷汗,腦海裏回憶著方才的畫麵,心裏卻是疑惑不解。
她是誰?
反複眨動著眼眸,軒轅寒跳動的心緒恢複到了平靜,頭疼的感覺沒有減少一分,增加了更多的疑惑。
剛才那些都是什麽,是夢境,還是記憶,為何自己沒有一丁點的印象。
猛然搖了搖頭,深深的呼吸著,來調節自己。
麵對一片黑暗的他波瀾不驚,正欲點燃一隻新的燭火時,恍然間出現的燈光使軒轅寒感到了耀眼,下意識的用胳膊去擋,隨即適應著。
“你怎麽來了?”收回手臂的軒轅寒鎮定自若的坐在沒有挪動的椅子上,冰冷的容顏淡然的注視著一聲不吭就闖入養心殿的不速之客。
認真擺放燭台的忽雲恭恭敬敬的向軒轅寒躬身行禮,柔和清朗的聲音打破了空氣中的低沉,“皇上看起來情況似乎不大好,這麽晚了怎麽還在看折子,連燈都沒有。”
微微聳了聳肩,頗有幾分放肆的口吻,忽雲的眼眸裏浮現出來隱隱的擔憂,與軒轅寒之間的距離僅有一桌之隔。
“燃盡了就滅了,突然有點不舒服,許是折子看得太多了。”並沒有去計較那語氣的軒轅寒似是不在意,寥寥的開口,唇角揚起一抹苦澀的笑意。
輕微低垂著眼眸,而後正視著忽雲,再度詢問道:“你什麽時候回來了,是不是發生了什麽,否則你怎麽可能會在這裏。”
稍有幾分嚴肅的口吻,忍耐著自己的頭痛,現在他想要知道的則是自己的疑問。
沒有想到會在這個時候看到他,悄然無聲而來,如入無人之境那般,看來是自己太過於疏忽了,以及防守問題。
外麵那些人究竟是做什麽的。
“剛剛,那些侍衛的防守未免太弱了,好在是我,倘若是哪個有心之人,就你這樣的狀態,凶多吉少。”
半開玩笑半認真的口吻,並不著急回答軒轅寒所提出來的問題,忽而之間略有幾分的嚴肅,忽雲頗有幾分不悅。
然而他知道的,如果是別人,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氣味不同,應該是會被軒轅寒所察覺。
正因為自己的氣息被他所熟悉,才能夠漫不經心的不用警惕吧。
想到這裏,緊張的神色略微鬆懈了幾分。
“重點。”抿唇瞥了忽雲一眼的軒轅寒似是在警告,耐心幾乎都要被消磨完了,實在不想聽那些無關緊要的事情。
也沒有精力去麵對。
恍惚之間,那張破碎的容顏會再度出現,揮之不去,又捕捉不到,似夢似幻。
意識到要接觸到軒轅寒底線的忽雲稍有幾分的無奈,收斂起自己的情緒,一本正經緩緩開口道:“八王爺在哀牢國遭到追殺,哀牢國國主得知這件事情,準備派使者而來,你應該還不知道,所以提前告訴你,也好有個準備。”
若不是為此,他也不至於專程回來一趟,隻因為感覺到這件事情太過於撲朔迷離,所以才會放心不下。
隱隱間總覺得哪裏奇奇怪怪的情緒似是有些不對勁。
“竟然這件事你都知道了,看來已經傳開了。他們是來出使,又不是領兵打仗,需要準備什麽,想來公文這幾日就會到了。”沒有一絲驚訝的軒轅寒點了點頭,細細的思量著,從容鎮定,忽而想到了什麽,無奈道:“你該不會就因為這個而來吧?”
出乎意料,未免太過於小題大做。
在軒轅寒眼裏看來著實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不足為患。
“嗯,有些事情始終想不明白,所以就來問問你,想必你也應該想過。八王爺為何會在哀牢國內被追殺,能夠知道他身份的又有幾個,如果是哀牢國國主下令,那為什麽非要在自己的境內明目張膽呢?”
一口氣敘述完自己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他絞盡腦汁想了許久,是因為有些可能性他不願意去相信。
疑點重重,怎麽能夠輕而易舉的下結論,所以軒轅寒的意思也很重要。
沉著的軒轅寒臉龐的溫度正在一點點的消散,漠然道:“朕確實想過,八弟是未羽帶回來的,傷勢嚴重的也不是裝出來的,所以你覺得呢?”
不等忽雲回答什麽,軒轅寒平靜道:“暫時打住,你說哀牢國的使者要來,且聽他們是如何解釋的,不急。”
自知沒有什麽依據的忽雲聽話的暫時放棄,沒有繼續糾結,而是將話題轉到了一開始。
不願意聽到忽雲無邊無止叨擾的軒轅寒放棄了繼續支撐著來考奏折的打算,而是就在養心殿內所置的床榻上安歇。
熄滅了房間裏燈火的忽雲擔憂的看了一眼躺在那裏的軒轅寒,悄然的退了出去。
閉著眼眸的軒轅寒睜開深邃而眼眸,沒有一絲的睡意。
一夜無眠的不止軒轅寒一個,還有蝶憶殿的木蓮。
微弱且明亮的天光逐漸增強侵入房間裏,漆黑的天色一點點被替代,清晨悄然無聲的降臨。
翻來覆去的木蓮心裏頗有幾分的不安,直到現在她都沒有得到太後給出她的選擇,難道她真的要獨自一個人離開麽?
倒不是擔心什麽,隻是覺得這樣做對於太後似乎並不好,盡管她的想法很荒謬,可自己做不到所謂的殘忍。
無論如何,自己都要離開,這是一定的。
起身的她換上了一件碧綠色的衣裙,袖口與領口是藕粉色的細碎花紋,玲瓏且精致,眼前一亮。
素雅的裙擺上沒有大片的繡花,而是翩翩起舞的蝴蝶,與衣裙相近的顏色,倘若不是仔細分辨,乍然而視是注意不到的。
這是慕堯送給自己的十五歲生日禮物,兩件一模一樣的,一件單衣,一件棉衣,一直妥善收藏著,依舊嶄新。
後天之前,她必須要離開這裏,沒有什麽可以阻止她。
收拾著本來就沒有幾件屬於自己的物品,其餘的屬於這個房間裏,她一件都不會帶走,因為沒有那個資格。
“郡主,太後有請。”
杜陌的聲音在門外響起,輕微歎了一口氣的木蓮放下自己的包裹,從容的走了出去。
無論太後的態度是什麽,都無所謂了。
慢條斯理的用著早膳的風若兮平靜似水,波瀾不驚的心緒很是淡然,以至於有些太過。
遲早自己都是要麵對的,畢竟是自己的家,不可逃避。有一定程度的了解對自己而言也是好事,還有祁玟,匆匆忙忙托付給風愈凱的那個孩子。
略微出神的思緒,不經意間提著筷子的手稍有幾秒的停頓。
“娘娘莫不是已經等不及了?馬車已經在永寧宮門外候著了,娘娘安心用完早膳,去向太後此行,就可以出發了。”
淺笑的憐珠寬慰著看起來心事重重的風若兮,柔和的語氣,盡管滿是疑惑與不解,卻遵守著一抹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