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是時雨
最先有反應的則是九歌，詫異的看向時雨，忍不住在心裏默默的想著，他到底是怎麽回事，竟然要和三小姐比試，要是被大公子知道了，定然是要懲戒他的。
正欲開口打圓場，便看到輕佻起眉頭的風若兮從容不迫道：“我為什麽要和你比試。”
時雨臉上的笑意非但沒有消散，反而更深了幾分，“因為我要打敗你。”
亮晶晶的瞳孔裏充滿了自信，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夠做到。
“時雨，不準胡鬧。”風沐馨微微皺了皺眉頭，住摸不透的表情裏略有幾分的淩厲，她斷然沒有想到時雨會直接同風若兮說出這樣的話語來，簡直是不可置信。
果然，她是越來越看不透這個奇怪的時雨了，總是莫名其妙的。
而現在那份莫名其妙卻在不斷的擴大。
“我沒有胡鬧，隻有打敗他們，就能證明我比他們都強。”認真的情緒沒有減弱分毫，時雨將自己的眸光從風若兮的身上轉移到了風沐馨的身上。
這是他所認為的能夠證明自己最好的方式，證明自己才是強大的。
動了動嘴唇的風沐馨正想要開口再說什麽時，她看到了時雨清秀麵龐的笑意正在一點點的退散，取而代之的則是逐漸加深的暗淡。
就連瞳孔裏亮晶晶的光芒，同樣也在消失不見。
低著頭的時雨小心翼翼的開口道：“隻要我能夠打敗你們，證明我的力量比你要強，那麽我是不是就能夠重新回到你身邊，來保護你。就算你不再記得我也沒關係，我記得你就好，隻是，別不要我。”
越來越低的語氣，似是一種祈求。此刻的時雨，早已沒有了方才的自信與狂驕，幾乎要卑微到塵埃裏。
雙手不安的絞在一起，他不敢抬頭去看風若兮臉上的情緒，他怕自己會絕望到一不小心就哭了出來。
忐忑不安的等待著這一天，已經等了太久太久了。無數個日夜，期盼著這一天能夠快些到來。無數個日夜，又盼望著這一天不要到來。
說出口的話語，如同覆水難收。
他從未想過風若兮會不記得自己，到底還是自己的錯，倘若那個時候自己留在風若兮的身邊，就好了。
然，已是過往。
他最為真切的願望，就是重新呆在風若兮的身邊。
誰都不曾想到過，時雨的目的竟然是這樣的匪夷所思。
硬生生的將自己未曾說出口的話語壓了回去，風沐馨突然有點不知道該如何麵對時雨，是她的誤解，是她太不了解時雨了。
索性沉默著，悄悄的注意著事態又會如何發展下去。
九歌張大自己的嘴巴，表現出來異常的吃驚。他以為是時雨心中藏有對風若兮的怨恨，想要報複她，卻不曾想竟是這般令人驚訝。
祁玟的眼眸裏流露出複雜的神色來，他下意識的握緊了自己的拳頭，現在的時雨的確是比自己強太多。但僅僅限於現在而已，以後的自己，一定能夠戰勝他。
在心裏立下了誓言，他要證明自己一樣能夠保護好風若兮。不明白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是自己所不知道的事情，同樣他現在也沒有想要去了解的念頭。
“你……”風若兮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情緒來來麵對這樣的現狀，除了驚訝之外還有更多的驚訝。
不曾想過，竟然也會有人這樣待她。
她不是沒有遇到過那些傲氣滿滿的人看不慣自己，要和自己比個高低。通常麵對這樣的人，她隻有兩個辦法對付，完全無視，或者完全打敗對方。
通常這種人都是沒事找事的，可卻不曾想，時雨隻是為了引起自己的注意。
她感到有點抱歉，倘若是原宿主的話，應該不會同她現在這樣，沒有什麽記憶可言，甚至想要努力找一絲一毫的印象，都沒有。
良久，她不知道該說什麽，各種各樣的情緒一股腦的湧上她的心中，錯綜複雜，不明所以。
“抱歉，我還是沒辦法想起過去，不僅是你，還有……姐姐。”遲疑了一下的風若兮皺了皺眉頭說出這番話語來。
這種無厘頭的事情還會不會有其他自己所不知道的，然後同今天這般奇奇怪怪的發生，毫無征兆。
時雨猛然抬頭凝視著風若兮，驟然放大的瞳孔裏滿是恐懼與不可置信，唇角揚起了一抹苦澀的笑意，失落道：“哪怕我比你們都強，還是不能夠回到你身邊是麽？”
