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一體三魂
仁壽宮裏,正順帝聽清楚太後的話後,麵上的擔憂瞬間凍結成冰,眼神裏也透著不滿和疏離。他麵無表情地坐在床榻邊上靜靜地看著太後足有半盞茶的功夫,才冷言道:“母後,您安心養傷。待您的身體恢複之後,再召楚月瑛進宮也是不遲的。”
母後一醒來就讓人來喚他,他還認為母後知道了宋家的事,想替宋家求情。可他真沒想到,母後卻提出這麽個他根本就沒想過的要求來。
在今天之前,母後見到楚月瑛的次數一隻手都數得過來,而且從頭到尾都是不喜,甚至是嫌棄的,她現在重傷剛醒要見楚月瑛做什麽?
難不成,母後並不知道自己已經把宋氏一族給流放了,所以想拿自己做籌碼來誣陷楚月瑛一把,好讓自己不得不處罰長錚,甚至厭棄修哥兒,好給宋家再掙一個權傾朝野的機會?
他就不明白,在母後的心裏宋家就這麽重要,甚至重要過母後自己和他這個親生兒子?難不成在母後的心裏,自己隻是她當上太後的籌碼,根本就沒想到需要顧及自己的感受?
太後全身無力地躺著,昏昏沉沉的腦子已經顧不上想太多了,她隻知道自己不想死。
蘇醒後,她發現身邊的人都已經被換掉了,想必她問也沒有人會告訴她真相,所以她提出要見皇上,想通過皇上召見楚月瑛。
隻要她見到楚月瑛,就可以知道那天的計劃到底是個什麽樣的結果。
若他們的計劃成功,二姐兒變成了楚月瑛,那加以時日就可以把武定王府的一切盡數握在他們的手中。
若楚雲雁從中弄了花招,自己頂替了楚月瑛,那也不怕的。她早就留下了秘信和心腹,可以利用他們威脅楚雲雁給自己來一次換魂,甚至連對換的人選她都安排好了。
聽到正順帝冰冷的拒絕,太後心中苦得跟黃蓮一般。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這些年的衝突,早就把他們的母子情耗得一絲也不剩了,皇上對宋家更是想除之而後快,這次必定借宋妙琪傷了她的理由,把宋家踩進泥底的。
眼下她頭上的疼,還有虛弱無力的身體讓她清楚自己已經沒有幾天日子。這次還能醒過來怕是僥幸,若沒熬過去,下一次就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
她手指痙攣了一下,渾濁的眼淚卻是不停地從眼中落下,悲切地道:“這是……我最後的……心願……”
最後的心願?
正順帝的嘴邊露出了譏諷的笑容,越發覺著她的是居心不良。
這場意外能查到的,他已經都查清楚了,抬宮轎的宮人是按母後的吩咐,故意把楚月瑛摔下湖的,宋妙琪安排的那個嬤嬤隻不過趁火打劫。後來星華閣出事,雖然沒有查到半點線索,但他敢確定那絕對是母後安排中的一環。
也許,讓母後見楚月瑛一麵,就可以把整件事中的隱情都弄明白了。
隻是楚月瑛是修哥兒的未婚妻子,又是長錚的嫡長女……
他遲疑了一下,就把那個念頭給甩掉了,失去耐心地起身道:“母後,您好好休息,不該想的事,就別再想了。”說罷頭也不回朝著門口走去。
太後沒想到自己祭出“最後心願”這樣的殺招,也沒讓正順帝妥協,她用盡全力地大喊:“皇兒,她……她不是人……”
正順帝腳下一個趔趄,差點兒沒被自己的龍袍給絆倒。
他驚訝的回頭看向了太後,“您說什麽?”
楚月瑛不是人,那是什麽?
他眉頭一緊,淡淡地道:“母後,您病糊塗了。”隨後掃了一眼殿內的宮人道:“你們仔細伺候太後,若太後的糊話傳出一星半點,那就都不要再見明天的太陽了。”
太後真急了,用盡全力喊道:“十八……學士……”
她若不能達成心願,誰也沒想好過!
正順帝順著她的眼神,看到了窗邊的那盆十八學士,他遲疑了一下,也不顧上頭都打滿了花苞,下令讓人把花拽了出來,仔細的一點一點捏著泥土搜索。
果不然,宮人從泥裏尋到了一個鵪鶉蛋大小的臘丸。
潘大海親自動手捏碎了臘丸,抽出了一張小紙條,檢查上頭無毒後,才把紙條送到了正順帝的麵前。
正順帝展開一看,臉色大變。
紙條上寫著,換魂術,楚雲雁,換掉楚月瑛。
什麽意思,世上真有換魂之術?
