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枯骨成灰
“祁國的亡國,真的隻因為鴻宇嗎?”祁玟的眼眸裏有著不該是他這個年紀所有的沉穩,一字一句質問著黑衣人,篤定的語氣之中沒有半分的動搖。
黑衣人沉下自己的眼眸,訓斥的口吻道:“如果不是鴻宇,祁國又怎會亡國,別忘了我曾經教過你什麽,而你需要做的是什麽?”
麵對著自己曾經的噩夢,現在都祁玟沒有露出半分膽怯來,他挺立著自己的身體,正視著黑衣人,沒有絲毫的閃躲。
“祁國的亡國,是因為你。你要做的那些事,並非是為了祁國,而是為了自己的私欲。”
祁玟一雙清澈的眼眸,似是能夠看透一切。他明目張膽的和黑衣人作對著,下意識的攥緊了自己手掌心。
說來諷刺,自己的父母皆是死於黑衣人手中,而自己,卻是由他教導長大的。
進入風家,是他所要去完成的任務,而遇到風若兮,是一個意外。
那日,他本是要去靠風愈凱,以奴仆的身份進入風家。卻不想收留自己的是風若兮,甚至還讓自己以風家三公子的名義存在著。
甚至它自己也曾下過決心,不能危害到風家,危害到風若兮。
黑衣人對他的教導,向來都是很嚴厲的,所以祁玟年紀雖小,學識卻是不低於弱冠之人的。
在風家的這些日子,他重新去查了當年的事情,他不相信,鴻宇會無緣無故的滅了他的家。
果然,當他查到許多黑衣人未曾告訴過自己的事情時,他能夠篤定的是,黑衣人在利用自己。
“放肆,這是你該對我說話的態度嗎?”黑衣人揚手起來的一巴掌,硬生生的落在了祁玟的臉頰,瞬間浮起了一片紅暈。
他似是將自己渾身的力氣全部融入手掌之中,落在了祁玟的臉龐。
火辣辣的痛感不斷的加重著,祁玟似是感覺到在燃燒一般,他不敢用自己的手去觸碰,生怕會加重這樣的疼痛。
他沒有哭,甚至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隻是冷笑著看著黑衣人,漆黑的眼眸裏染發著寒光。
“惱羞成怒了嗎?你以為你所做的事情就真的不會再有人知道嗎?我不會聽你的,就算你殺了我又如何。我早就該隨我的族人,一同在葬身在血海之中。”
祁玟不會害怕的,他從來都不知道怕是什麽。隻是有點可惜,不能達成與風若兮一起秣陵城遊玩了。
鐵骨錚錚的迎接著死亡。
祁國的命運該如此,天命不可違,不是他能夠改變什麽的。
縱然他不信天命,可已然發生的事情,不由得他不接受。
“嗬,你以為我將你撫養長大,悉心教導你,就是為了親手將你了解的嗎?”黑衣人冰冷冷的開口而言道,輕蔑的瞥了祁玟一眼,眼眸如同深淵一般望不到底。
忽然他伸出手捏住了祁玟,強迫著他抬起頭來,一抹殺意油然而生,“這麽多年,想不到竟然養了頭狼。你在風家才多久,這麽快就忘恩負義,當真是我的好侄兒啊。”
如同冷風颯颯一般拂過祁玟的臉龐,小小的孩子忍不住打了個顫抖。努力想要掙脫開黑衣人的束縛,卻發現自己絲毫做不到。
縱然已經開始學習武功,並且小有所成。可對於黑衣人而言,終究是沒有一絲一毫的威脅。
黑衣人加重了自己手指的力道,另一隻手迅速的將一顆藥丸塞入了祁玟口中,隨後胳膊隨意一甩,便將祁玟重重的扔到了地上。
“你跟隨我這麽多年,應該知道我給你服用的是什麽。給你七天的時間,拿到我想要的東西,我就給你解藥。七日後,我在這裏等你,倘若你沒有出現,我會親自去風家找你。”
黑衣人唇角勾勒起一抹近乎癲狂的冷笑,既然祁玟不願意,那麽不妨由自己來推他一把,屆時,便由不得他了。
他要離開的時候,突然想到了什麽,連看都沒有看祁玟一眼,似是自言自語般,“哦對了,你應該知道,藏匿亡國之人的後果是什麽,何況還是公之於眾的收養。”
隨後,黑衣人便離開了。
祁玟倒在地上,渾身的痛楚似是要散架了一般,猛然咳嗽了一聲,一口濁血便吐了出來,緋紅且妖豔,如同盛開的彼岸花。
提不起力氣來他,索性就躺在地上,緩緩的閉上了眼眸,腦海之中浮現出來的是風若兮那張明媚如風的臉龐。
唇角小心翼翼的牽扯出一道弧度來,似是牽動了全身,加重了痛楚。
倘若那個時候,他知道風若兮就是風家的三小姐,他一定會選擇遠離。
