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2.第962章 從未有過的感覺
沒錯，理論上是這樣，楚歌在那個時候，也是這樣給自己定位的，但他終究是個人，有著喜怒哀樂的人。
所以在經過了潛伏追蹤，直到他找到了一個合適的機會，一刀劃過那個人的脖子，又看著那個人不甘心的倒地，鮮血將米白色的地毯染紅的時候，他還是沒能做到真正的心如磐石。
那個時候楚歌問了問自己，這個人，真的該死么？
事實上他那幾年經常會問自己這個問題，他經常不知道自己做的到底是對是錯。
如今他重歸都市，告別了血雨腥風，他喜歡這種感覺，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偶爾還可以小小的任性一下，這才是正常人應該有的日子，這才是快樂的日子。
沒想到，這次的事情又和七煞星扯上了關係，那個李哲明居然和七煞星的淵源這麼深，居然是其中一個大哥李虎泰的親生兒子，為了李哲明，李虎泰甚至不惜藉助於大使館的力量。
本來，就是因為何君明挨了打，楚歌在李楠家的跆拳道館稍稍教訓了一下李哲明，他真是沒想到，這麼屁大點的事情居然牽扯出了這麼一連串的事情。
想到這裡，楚歌不由暗暗苦笑，心中剛才升騰而起的火氣，又漸漸變成了意興闌珊。
就目前來說，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他那一次的刺殺任務很成功，他自信做的神不知鬼不覺，那筆舊賬大賬七煞星應該算不到他的頭上。
至於這次他手上又沾了幾個七煞星人員的血，將李哲明搞的狼狽不堪，這又是一筆新賬。
說句應景的話，這還真是陰差陽錯，造化弄人。
不過對於眼下的情況，楚歌既不盲目樂觀，也不盲目悲觀，畢竟從李哲明的營救計劃上來看，就算李哲明對李虎泰很重要，但是對於七煞星來說，這小子恐怕就只是個屁。
否則的話，他們幹嘛不一開始就動用更官方一點的手段把李哲明弄出去，而是採取了劫囚車這麼極端的辦法呢？
楚歌覺得如果他沒猜錯的話，這一切都是李虎泰的個人行為，派出的都是他手下的精英，和七煞星的意願無關。
恐怕……就沖著李虎泰動用大使館方面的力量，就一定會引起七煞星內部一些不滿的聲音，哪怕李虎泰在七煞星裡面位高權重，這件事情也會對他造成一定的影響，甚至就連他的地位會受到動搖，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哪一行都有自己的規矩，七煞星當然也不例外。
就算李虎泰位於七煞星的高層，屬於設立規則的人，但是可不要忘記了，設立規則的人往往不是一個，而是一群。
當一個人站的高了，在他下面想要給他拽下來的人，從來也都不會少。
除去這一點之外，以楚歌對韓國幫會的了解，他們做事的風格往往比較理智和嚴謹，正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就算他們在韓國的勢力再大，也不會狂妄到認為他們有能力在另一個國家的土地上為所欲為。
當然，如果對手是一隻螞蟻的話，不聲不響的捏死了也就捏死了，但楚歌是一隻螞蟻么？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不然的話李虎泰又怎麼會如此損兵折將？
由此楚歌就可以推斷，理論上七煞星不會因為李哲明這件事情採取什麼過激的行動，反倒是李虎泰個人倒是可能會咽不下這口氣，但礙於幫會的大局勢所迫，李虎泰應該也不會輕舉妄動。
除非……這個李虎泰不怕授人把柄，不想在七煞星高層混了。
林高澤在病房待了一會就走了，楚歌也沒和他說有關七煞星的事情，不是他信不過林高澤，只是因為林高澤就是麗都市刑警隊的隊長，跟他說這個也沒什麼用。
楚歌畢竟是剛剛醒來，說了這麼半天的話便有點累了，在林高澤離開病房，一個挺年輕漂亮的護士走進來之後，就閉上眼睛休息起來，不知不覺又睡著了。
在楚歌睡覺的時候，期間又有些人來看望他，比如市裡面的一些領導，比如宋百家，比如陳珏，比如龍坤等人，得知了他正在休息，也就全都靜悄悄的離開了。
這些人的到來，又讓一些有見識的人看直了眼睛，我勒個去的，這間病房裡面的這傢伙也太牛了吧？
不說那些讓人驚艷的女人，就是這些來看望他的男人，隨便拿出來一個都是麗都市裡響噹噹的人物，上下左右哪條道上的人都有啊！
呃……除了那個其貌不揚的胖子。
