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杜老講道
不過也隻是這一下,杜老重新看向了唐川,眼中明顯多了幾分親近:“天道從一,果真有定數。”
杜長空見父親靠近唐川,手上頓時有紅檀椅出現,放在唐川座旁,倚靠在一起。
龍雲還在呆滯狀,他一時看唐川,一時看師傅的得意,心有怒濤。唐川與他共出官方,他不認識也正常,畢竟他在戰場上的時間更多,不似衛竹章更多時間在江湖上。此時聽到唐川與他同出一係,難免驚愕,畢竟太強了,怎會出現的這麽突然。
不過想了想,他又開心了起來,自己似乎白得了一個便宜師侄,而且還是槍王俱樂部的師侄,靠著賦能子彈戰鬥力決計不低,頓時一股白嫖血賺的快感湧上心頭。
抬眼發現對麵衛竹章驚疑的盯著自己,沒忍住得意一笑,擠眉挑釁。
衛竹章將龍雲的表情盡收眼中,對他的挑釁全然不顧,最開始他與唐川一起上來的,附靈比試唐川也一直站在龍雲那邊,他便以為唐川是軍方殺器,用來解決這次問題的。可剛才唐川說出身份時,眾人不一的反應皆證明了,他們對唐川的身份並不知曉,即便趙老都是有疑惑的,隻是因為李老的擠兌而點頭的。
他常年四方行走,占卜看相,多的是洞察人首,這樣一個附靈一道的絕強者,在此時出現,且眾人皆不認識,偏偏他自言身份,說得如此偏遠一小城,真的有很大的疑點。
因為唐川附靈實力強大,即便奚落他,他也收了不滿,在此時察覺到眾人神態後的揣摩下,萌芽而起,甚至有怨念生出。
隻是理智終歸還是站在了高處,而沒有在一眾融合期前輩麵前提出自己的疑惑,畢竟趙老已經點頭了,他便隻能將這份猜疑壓在心底。
與兩人不同反應的是驚喜的張蓁蓁,唐川乃是張啟靈傳人,張啟靈是牛頭城警局局長,唐川來自牛頭城,是雲落小隊的,這一條條信息,都與錢柔說的唐川印在了一起,也讓她心中滿是期待。隻是現在前輩太多,談情說愛有些不穩重,還是得等後天下山,再與唐川相識,交流。
倒是得想個辦法將自己的名字說出來,否則唐川也可能會如自己上山時那般,以為自己沒上煉心道,張蓁蓁這般想到。
她卻不知,唐川腦子裏根本沒有張蓁蓁這個人,酒吧中錢柔的話在他腦中根本沒有留下印象,此時正看著杜老。
“都坐下吧。”杜老說話,眾人皆坐下。
同時杜老也拉向了唐川的手,坐了下來。
他的氣息悠長,話語綿延而灑脫:“我大限之日,諸位小友能來,多謝了。”
他垂首以感謝,聲音自脈搏過,銜手而入唐川腦中,好似鍾呂兮聲在腦中敲響,每一句平常的話,都似一場清風拂麵。
燭火紅光映月,大堂後幾十位老人負手聆聽,靜悄悄卻給座位上眾人一股壓力,隨著此時杜老的聲音過,壓力緩緩淡去。
“過煉心道於鎮海閣會麵,我等便是有緣,此次,我將傳道與爾等,爾等可願聽聽?”
傳道?
場下眾人大喜。
竇玉坤心道,難怪會有煉心道設下,若是人太多,這緣也就不會這麽重了,杜老傳道,可是莫大的機遇。
“願聽(求之不得)(願意)(聽)。”
眾人皆是出聲,他們上山來,為的便是杜老的“道”,聞傳道,自是喜不自勝。
杜老仍說著自己的話:“爾等想聽哪個?”
