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極寒之地
“皇上，風家一切正常，沒有異常。”不動聲色的忽雲靜默而言，突然間接到軒轅寒的傳召，想來定是因為這樣的事情。
所以在軒轅寒開口詢問之前，直截了當的回答著。
心寒蔓延開來的時候，便無法止住。他很少會有這樣的感覺，同樣也未曾這樣麵對過軒轅寒。
然而他並不後悔因對風家看法有所差異導致他們之間那種惺惺相惜破解，不想自己的良心難安。
忘記的人能夠活的心安理得，無法忘記的人終日要承受著這份內疚，即便不是因為自己。
見到忽雲瞬間明亮的眼眸在聽到這樣的話語時暗淡了下來，軒轅寒原本認為那隻是忽雲的一時衝動，畢竟風將軍在朝中位高權重。
正因為如此，他又怎麽能夠不防。
可如今忽雲這般堅定的態度，他頗有幾分的失望，睥睨天下，注定是要享常人不能夠體會到的孤獨。
他並不後悔自己所做的一切。
修長有力的手指揉了揉眉心，略有幾分疲倦的軒轅寒平靜自若道：“朕知道了，哀牢國的使臣已入鴻宇境內，由你負責暗中保護他們，即刻出發，不要讓鴻宇蒙羞。”
思來想去，唯有忽雲能夠擔此大任，未羽武功遠不如忽雲，若是突發情況之下，未能做出應對，那麽一切就會變得不一樣了。
銳利的眼眸輕眯，孤傲且磅礴的氣勢幾乎在軒轅寒身上得到詮釋。
“是，臣領旨。”不卑不亢的應聲，忽雲知曉，自己既然已經回來了，就不能再不理朝事，畢竟軒轅寒身邊能夠用的人不多。
那些狡猾奸詐的大臣，大多數都隻想拿著朝廷的俸祿，明哲保身。
如此重要的任務，自己定當竭盡全力，不僅僅是因為軒轅寒，同樣是為了鴻宇。
耳朵撲捉到“臣”這個字的時候，軒轅寒心裏咯噔了一下，表麵上仍舊一如既往的平靜，似是什麽都沒有聽到一般。
稍稍想了幾秒，似是想到了什麽，軒轅寒沉聲道：“鎮南王提出要減少納貢一事，你怎麽看？”
“雲歸州與宛芷州交界之處乃極寒之地，民不聊生，倘若減少納貢能夠保證民養生，亦是情理之中。倘若不能，那就不得而知了。臣愚鈍之見。”
忽雲微寒的話語裏頗有幾分的憤怒，東南之地長期以來都是如此，今年尤為嚴重，不知又會枉死多少百姓。
水深火熱的日子，並非疾苦二字所能夠掩蓋。
長年在異鄉的他，見證了多處的繁華，也有多處的苦難。然而一己之力所做的隻有微不足道的事情。
猶如一滴墨落入湯湯江水，瞬間被吞噬與埋沒，波濤洶湧而去。
認真思慮良久的軒轅寒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暫時擱置，待查明情況再決定亦不遲。”
在朝堂的時候，他明確的提出這個事情時，鎮南王在朝廷裏的心腹紛紛讚同，同樣牽扯出來的是忽雲所言的極寒，卻沒有忽雲所言的透徹。
而其他大臣自然持反對意見，長久以來的規矩，哪裏是輕而易舉就能夠改動的。
七嘴八舌的聽的他頭疼，便阻止了，還是由自己再好好思量為妥。
“若無他事，臣告退。”清楚於自己被賦予使命的重任，每耽誤一分鍾，危險就會增加一分。
若是有心之人在這個時候對哀牢國不利，那麽罪名一定是鴻宇推脫不掉的責任，隻因軒轅菱受傷一事，可以稱之為報複。
忽雲追求自己心中的大義，自然是明白利害關係。
他理當為鴻宇效力，這是他生而來之的職責。
正欲開口而言什麽的軒轅寒終究是止住了，應了一聲，眸光劃過桌案上依舊成堆的奏章，仿佛有種再也處理不完的即視感，頗有幾分的煩躁。
卻依舊忍氣吞聲的一本本瀏覽批注，是他的職責。
永寧宮一如既往的平靜，連帶著整個後宮，自己安寧的做著自己應該的事情，隻因軒轅寒很少踏入後宮，就算她們費盡心思，他依舊也是看不到的。
倒不如安安穩穩的過幾天。
如此一來，韓杏的日子便好過了不少，綰淑儀幾乎天天都來陪著她，聊天、品茶，瞬間感覺像是回到了從前在家的時候。
溫和的天氣頗有幾分的暖意，韓杏坐在院子裏椅子上，抬頭靜靜的看著湛藍的天空。
綰淑儀坐在她身旁，低頭捏著小巧的繡花針，後麵墜著漂亮的絲線，如同蝴蝶起舞一般迅速穿過帕子，在上麵留下了印記。
“不知皇後娘娘與木蓮郡主什麽時候才能回來。”悠然間，綰淑儀不經意的吐露而言。
她意識到自己在這宮中最為懷念的日子，便是韓妃姐姐生病的時日。