當然，要是這幫人知道宋百家能一拳打死一頭野豬，他們肯定就不會這麼想了。
這一覺，楚歌睡的很沉，沒再做什麼亂七八糟的怪夢，整個人的身心都極度的鬆弛下來。
在楚歌的沉睡中，一種無比奇妙，無比空靈的感覺籠罩了他的全身。
就好像……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在微風的吹拂下，他躺在一艘鋪著柔軟墊子的小船上，柔和的陽光照在他的身上，懶洋洋的，暖洋洋的，他就這樣飄飄搖搖，不知道起點在哪，也不知道終點是何方。
這不是一個夢，而是一種從內而外的感覺，渾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無比的舒適，就好像在大口大口的呼吸。
這種感覺，楚歌從未有過。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那種感覺如退潮般緩緩褪去，楚歌又聞到了醫院裡面所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以及秦若晶身上的味道，聽到了一陣均勻的來自於秦若晶的呼吸聲。
和上一次不同的是，這次聞起來，聽起來，格外清晰，清晰到即便楚歌還沒有睜開眼睛，就可以從氣味上判斷出秦若晶的姿勢和動作，因為她身體各個位置的味道，有著一些細微的差異。
比如秦若晶的頭髮上有洗髮水的味道，發梢和髮根有些許差異，劉海和鬢角也稍有不同，手上有護手霜的味道，衣服和褲子因為不同的材質，也有不同的味道。
楚歌睜開眼睛，視線中再次看到的世界格外不同，所有的一切都纖毫畢現，哪怕是幾米外牆角處的一粒沙子，他都能看見那粒沙子的稜角，而秦若晶果然是伏在這張病床的床頭，烏黑的長發披散著，露出一張疲倦的側臉，顯然已經睡著了。
「我……怎麼了？這感覺……是怎麼回事？」
楚歌眨了眨眼睛，緩緩靠著床頭坐了起來，低下頭，看向了自己那雙正平伸出來的，包著一層紗布的手掌。
「嗯……」楚歌耳邊傳來一聲低哼，伏在楚歌床頭睡著了的秦若晶抬起了頭，「你醒了。」
說完了這三個字，秦若晶忽然愣了愣，她心中生出了一種很莫名的感覺，眼前的楚歌……儘管還是那個模樣，卻好像有些陌生，至於到底哪裡陌生，她卻又說不上來。
「嗯。」楚歌笑了笑，看著秦若晶因為趴著睡而微微有些泛紅的側臉，眼中透出幾分心疼，「那邊不是還有一張陪護床么？去那睡吧。」
兩人四目相對著，迎著楚歌的笑容，和他眼中那真切的溫柔，秦若晶還是有些回不過神。
不是因為那種莫名的陌生感，而是因為從她認識楚歌開始，還是第一次見到楚歌對她露出這樣的表情。
不是那種痞痞的，壞壞的，臭屁的，帶點孩子氣和邪氣的招牌式的笑容，而是一種無比純凈的，純凈的如同黎明第一縷曙光般的笑容，溫暖的好像都要把她的心都融化掉似的。
「怎麼了？我臉上有什麼東西么？」
楚歌輕笑著又問了一句，嘴角輕輕的揚了起來，很柔和的揚了起來。
就是這樣一個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表情，卻讓秦若晶的眼淚差點掉了出來，不是委屈，而是幸福，這些天的擔驚受怕，這場噩夢終於結束了。
如果……沒有那種莫名其妙的陌生感和距離感消失掉的話，那就更好了。
「沒有，什麼都沒有。」秦若晶搖了搖頭，貝齒輕輕咬了咬嘴唇，有些懷疑的問道：「你是楚歌么？我認識的那個楚歌？」
「不，我不是。」
楚歌輕輕搖了搖頭，秦若晶身體一僵，目光一滯。
「傻瓜，不是我還能是誰？」楚歌忽然彈了秦若晶的額頭一下，嘴角上揚著，又綻放出他一貫招牌式的笑容，「連你老公你都不認識了，你說你傻不傻？」
秦若晶笑了，由衷的笑了，笑的像個孩子，那種陌生的感覺瞬間消散的無影無蹤。
這麼欠揍的笑容當然是楚歌，也只能是楚歌。
「你不生我氣了？」楚歌用手指輕輕梳理著秦若晶散亂的秀髮，輕聲問道。
「生氣，很生氣。」秦若晶搖了搖頭，咬了咬嘴唇，然後又點了點頭。
「你把自己弄成這樣，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擔心你，有多少人害怕你再也不會醒來？你讓我怎麼不生你的氣？」
「放心吧，以後再也不會了。」
「真的？你怎麼保證？」
「騙你是小狗？」
楚歌又笑了笑，道：「現在，你能告訴我那天你為什麼說要分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