可是沒有倘若,已經到了這一步,除了走下去與停下來,沒有其他的法子了。
祁玟是知道的,黑衣人喂給自己的,是枯骨成灰。剛開始服用,隻會感覺到渾身的痛楚,每天都會加重。
待到第八日,便開始蝕骨,親眼看著自己的血肉一點點變成白骨,而白骨又會一點點的變成粉末。
整個過程之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親眼目睹自己的死亡,去承受強烈的痛苦,直至最後一塊骨頭化為灰燼,了卻此生。
腦海裏越來越混亂的他索性放棄了思慮,眼皮一點點的低垂下來,慢慢的昏睡了過去。
“兮兒,姐姐也隻能將一些有用的全數告訴你,至於其他的,待你往後有空,姐姐再一一教導你。”風沐馨溫和的開口而言著,九重宮闕之中,她是護不了風若兮的,隻能讓風若兮護著自己了。
那些肮髒的,齷齪的事情,在深宮之中,從來都是不少的。再提防,亦是無法提防到每一個人,所以隻能夠自己留心。
風沐馨知道的,風若兮不像自己,能夠察覺出所飲用的,或是所接觸的物品,是否有能夠危害到自己的毒藥,又該如何去阻止。
所以,她盡可能的教風若兮有用的東西,目的就是為了自保。
“兮兒都聽姐姐的。”風若兮沒有任何的意見,她會聽從風沐馨所言的,不管風沐馨說什麽,她都會記得的。
風沐馨欣慰的點了點頭,便開始仔仔細細的教著她。
風載笑知道風若兮回來的事情,是有些氣結的。宮中之行,讓她對風若兮的厭惡更深了。
心中早已將風若兮千刀萬剮,可明麵上卻是什麽事都做不出來的。
“你去查查,她們究竟在做什麽?”風載笑隨即吩咐著冬雪,她要了解到風若兮的一舉一動,方才能夠趁機抓住風若兮的把柄。
“是。”聞言的冬雪隻能夠聽從的去察看,她總感覺,自家小姐似乎是有不小的變化,卻又不敢多說什麽。
她沒有忘記慘死的秋兒,無可奈何。
“你瞧瞧你,能不能有點出息。大公子都已經被安排任務護送公主,待他平安回來後,定然是會有不少的賞賜。可你呢,沒有一官半職也就罷了,整日裏花天酒地的,我都當做不知道。如今你倒好,連身邊的婢女都懷孕了,要是讓你爹知道,非得打死你不可。”
花汕恨鐵不成鋼的訓斥著風載言,她實在是不知道拿自己這一雙兒女怎麽辦。也是她自己沒本事,隻是個妾室,兒女也都隻是庶子。
但她不能否認的是,風夫人沒有苛待過他們,就連那些嫡出的孩子們,也沒有刻意的對他們表露出什麽,都隻是平平靜靜的。
可偏偏她的這兩個孩子心氣高,她自然不能抑製的,就隨他們去吧,卻不想竟然會變成這樣。
“夫人,是淇兒不好,是淇兒連累了二公子。夫人不要責怪二公子,淇兒會離開,淇兒會帶著孩子離開將軍府,不會讓任何人知道的。”
淇兒哭的梨花帶雨的,她原本一心是想要做風載言的妻子的。可是珠胎暗結有下的孩子,她便顧不得一切了。
她現在最為真切的想法,就是保住自己的孩子,不讓它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不管自己背負什麽,亦是情願的。
花汕緊緊皺著眉頭,有點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去責備淇兒,狠狠的瞥了依舊一副吊兒郎當模樣的風載言一眼。
風載言無所謂道:“大哥是嫡子,爹自然是向著他的,不管什麽好事,都是他的。可我呢,爹有想到過我麽?還不是因為我是庶出,隻怕是他都忘記有我這個兒子了吧。”
酒勁衝上頭時,所有的一切,他便都可以不管不顧了,發泄著自己心中的不滿。
他心裏亦是怨恨的,倘若沒有風愈凱的存在,自己也不至於落到如此遊手好閑的地步。
人一旦心中有怨的時候,便會忘記自己曾經做過的那些事。
風載言是記不得了,記不得當初風將軍對待他和對待風愈凱一樣,都是悉心教導的。
而他不願意去吃那份苦楚,輕而易舉的就選擇了放棄。
可風愈凱和他不一樣,風愈凱總是堅持去做那些風將軍讓他去做的事情,心中懷有自己的抱負,不甘願輕易的認輸。
還有那些風將軍一次又一次給他的機會,陳年舊事,他通通都記不得了,也不想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