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平白無故
幾乎是每日都要抽空來到名為清樓的茶樓裏坐上半個時日的軒轅羽今日又來了。
依舊坐在二樓靠窗的位置，那個遇見風若兮的地方，悠悠的喝著清茶，品著茶點，眼眸時不時的看向精致的雕花窗戶外，努力的捕捉熟悉的身影。
自上次匆匆一麵之後，他再也沒有見到過風若兮，卻絲毫不死心的守候著，守候著他們之間那點微薄的緣分。
如畫的眉眼，靈動的朱砂，清明且優雅，似是寒山寺外的竹，鶴山亭旁的木，又平易近人，著實令他難忘。
忽然意識到，自己很少能對別人產生這樣的興趣，所以他相信他們之間的緣分，絕非隻是一星半點。
頗有幾分的喪氣的意味，隨意而下望的眼眸清澈如水，不經意的瞥到了軒轅菱匆匆而過的身影，微微沉了眸光。
隨意的晃動手中執著的茶杯，未灑出一星半點來，軒轅羽臉上浮現出捉摸不透的情緒來。
原本看到軒轅菱並非奇怪之事，隻是匆匆而去的他身邊跟著的人不是林若，而是風愈凱。
這樣一來，反而讓軒轅羽有些不明所以了，唇角勾勒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飲下杯中茶。
自嘲的笑了笑，看來自己今日又是白等了，卻沒有絲毫的惱怒，畢竟近日以來，他算是某種程度上的慣性。
想不到再見風若兮一麵竟會如此之難，越是這樣，越激發軒轅羽的興致來。
然並肩而行的軒轅菱與風愈凱再度從柢山的方向而返，前往秦樓楚館疏星閣。
對於依舊一無所獲的結果，沉著個臉色的軒轅菱頗有幾分的微惱，甚至心裏都在修建堆積起不滿來。
麵對同一個結果的風愈凱一如既往的平靜與淡然，捉摸不透的情緒並未有什麽變化。
熟門熟路的端直來到了疏星閣二樓偏角處的包廂裏，待婢女端上好酒好菜退下之後，軒轅菱絲毫不顧形象的一杯接一杯飲酒下肚。
仿佛要將心中的不痛快都傾訴給烈酒。
嫌棄的瞥了軒轅菱一眼的風愈凱微微搖了搖頭，淺飲著杯中酒，似是在品味一般，沒有絲毫的急躁之意。
並不去搭理此刻他所認為腦子有毛病的軒轅菱，悠悠的提起筷子有一搭沒一搭的吃著精致的菜肴。
“你說他怎麽能這樣，連一個招呼都不打就玩消失，都已經多少天了，他什麽時候在沒提前告訴你我之後離開這麽久。”
這點酒的程度對於軒轅菱而言並不算什麽，如同飲水那般，可是他心中就是不痛快，從未有過的事情第一次發生，接受起來並非輕而易舉。
然而他動怒的原因並非是慕堯離開，而是慕堯一聲不響。最怕的，就會這樣消失不見。
畢竟他們非同一路人，軒轅菱不是不知道，隻是刻意的放下彼此的身份，誠心誠意的結交。
異常淡定的風愈凱飲下最後一口酒，斜睨了亂聲嚷嚷的軒轅菱一眼，沉穩的聲音強有力道：“許是慕堯有什麽要緊事未來得及同你我而言，他會回來的，你無需如此擔心。若有什麽棘手的事情，還是自己先解決，畢竟不可能每一次去找慕堯，他都會在。”
口吻裏夾雜著幾分勸慰，動了動嘴角，如同雨夜般漆黑的眼眸，仿佛被穿不透的薄霧所籠罩。
這幾日他都在陪著軒轅菱去柢山，目的就是為了看慕堯是否回來了。
猶記得那日，愁眉苦臉的軒轅菱來到柢山後山處尋找慕堯，然而早已人去樓空，本以為是去處理事物，很快就能夠回來。
然而如此，一連幾天都不曾間斷的來到這裏，都未曾見到慕堯的身影，小樓依舊如初，甚至不曾留下隻言片語，才不得不叫人擔心。
似是酒勁上來一般，又似是在思慮什麽，軒轅菱沉默了良久，才抬眸認真的看向風愈凱，被酒浸過的聲音略有幾分的濕潤。
“怎麽可能會不擔心，整日活在刀尖上，武功高強又怎樣，會有人比他更高。他也是你的朋友，難道你就不會有所擔心麽？”質問的神色對上風愈凱依舊波瀾不驚的眼眸，語氣裏頗有幾分的指責。
如今各種各樣的事情全部爆發在同一個時刻，他又怎麽可能會不擔心。
先是忽雲而歸，再是哀牢國派人而來，接著鎮南王以極寒導致百姓疾苦要求減少納貢，還有邊境依舊混亂不堪。
所看到的太平，唯有這不受侵犯的都城。
眼下慕堯又不見了。