看似疑問的話語，而時雨都已經給了自己一個肯定。果然自以為是的都是一種徒勞，他以為能夠證明自己，就能夠再如同夕日那般，陪在風若兮的身邊。
眼下看來，這個幻想，將要永遠的破滅了。
“時雨……”風若兮寥寥的開口叫著他的名字，突然間有什麽記憶像是湧了出來。
那是三月天，柳色青青，杏花如雪散落滿地。
山道間飄蕩著稚嫩溫和的聲音，清脆道：“杳冥冥兮羌晝晦，東風飄兮是時雨。”
“不是‘是時雨’，是‘神靈雨’才對。”無奈的糾正著小女孩的錯誤，溫和的淺笑著，眼眸裏滿是柔情與寵溺。
“姐姐你看，那裏似乎有什麽。”一道稚聲稚氣的話語裏夾雜著基本的驚奇與緊張，小女孩伸手指了一下不遠處的地方，而後另一隻胳膊搖晃著握著她的溫暖的手臂，一雙清澈見底的眼眸裏則是一塵不染的單純。
身旁的女子停下步伐，蹙眉而望，柔聲道：“去看看吧。”
待兩人走進，女子便看清是一個小男孩躺在那裏，臉上與露在外麵的皮膚上，皆是細碎的傷痕。
“姐姐他怎麽了？”驚恐的小女孩下意識的躲在了女子的身後，略有幾分的膽怯。
蹲下身來的女子伸手摸了摸小女孩的頭，寬慰道：“兮兒別怕，有姐姐在這兒。”然後神色凝重的探了一下小男孩的鼻息，還有微弱的感覺，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善心的女子將小男孩帶回了家中，醒來後的小男孩一言不發，無論問他什麽，他都不回答。
向來溫婉和順的女子自然不會同一個不知道經曆了什麽的小孩子計較，就是有點為難道，“你總該告訴我你的名字吧。”
依舊沉默著小男孩沒有說話，反而搖了搖頭。
略有幾分奇怪的女子轉而柔和的看向身邊的小姑娘，“不如兮兒給他是個名字吧。”
頗有幾分驚喜的小女孩心裏不由得泛起幾分的緊張，難得認真的模樣道：“時雨，東風飄兮是時雨。”
笑了笑的女子無奈的再度糾正道：“神靈雨。”微微的歎了一口氣，“時雨，是個不錯的名字，”轉而看向小男孩道，“那你就叫時雨吧。”
小男孩沒有拒絕這個名字，他有了新的名字，時雨。
女子留下了時雨，偶爾能與他說兩句話，雖然是個奇怪的孩子，總會說一些奇奇怪怪的話語，答非所問，經常性的沉默。
就算如此，女子也不曾嫌棄過他，並且悉心教導他。
小女孩倒是經常同時雨說什麽，時雨依舊是沉默的樣子，但也是認真的聽著的。
平靜與安穩是不會一直下去的，突然有一天，香消玉殞的女子永遠離開了人世。
時雨在女子的墳前不眠不休的守了七天，不管誰來勸都不聽，第八天的時候，時雨不見了。
小女孩則是昏迷了七天，高燒不斷，待第八天醒來後，她不再記得那個溫柔似水的女子，還有那個奇奇怪怪的時雨。
那女子就是風芊芊，小女孩則是風若兮。
風將軍認為風若兮不記得也好，以免她會傷心難過，所以一致決定，府裏上上下下誰都不能夠再提風芊芊和時雨，以免傷心難過。
一連消失許多年的時雨，回來的那天，正好是風若兮出嫁。
“東風飄兮是時雨。”時雨語氣略有幾分的顫抖，卻還是在故作鎮定的模樣。他從來都沒有想到過會有這麽一天，風若兮不再記得自己。
回過神來的風若兮愣愣的看著時雨，聽到他繼續說道：“無法重新留在你身邊，是我的錯，我會離開，忘卻的那些事情，不再記得也好。”
話音落下之後，時雨瀟灑的一笑，便離開了。
“時雨……”九歌想要去阻攔，才發現時雨的速度是他所比不上的。
不再去理會身後任何事，時雨抬眸看了一眼稍有幾分渾濁的天空，便消失不見了。
愣了愣神的風若兮不知道自己此刻該做什麽，甚至可以說，她到現在都是處於一種懵懂的狀態之中，不明所以。
“兮兒，不用多想，過去的事情，就是讓它過去吧。”風沐馨這樣寬慰著風若兮，她何嚐不是無法做出所謂的正確決定來。
事情發生到這種地步，除了沉默的麵對之外，似乎是真的不能夠再有什麽其他的態度了。
“嗯。”盡管風若兮輕應了一聲，但她仍舊還是有些在意的，胸口突然有種沉悶的感覺，揮之不去。
琢磨了一下的九歌還是認為不能就這樣僵在這裏，提醒道：“大小姐、三小姐，該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