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5.第965章 誰不渺小

  楚歌的暴怒而起，房門「砰」的一聲被人打開，被黑洞洞的槍口瞄準，這突如其來的情況，對於秦若晶來說完全始料未及，她整個人直接就傻在了原地。 

  「說你呢！雙手舉過頭頂！立刻！」 

  警察命令的聲音傳進秦若晶的耳朵，在空氣中鳴響回蕩，她此時與其說是愕然，不如說是茫然，空氣在一瞬間變得無比凝重，她完全做不出任何反應，只能是緊繃著身體站在原地。 

  「再說一遍！雙手舉過頭頂，蹲下！」 

  「咔噠」 

  兩隻對準秦若晶胸口的手槍被打開了保險，那金屬撞擊的聲音，如同死亡的前奏曲，危險而又嚴肅。 

  秦若晶的腦子裡嗡嗡作響，雙腿有些發軟，就在她下意識要按照警察的命令蹲下的時候，冰涼的掌心忽然傳來了一片溫暖。 

  「請出去。」 

  楚歌牽著秦若晶的手，擋在了她的身前，在一種無比凝重的氣氛中，目光平靜的看著神色緊張的那兩名警察，以及目瞪口呆的關醫生。 

  「楚先生，你……」 

  「我沒事，請你們出去，謝謝。」 

  「可，可是楚先生……」 

  「沒什麼可是的，如果有需要，我會叫你們，謝謝。」 

  楚歌的表情很平靜，和剛才暴怒而起的他簡直判若兩人，語氣也很平靜，卻壓抑的讓門口的三個人透不過氣來，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不容置疑。 

  關醫生第一個退了出去，兩個警察緊緊盯著楚歌的眼睛，目光游移了幾秒，終於還是點點頭，放下了手中瞄準著秦若晶，卻被楚歌擋住的的槍口，轉身走了出去，並且幫楚歌關上了病房的門。 

  房門再次發出「咔噠」一聲，秦若晶的身子輕顫了一下，艱難的從嘴裡擠出了一個字。 

  「我……」 

  秦若晶的腦子裡面還在嗡嗡作響，長這麼大，她還是第一次被槍口指著，那種和死亡如此接近的感覺讓她一時間根本就換不過來，說了一個「我」字之後就說不下去了。 

  楚歌牽著秦若晶的手，面沉似水，大步走到了病床旁邊，將秦若晶給按到了那把椅子上面，然後狠狠的捏了捏眉心，做了個長長的深呼吸，在地上來來回回的轉了幾圈，一屁股坐到了秦若晶對面的病床上。 

  「秦若晶，我說你腦子是不是讓驢踢了？我就不明白了，你憑什麼理所當然的這麼想，關係到我的事情，你憑什麼單方面的就自己做了決定？」 

  秦若晶抬著頭，和楚歌四目相對著搖了搖頭，馬上又焦急的站了起來，「楚歌你，你怎麼能下地？你的身體……」 

  「我的身體我自己心裡有數，你先給我坐下！」 

  楚歌眉頭緊皺，一把將秦若晶又給按回了椅子上面。 

  秦若晶還是不放心楚歌的身體，心中又驚又急，「我……」 

  「我什麼我？你也看見了，我現在好好的，你是不是打算等天一亮就去辦離婚手續？然後告訴你爸媽，本已經訂好的婚禮直接取消，讓他們老兩口，讓你們全家，都被人當成笑話？」 

  為了向秦若晶證明他現在不是逞強，或者是出於一種憤怒過後想要發泄的心情，楚歌抬起右手，攥成拳頭，「咚咚」的在胸口上敲了敲，然後又滲出一根手指朝著秦若晶點了點。 

  「我說你可真行啊，說那個杜琳是文藝女青年，你比她文藝多了，什麼狗屁雄鷹，什麼狗屁廣袤無垠，什麼狗屁一粒沙塵，什麼狗屁我那個層次？你告訴告訴我，我特么到底是什麼層次？」 

  「哦，我認識幾個牛逼人，有人願意幫我忙，我的層次就高了？你就覺得你配不上我了？非得我半死不活的癱在床上了，你才覺得咱倆合適？你這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邏輯？」 

  「秦若晶，我說你也是挺大個人了，你平時不是挺聰明的么？你現在怎麼就可以說出這種讓我懷疑你有沒有智商的混賬話？」 

  「你拿咱倆之間的感情當什麼了？啊？我特么的跟你玩過家家呢？我今天正兒八經的告訴你，你是我老婆，是我楚歌左思右想，終於決定要娶回來，踏踏實實過一輩子的女人！」 

  「剛才你說我要是殘了，廢了，就算我打你，罵你，逼你，你也要堅持和我在一起是吧？呵呵，很好，那我現在就告訴你，如果我真變成那樣了，我肯定不會那麼做，除非你不要我了，否則我絕對會心安理得的接受你對我的好，還是那句話，因為你是我的老婆。」 

