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生之艱難
被人喊請留步，不知怎麼地，突然想起大聖請留步！
劉升月趕緊扭頭確認追來的是誰。他不是孫猴子，自然也不會是太白金星，是先前同船客商家的下人，那個給了他一盤點心的小廝。
劉升月頓住腳步，拱手道：「不知貴仆喚住在下，有何指教？」
小廝追上來道：「劉小哥，敝主人姓陳，做的是藥材生意，先前與劉小哥一船同行的。」
劉升月點點頭：「在下記得，之前貴上還贈了小可一碟子點心果腹，一飯之恩不敢忘，多謝小哥。」
小廝擺擺手，道：「小哥客氣，那不值當什麼的。敝主人命小的追上劉小哥，想請問劉小哥可願賣身？」
「哈？!」
劉升月以為聽錯了，掏了掏耳朵，深呼吸，確認一遍：「貴仆剛才說什麼？可能是在下聽錯了。」
小廝又再說一遍，還道：「敝上願出二十貫買身錢，買劉小哥十年，不入奴籍，願出資幫助劉小哥入佣戶，每年有例錢予劉小哥……」
劉升月直接攥起拳頭比了比：「你希望我打哪裡？說出來，我滿足你！」
劉升月的身材較之小廝高大許多，這麼一比劃，直接嚇得小廝瞬間閉嘴，頓了頓，忍不住又不服氣的道：「劉小哥怎如此不識抬舉？如敝上這般寬厚的主上可不好找，劉小哥如何還……」
劉升月不說話，提起拳頭就朝小廝面門去揮去，小廝嚇了一跳，轉身就跑。劉升月也沒追，雖然想打他，但作為黑戶，目前還是低調些為好，可真的好想打人，這特么混的還不如孫大聖的弼馬溫呢！
之前還覺得他運氣好，雖然穿越了，但金手指粗壯，這會兒倒覺得運氣糟糕至極，別人一穿越就遇上歷史名人或是尚未發育完成的歷史名人，剛穿越就有機會裝逼立萬，飛黃騰達，就他，不止成了黑戶，也沒遇到什麼歷史名人，遇到的全是普普通通的北宋人，一個善良救了他的命，一個有幾個臭錢就高高在上，視人如貨物！
穿越不完全代表著飛黃騰達，穿越依舊是生活，生活就會有艱難之處。這個世界的惡意啊，買他娘的買！
劉升月沖著老天豎了下中指，回憶著之前從董大口裡套出來的東京城的地形、街道，對照著以前看過的史書記載，辨認方向往州橋走。
州橋附近有勾欄瓦子，有集市，各種店鋪林立，《清明上河圖》上畫的景象就是州橋附近的，是整個東京城最熱鬧的地方。
這個時代的街道都是泥土的路面，應是許久未下雨了，道路上塵土飛揚，若是不巧正好一陣風吹來，那場面可就不好看了。
東京城內的房屋，房屋周圍不再有高高的坊牆隔起來，每一家、每一戶門面皆都臨街而開，青瓦白牆，人們穿梭其中，有吆喝叫賣的，也有逛街購物的，很是熱鬧。
馬行街這邊過去的屋子似是有了些年頭，也或許是剛開春，季節還沒到，許多房子的強根腳還凝結著一層白霜。
白霜？
白霜！
劉升月頓住腳步，眼睛定定的望著牆角，他有辦法了，他不會剛穿越就餓死了，不過，在此之前，還要厚臉皮去找一下董大。
劉升月猛地回身，又跑回馬行街去，好在董大還沒離開，他尚未等到活計，還在找貨拉客，見劉升月又回來，連忙問他：「劉小哥，怎地急匆匆而來？可是落了東西？」
劉升月搖頭：「不是，不是，小弟是被董大哥從水裡撈出來的，除了一身衣裳，哪裡還有什麼東西可落下，是有事勞煩董大哥。」
董大當即古道熱腸的問道：「是何事？劉小哥請說。」
劉升月道：「想問董大哥借一個瓦罐和兩個蘿蔔。」
董大聽了，並未猶豫，當即道：「此事不難，劉小哥等著，某船上就有，這就給你拿。」
說著，回頭朝倉房裡喊了一聲，不一會兒，董阿嫂就從船艙里給他拿了一個舊瓦罐和兩個蘿蔔出來，許是誤會劉升月是要靠此飽腹，除了蘿蔔，瓦罐里還好心給他裝了兩個餅子。
「……」
劉升月的感想特別複雜，他穿越了，沒有運氣能魂穿大富之家，也沒有運氣能落地就遇到歷史名人，身無長物，連個典當換錢的東西都沒有，甚至還遇到了要買他為奴的人，可他也遇到了一對善良淳樸，為了要個孩子，一心做好事的董大兩口子。
劉升月沖著董阿嫂長長一揖到底，也不多廢話，認認真真、誠心誠意只說了一句「多謝阿嫂」，承諾等用完就把瓦罐送董大家裡去，說完，乾脆利落的轉身走人。
先找了個地方蹲著一口一口把餅子啃完，普普通通的粗糧餅，沒糖也沒鹽，可劉升月卻覺得這是他這輩子吃過最好吃的粗糧餅，吃下這兩個粗糧餅，感覺能力氣滿滿的干一天活兒。
吃完東西，拍拍手，在一條小水道邊把手洗乾淨，在水底摸出兩片爛瓦，攥著瓦片尋牆腳有白霜的屋子，開始刮白霜。
東京城裡這會兒已經初現人口密集的端倪，除了城牆邊上還有幾間破屋子外，多數都已有人居住。
劉升月沒戶帖，不敢招惹麻煩，抓了抓腦袋，乾脆學著現代那些下鄉免費幫老人家清洗首飾的騙子，以「免費清除房屋牆角白霜，免費維護牆面」為借口，一手拿著一片爛瓦，一邊走一邊敲，敲一下，喊一句：「免費清楚房屋牆角白黴，免費幫忙維護房屋牆面！」
一邊走，一邊敲，一開始沒人相信，但劉升月也不急，嘴甜甜的見人就喊，客客氣氣的詢問，問的人多了，有人抱著試試的心態，看劉升月清除的乾淨，又真的不收費，喊他進屋清理的人漸漸多起來。
免費的事情，大多數人家都願意，少有的幾戶不相信，劉升月也不勉強，當即就換另一家，十分有黑戶要低調的自覺。
瓦罐有限，颳了一會兒就裝滿了，劉升月本待走人，不想又被一個大娘拉住，大娘怕他之後不再來，在遇不到免費清理的，給了他一個破了洞的荊條筐，劉升月折了些樹葉鋪在筐底，把瓦罐放進擋住破洞，密密麻的鋪一層，竟也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