“千鈞之靈。”眾人還在等待,遲遲未爭這個先,是因為唐川首座,且與杜老近,目光留在了唐川身上,誰知道半路殺出個真悟和尚,不講規矩,聲音震天響,房梁都給其震了一震。
杜老看真悟率性,點頭:“好,那便先講千鈞。”
眾人也是有些坐不住了,各人不同傳承,不同感悟,領悟的靈也是種種不同,慢了一步,聽杜老講別的靈,那是空耗精神。隻是在杜老麵前不敢太過放肆,杜老要講千鈞之靈,便聽他講。
一時間,所有人心靜而目不轉睛,就連池塘裏的魚兒也浮出了水麵,魚眼滴溜溜的轉著,欲要聽道。
月光如水,替換了太陽的炙熱,留下冰涼,天井斜落的月輝與紅燭交匯在一起,大廳頓生莊重肅穆,仿佛月上仙宮。眾老者中,有人垂眉而喜,有人麵色凝而負手,有人張耳靜待,但不約而同的是那眼睛,皆是定定的看著杜老。
山風獵獵,衣衫作響,燭火綽綽,道音縹緲。
“千均……”
杜老講著大白話,時不時插入故事,又有古言出,讓所有人心靜了,好似有仙中秘術加持,大道之音自在眾人腦中回蕩,洗滌清闕,理清外物……
一言一語,自有悟。
唐川也被講道影響到了,他心神寧靜,周身放鬆,聽得認真。
他離杜老最近,話語中的道韻,首入他耳,其次眾人,加之夢中方醒不久,精神飽滿,哪怕聽得雲裏霧裏,竟也是聽出了點門道,入了一個玄之又玄,好似魂遊天外。
冥冥之味滌蕩腦海,此時的狀態,便好似挑戰槍王前的那一場頓悟,奇詭而皆明。
“羿之道,非射也;造父之術,非馭也;奚仲之巧……”
“猶記得六十七年前,於藏州府,觀……”
“……”
話語有時晦澀,有時清明,卻無一不是道之感悟,千鈞,非重量千鈞,乃勢也。
唐川沉沉以感天地之念,他的意識海在此時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在那意識海頂端黑暗中,好似從混沌裏生出的造化,一輪灰色太陽耀眼奪目,在變大——亦或是從那黑暗中生出,由遠而近,越來越大,越來越近,在某個刹那,似乎與祭壇所在的意識空間重疊,猛然墜落……
便如天地初開的浩大,卻在將至時悄然無聲,雷聲大雨點小,一種詭譎感出現,原本純澈的深紅祭壇,因此有了變化,一顆青灰色寶石出現在了祭壇上。寶石很小,便是一個點,與深紅祭壇相比,毫不起眼,儼如皓月與明星……
千鈞靈種,成了!
因為這一變化,唐川猛地清醒,一雙眼睛陡然投入意識海中,在那意識海上首的黑暗,在靈海之間,一座青灰色的大山悄然無聲的坐落,巍峨而雄渾,三仞有餘,隻是看著,便感覺沉甸甸的,與另一側的火海,各在一方,皆有霸主之相。
唐川心中喜悅,這大山與千鈞靈種氣息相同,想來是被自己領悟的千鈞之靈給激活的。
也是這突然的頓悟,讓唐川對祭壇有了新一步的了解,除了夢影之靈,自己領悟的,同樣能激活祭壇的靈。
不過有所區別的是,夢影的靈在夢影上空的黑暗,而自己領悟的靈卻直接鑲嵌在了祭壇上。
當真是好造化!
唐川因為杜老的一次講道已有了收獲,而下首眾人依然聽得如癡如醉,悄然間,唐川發現自己竟然有些乏了,沒想到聽杜老講道,如此耗費精神力,與意識海中借著“靈”悟道的暴躁、難受相比,杜老更似春風潤物,悄然無聲。
隨著“千鈞之靈”講完,下邊的眾人便沒了顧及,爭著開口,不過杜老的選擇,顯然並非全是隨機。畢竟,這次講道的目的,是增加眾人的實力,而增加誰的實力會讓封印秘境更有把握,答案不言而喻。
“兩儀之靈。”
“混沌生兩儀,兩儀……”
聲音悠長,在入夜後鎮海府飄蕩,下方人或坐或站,燭火忽明忽暗,星河璀璨與明月交輝,淡淡的月光如一層薄紗披在池塘,錦鯉鼓著眼睛,輕輕擺尾,好似睡前故事,趣味橫生,引得拓蒼山安靜入眠。
大堂中的聲音從未停止,下方的人的神態從未變,穀雲峰站在杜長空身側,於左一位旁,他眼睛看著眾人,未有沉浸。
趙德耀聽得如夢似幻,這般講道,對他來說也是很久遠之前的回憶了,此時聽來,其中的一些觀點已經與他的感悟背道而馳,卻又有借鑒之意。偶爾的幾個觀點,又將他甩到尾巴後,追之不及,他眼中滿是崇拜,在那深處還有幾分愴然,老師要去了。
杜老道音不斷,環首而徐徐說來,見誰似有所悟,便會在某一段,正對於他。全程一直被他握著手的唐川,不論他如何講道,都是收獲最大的。這也是考慮到唐川“靈”強大,對他的助力也會更大的緣故。
隻是他恐怕想不到,唐川所表現的“靈”的強大,並非源於自己,而是來自於祭壇,即便杜正賢煞費苦心,卻也隻能讓苦心東神疲乏,久坐而沒收獲,便如苦禪,千針在股。
至於睡覺恢複,若是睡態稍有變動,被杜老察覺在眼,恐怕就會得個不尊重,之後若是不在杜老身旁,那是得不償失。隻好閉眼小憩,慢慢的恢複精神,表麵還得裝作一副如癡如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