縱然這些所謂的政治與慕堯沒有絲毫的關係，但是軒轅菱明白，慕堯絕對有很好的法子能夠來製止，盡可能減少生靈塗炭來緩解平靜之下的不堪。
除了這個之外，他也的的確確在擔心。
“慕堯，”風愈凱並不介意軒轅菱對自己的指責，薄薄的嘴唇輕動，緩緩而言道：“無需我們擔心。”
呆在房間裏的風載笑心裏所蠢蠢欲動的依舊是那份所謂的不甘心，她一個將軍府的小姐，怎麽能夠因為傷了一個奴而受到閉門思過的處罰。
閉門思過，嗬，自己有什麽好思過的。
然而眼下已經的不甘心又升級了，祁玟竟然因為這件事情被爹爹收養，成為風家的三少爺，匪夷所思的事情。
但她明白，這一定是風若兮的注意。
咬牙切齒的模樣，很是惱怒。
花汕總是要來風載笑的院子裏看一看的，就是不想自己的女兒再做出這種牽扯到別人的事情來。
“載笑，為娘給你說過多少次了，你做什麽娘都不會攔著，也不會插手，可你為什麽偏要和一個小孩子過不去，於心何忍？”
凝視著風載笑的眼神頗有幾分的責備，她也不想這樣，倘若事情再度嚴重下去，風若兮怎麽可能會罷休。
況且這一次，的確是風載笑太過於無理取鬧。
“這次為娘去求了夫人，讓三小姐放過你這一次，三小姐身份高貴，你動了她的人，她怎麽可能會放過無依無靠的你。”
重點則是在於花汕所言的無依無靠。
想要發泄自己心中的不甘，首先要看清自己的位置，也要看清對方的位置，再來做打算。
“祁玟成了名義上的三公子，不會有家產的爭議，哪怕你容不下他，也不要再動他，否則這事一旦傳揚出去，別人都會認定你是個蛇蠍歹毒的女子，你將來還要怎麽嫁人。”
幺女入宮為後也有很久了，而長女與次女一點婚配的意思都沒有，又怎麽可能會不愁人。
花汕是想自己的女兒嫁個富貴人家為人正室，囂張跋扈過日子也不是沒有可能。然而風沐馨遲遲不嫁，風載笑若是也趕在她前麵，怕是又要惹人非議。
左右她也很是為難。
“娘，風若兮奪走我嫁入皇宮的機會，我怎麽能夠甘心，除了皇上，我誰也不嫁。”未曾改變的心思，越發的篤定。
“你……”花汕歎了口氣，寥寥道：“你長大了，為娘是管不了你了，不過你且要小心行事，入宮哪有那麽簡單，三小姐怕是都不會同意你如此。”
花汕離開後，收斂起臉上情緒的風載笑瞬間陷入了沉思之中，這個問題，確實應該好好想想才對。
“大哥、大姐、三姐。”祁玟恭恭敬敬的俯身行禮，別扭的叫著自己完全不熟悉的稱謂，頗有幾分的顧慮。
自願奉風若兮為主，自己為奴，可變換了身份，隱隱之間總覺得哪裏不妥。卻也是無法推辭的。
風若兮欣慰的點了點頭，偏著頭看向風愈凱，提議道：“玟兒還小，就讓他繼續住在大哥的院子裏，也方便大哥教導，待玟兒學成，再跟到我身邊，也好讓妹妹我撿一個現成的便宜。”
半開玩笑半認真的模樣，風若兮唇角勾起一抹淺淡的弧度來，隻要有三公子這個身份在，任誰也不敢平白無故欺負了去。
無奈的笑了笑的風愈凱答應了，“好，隻要兮兒說的，我都答應。”
“大哥，兮兒確實聰明，我教給她的東西她竟能迅速的記下來，看來兮兒長大了。”柔和的眸光落在風若兮身上，風沐馨很是欣慰，同樣也是自豪與驕傲的。
這是她的妹妹。
讚許的點了點頭的風愈凱附和道：“兮兒是長大了，卻是以一種你我都所不願看到的方式。”
異常篤定的話語，沒有絲毫的波瀾，連帶著空氣中的氛圍硬生生的多了幾分的沉重與壓抑。
微微錯愕的風若兮瞳孔不斷放大，瞬間掩飾住自己的情緒，招了招手讓祁玟來到自己身邊，柔和道：“玟兒，若有人再欺你，不要有任何的顧忌，直接還手。出了麻煩也別怕，有大哥頂著。”
輕而易舉的便將氣氛給帶開了，風若兮彎了彎眉眼，似有幾分狡猾的模樣看了風愈凱一眼。
對於被自己妹妹出賣，所以風愈凱一點辦法都沒有，也沒有任何情緒的波動，反而頗有幾分坦蕩道：“不止是玟兒，兮兒你也一樣。不要什麽事都自己扛，你還有一個哥哥和一個姐姐。”
乖巧的應聲，然風若兮明白，有些事情，別人無法替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