並非她詛咒韓杏，而是那個時候她們一起呆在充滿濃重藥味的房間裏，那種相依相伴，相同的念頭，著實難得。
微愣的韓杏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眸磚頭看向綰淑儀，淡然一笑，“這種是非之地，娘娘不回來也罷。”
自己宿命的悲哀，又怎麽會不懂。她們這些女子，都是為了牽製家族、保家族興盛才會到這幾乎與世隔絕的九重宮闕。
漫長的過完自己的一生。
刺溜一聲的綰淑儀顯然是被韓杏這樣的話語給嚇到了，小巧的繡花針紮到指尖，倒吸一口氣，紅潤的血珠冒了出來。
指連心，疼痛不言而喻。
“這種話姐姐怎敢亂言，若被別人聽了去，添油加醋，便是姐姐推脫不掉的禍端。”厲色的提醒著韓杏，綰淑儀緊張的話語裏頗有幾分的警告。
好在左右都是她們貼身的婢女，又無旁人在，就算是聽到了也會裝作若無其事，倒是能夠放心下來。
看著綰淑儀極其嚴肅的模樣，韓杏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柔聲道：“好啦我知道了，我們一同去永寧宮麵見太後吧，都這麽久了，也該去了。”
如今自己算是安然無恙，規矩總是要守的，況且太後對自己確實不錯。
立刻搖了搖頭的綰淑儀推托道：“免了，還是姐姐一個人去為好，妹妹就在這裏等候姐姐。”
她與太後無絲毫情誼可言，也沒有去打擾太後清靜的必要，還是少跑這一趟為妥。
“也好，你在這裏等我回來。”不打算為難綰淑儀的韓杏叮囑著，便與身邊的婢女冷月前往永寧宮。
自己去亦是一樣的，不過是想要綰淑儀多走動走動而已。
輕微搖了搖頭，一股不知名的暖流從心裏蔓延出來，從未想過，自己在九重宮闕裏還能夠碰到不是親人勝似親人的綰淑儀。
救命之恩，沒齒難忘。
明確的表示出自己想法的風若兮異常平靜的看著風將軍，心裏頗有幾分的不是滋味，隻因祁玟受了委屈，而自己又不能夠多說什麽。
向來護短的她，唯有強忍。
“爹爹以為女兒的提議是否妥當，還請爹爹認真思慮，他的吃穿用度，皆由女兒來出，女兒並非為難爹爹，隻是於心不忍。”
風若兮就是抱著一定要讓風將軍答應的念頭而來的，不然她就真的隻能夠另尋其路了。
清澈的眼眸裏頗有幾分的低落，最不願看到的事情所發生，不僅僅隻是祁玟與風載笑之間的，而是整個風家。
牽扯的越多，越發無可奈何。
“兮兒莫要心急賭氣，這件事情爹爹會好好想想之後再答複於你。”沉穩下心緒的風將軍並未著急回答，此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還需斟酌一番，絕不能草率。
自然是知曉風若兮的本意，所以他才不能夠馬虎。
鄭重其事點了點頭的風若兮平靜的注視著似有幾分蒼老卻依舊正值壯年的風將軍，平靜道：“嗯，女兒去看看祁玟傷勢如何。”
話語落下後，毅然決然的離開了，清瘦的背景透露著鐵骨錚錚的挺拔。
望著風若兮離去的身影，風將軍歎了口氣，食不知味的飲著茶盞中冰涼的茶水，劃過喉嚨，吞食入腹。
苦澀的味道清晰的蔓延開來時，皺了皺眉頭。
“姐姐，兮兒回來了，大哥呢？”鬆了一口氣的風若兮雲淡風輕的詢問著正在捧著一本醫書認真翻閱的風沐馨，順勢坐在了自己離開前坐的椅子，自顧自的執起茶壺倒入還有小半杯冰涼的茶水的茶盞。
逐漸被溫熱融化的冰冷茶盞在她手心裏清晰的展現出來，低頭淺飲，隨即撇了撇嘴，嫌棄道：“一點也不好喝。”
侍奉在她身側的憐珠連忙重新為風若兮換了一杯茶水。
緩緩抬起頭的風沐馨柔和的看著風若兮，“大哥有要緊的事情去處理了，兮兒並未說服爹爹，亦是情理之中，此事急不得。”
正所謂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不同的事情應有不同的應對之法，不可操之過急。
低垂下的眼眸似是想到了什麽，“兮兒曾說要學醫術與毒術，正好這幾日要在家守著玟兒，無暇親自管理茶樓，便趁這個機會，兮兒覺得如何？”
趁早不趁晚，左右已經耽誤這麽多時日了，再耽誤下去，不知何時才會有機會。
“任憑姐姐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