  一口氣說了這麼多，楚歌抬手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陽穴，閉上眼睛，仰著頭，做了個長長的深呼吸。 

  「秦若晶，在我昏迷的這段時間裡面，很多事情你也親眼看見了，我也不跟你藏著掖著了，和我之間不清不楚的有那麼多女人，這明明是我對不起你啊，如果你要和我分手，我對咱們婚姻的不忠才應該是最正當的理由啊，可是你……你怎麼……」 

  楚歌的眼圈也有點紅了，他用力的捏了捏鼻子，咬了咬嘴唇，「你怎麼這麼傻啊？你怎麼什麼都在替我著想啊？你為我做出的讓步已經夠多了，你上輩子欠我的啊？」 

  楚歌的聲音也開始哽咽，心情越來越複雜，有些發堵，有些酸澀，有些憤怒，還有些根本就說不明白的東西。 

  「秦若晶，有些話我本來不想說，因為我覺得沒必要說，我以為那本該是一種夫妻間無需語言的默契，但既然今天你開了頭，那我也開誠布公的好好和你說一說，我剛才情緒太激動了，我道歉，對不起。」 

  「你說你想做個有用的人，你已經幾乎失去了你的摯友，你不希望，甚至是恐懼當你的愛人深陷麻煩的時候，你再一次無能為力，你覺得你是個友情上的失敗者，你不想在愛情中也做個失敗者。」 

  「你口口聲聲說想要和我相濡以沫，我也對此深信不疑，但是，你所謂的有用是什麼？你所謂的相濡以沫又是什麼？」 

  楚歌等了幾秒，秦若晶只是怔怔的看著他，並不做出回答。 

  「秦若晶，我不敢說我的話一定是正確的，但我覺得，你太過於追求完美了，你太苛求你自己了，你在糾結一些其實在我看來根本就不是問題的問題，我想要的生活其實很簡單，非常非常的簡單，簡單到你可能都不會相信。」 

  「怎麼說呢……大概就是現在的我是一個胸無大志的男人，我不奢望有多少錢，有多大的權利，只要能吃飽穿暖，睡的安穩，就已經很好了。」 

  「人，任何一個人，放在這個世界上其實都是渺小的，你是這樣，我也是這樣，誰不是這樣？」 

  「你覺得楚誠睿有錢，福布斯上面比他有錢的多了去了，更何況還有很多你壓根就不知道的人存在著。」 

  「你覺得穆崇義有權，省委書記，封疆大吏，威風，牛逼，了不起，難道他上面就沒有更大的官了么？就算是站在權力巔峰的那些人，你以為他們就不會受到什麼制約了么？」 

  「所以你想的那些真的很沒意思，其實你在絕大多數人眼裡，已經是很成功的了，就像你覺得你一輩子都追不上某些人的腳步一樣，在咱們全國十幾億人，乃至於全世界幾十億人裡面，又有多少人能達到你現在的成就呢？」 

  「在我心裡，所謂的『相濡以沫』就是我晚上回家，能看見一盞亮在門口的門燈，就是你下了班，可以靠在我懷裡讓我幫你捏捏肩膀，所謂的『有用』，就是在一個人的心裏面，有一個讓他不管什麼時候，想起來都會覺得溫暖的人。」 

  「而你，就是那個每當我晚歸，都會幫我留門燈的女人，我現在有了家，不是因為那一張結婚證書，而是因為你早已經住進了我的心裡，我知道有你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秦若晶，你是我老婆，你為我考慮的已經夠多了，你也應該想想你自己啊，更何況，一個女人，是不是要和一個男人在一起，最重要的因素，難道不該是愛或者不愛么？」 

  楚歌說著說著，語氣漸漸從暴躁變得柔和，雙眸之中既有深情，也有唏噓，他的雙手搭上了秦若晶的雙肩，額頭貼住了秦若晶的額頭，最後一句話問出來，已是呢喃。 

  秦若晶早已經無語凝噎，此時的她就好像一個迷茫的孩子，低著頭輕聲道：「再愛又怎麼樣，她們還不是一樣對你情深意重……」 

  楚歌神色一滯，他現在真的不想談論這個話題，他根本就無言以對。 

  他是選擇了秦若晶作為妻子沒錯，他對秦若晶有著百分之百的真感情也沒錯，但問題是……要說他對那些女人沒有感覺，那根本就純屬扯淡。 

  現在話說到這個份上，對楚歌來說那種感覺就是被夾在中間上不去，下不來，真是別提多無力了。 

  「算了……」兩人沉默幾秒，秦若晶微微嘆了口氣，「先不說這個了，你還是讓我把我剛才被你打斷的話說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