之前他對楚雲雁的死根本沒在意過,現在想來,不由得後背泛寒。她到底死了嗎,換魂術又與楚雲雁有什麽關係?
難不成前後判若兩人的真相,是楚雲雁並非真正的楚雲雁,而是被人施了換魂之術的人?
若是真的,上次太後故意造成楚月瑛落水,也是為了讓她的人成功換掉了楚月瑛的話,那他們的計劃是成功了嗎,現在的楚月瑛是誰?
他手哆嗦著,不敢再想下去,一臉憤怒的往外走:“擺駕武定王府!”
寧香蓮聽到皇上駕到時,正順帝已經闖進了金桐院裏,楚長錚不滿的皺眉,輕輕的替寧香蓮拉好被角:“我去去就來。”
寧香蓮吃力的點頭:“嗯,我沒事的。”隨後,她試探著問:“你若不放心,不如喚瑛姐兒和琳姐兒來陪我。”
果不然,她發現在自己提到瑛姐兒的時候,楚長錚的臉上有一瞬間的不自在。
她心裏咯噔了一下,不會吧。
她馬上改口道:“木香也行。”
按道理,她醒來了,不應該把一府大小都叫過來看看她,好讓全家上下都放心嗎?可是從頭到尾她看到的人就隻有楚長錚,甚至連劉大夫都沒露過麵。
到底有什麽地方不妥,總不會是她現在見不得人吧。
楚長錚沒有回答,隻道:“你先睡兒,我馬上就會回來的。”他似乎想到了什麽,又問:“渴不渴,要不要喝口茶?”
寧香蓮也確實是有些渴了,就答應了,他倒了半盞茶過來。寧香蓮就著他的手喝了一小口,喝完之後,她還想再磨嘰幾句,卻是連眼皮都睜不來了。
這男人,竟然在她的茶水裏下藥。
寧香蓮反應過來,已經沒力氣惱了,迷迷糊糊的閉上眼就睡得不省人事。
楚長錚扶著她躺好,又掖好被角,還細心地將窗簾都放了下來,才冷聲吩咐道:“狼一狼二,照顧好王妃,任誰也不準進來。”
一出了門,就看到由寧修之陪著,背著雙手站在廊下已經待得不太耐煩惱的正順帝,他淡淡指了下大廳:“皇上,進去慢慢說。”
正順帝看了他一眼,邁腳走了進去。
寧修之就勢要跟進去,被楚長錚一把拽住:“你去門口守著。”
寧修之:“!!!”
這是故意避著他的吧!
他不應話,看向正順帝,正順帝遲疑了一下,還是沒有替他說話。
寧香蓮這一覺,也不知是不是藥物的關係,睡得有些不太安穩,很快就做起夢來。
夢裏一片白霧,似乎是怎麽也看不清楚外頭的景物,她在白霧裏茫然的走著,像是要找到某種心心念念的東西。
“寧香蓮,寧香蓮……你醒醒,你快醒醒……你信不信,你再不醒來,我就抽你兩耳光。”
突然,一種惡毒又惱怒的聲音從前麵傳來過來,把她給嚇了一大跳。
瞬間,她就分辨了出來,那不就是冒充楚雲雁那個女鬼的聲音嗎?
女鬼怎麽會在她的夢裏?
她還沒想太多,就聽到那女鬼又欣喜的尖叫了起來:“你聽到我說話了,哈哈,你終於聽到了。太好了,太好了。”
寧香蓮不滿的皺眉,轉身想繼續走進那迷霧裏,避開討厭的楚雲雁。
那個女鬼卻如同毒蛇般纏著她不放:“你別走,別走,哎,你若敢走,信不信我把你的秘密給捅出來,我可是知道,你不是真正的寧香憐的。”
整天打鳥,被鳥啄了眼的說是她,眼前的寧香憐明明就是一個搶人身體的孤鬼遊魂,哪是什麽任務者。
結果她忌憚來忌憚去,倒把自己忌憚到了這種絕境裏。
寧香蓮一下子站住了,她還敢威脅自己?
這個地方,真的是她的夢裏,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是了,自己蘇醒之後,沒什麽力氣說話,對於外頭的消息都是從長錚的嘴裏聽回來的。長錚說瑛姐兒沒事,太後被宋妙琪給捅了,宋家完了,但從頭到尾沒有提過楚雲雁。
不由得,她心裏也生起了怒意,反問道:“你到底是誰?”
女鬼遲疑了一下,道:“我告訴你,你也不會理解的,名字不過就是一個代號,你就當我是楚雲雁好了。”
寧香蓮不滿的皺眉:“藏頭藏尾的陰鬼,也敢威脅人。”
楚雲雁尖銳地罵道:“你說我是鬼,那你是什麽,你不也是個鬼嗎?”
“不,我是人。”寧香蓮很平靜地反駁。
陰差說她是陽壽未盡本就該還陽的,小寧姑娘也是自願把身體借給她用的。
楚雲雁恨恨地道:“好,我不與你爭,我……”
寧香蓮沒容她將話說完,很惡劣地道:“就憑你,有與我爭的權力嗎?滾!”
她圖意很簡單,想要激怒那女鬼,從而知道更多的消息,以及看到女鬼的破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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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雲雁被氣得半死,但並沒有如寧香蓮所願失去理智,“看來,你還不知道你的處境。你就沒有想過,你拿自己當盾護著楚月瑛會有什麽樣的後果嗎?”
寧香蓮一下子就想通了楚長錚剛剛的異樣。她上一次蘇醒的時候,長錚看向她的眼神裏有防備;現在長錚不讓她見任何人。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她現在的狀況非常的不對勁,不對勁到連他不放心的地步。
想到那天自己擋在楚月瑛的麵前,然後一冷一熱兩股氣息湧入了身體裏,她心頭一顫,“難不成……”
楚雲雁大笑:“沒錯,現在我也在這個身體裏,你可以控製這個身體,我也能!”
隻是,每次蘇醒後麵對的人都是楚長錚,而且每次一清醒,別說有演戲的機會,哪怕不睜眼,都會被楚長錚發現,然後被他強行灌杯茶就陷入了昏迷中。
開始的時候,她還懷疑楚長錚對寧香蓮並不如外頭人看的那般好,所以楚長錚才根本不想讓她醒來。
時間久了,次數多了,她才回過味了,怕是楚長錚能認得出來蘇醒的意識並不是寧香蓮,所以下手不留情。
她真不懂,那楚長錚是怎麽做到的。
但是她能感覺到楚長錚身上不僅有對她的殺意,還有可以完全碾壓她的氣勢。
這個男人絕對不是她能招惹得起的男人。
隻是木已成舟,她想跑都沒得地方可跑了。
而且,她發現自己能蘇醒的次數在慢慢減少,相信時間一久,楚長錚肯定還會想出其它的招數,徹底把她的靈魂給抹殺掉。
她也想找到寧香蓮的魂魄,趁著寧香蓮沒醒來個先下手為強,可是寧香蓮似乎被什麽保護著一般,一直沒讓她查覺到,直到……今天!
所以,她迫切的希望和寧香蓮好好的做一筆交易,結束這種看不到出路的局麵。
她冷笑著,慢慢的像貓逗耗子般地道:“你好像……很在意楚月瑛他們,你信不信我……”
“我不信!”寧香蓮一口就堵了她個半死:“你若有這能耐,就不會想著跟我來費這口舌了。”
狠狠又被戳到傷口的楚雲雁:“!!!”
這女人榮登她最恨的人之首,沒有之一!
“好,好,你狠,那我們就走著瞧,希望你不要後悔!”甩下了幾句狠話,楚雲雁的聲音消失了。
寧香蓮等了一會兒,沒再聽到她說話,她幹脆轉身朝著白霧裏走去。
這種事,上趕著的從來都不是買賣,哪怕她心裏沒底,氣勢上也不能輸於人,要不然,真的就輸得沒渣了。
而且楚雲雁都露麵跑來跟威脅她了,相信那小狐狸應該也不會藏太久了,隻要她有耐心。
在白霧裏又走了一段時間,瞧見根本走不出去,也看不到什麽景物,寧香蓮幹脆放棄了。她打了個嗬欠,準備就地休息。
剛剛眯起眼了,耳邊就傳來了小狐狸嬌滴滴軟糯的聲音:“王妃,你願不願意聽我一言?”
嗬,狐狸也忍不住上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