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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來

  南陽的上空彷佛被捅了個偌大的窟窿一樣,大雨傾盆澆落,下了整整七天,直到第八天午後雨勢才逐漸轉小。


  這場雨水來得太大,周來財一直停留在西郊,倒是下雨的第二天早讓人給楊文清捎了口信,隻說等雨勢穩定再歸。


  捎信的人是陳大輝,那個不管見了他幾次都一臉局促的糙漢子。


  那天早上他用早膳後到衙門上工不久,這個糙漢子穿著蓑衣,帶著渾身水汽出現在他的麵前。


  楊文清看到他獨自一人出現,當下就知道這兩天周來財是不可能回來了。


  揮退了引路的衙役,讓陳大輝進門,不過卻是被他婉拒了,因此他是站在辦公廳門口和他說話。


  對於他冒雨前來傳話,楊文清到底還是說了幾句關心的場麵話後才提到正題,”這場雨來得大,師爺突然讓你過來傳話卻不見其人,那地頭又臨著溪水,可是地裏頭積水了?“


  不過是一夜而已,但楊文清多少有些擔憂。


  這洋芋才種下去就來了這麽一場大暴雨,他千辛萬苦把種子在山裏帶出來,若是因為這雨水泡爛了,那豈不是得不償失了?


  周來財那天胸有成竹的說下種後就可以回來了,現在突然派人傳話,楊文清頓時就樂觀不起來了。


  陳大輝不是第一次見這位主子,明明是渾身上下透著溫文爾雅,連笑起來都如春風拂麵,平易近人,可到底因為身份的懸殊,他多少覺得不自在。


  比起和這個主子相處的不自在,他待在師爺周來財身邊反而沒有那麽緊張。


  他不怎麽敢抬頭去看這位主子,楊文清也沒勉強他,聽著他結結巴巴的把話說完。


  原來,當天傍晚下雨,沒兩個時辰整條溪水就漲起了大水。


  到半夜的時候,溪水已經開始漫進了地裏,因此為了疏通水道,那晚上周來財帶著他們一群工人忙活了一晚才清通了積水。


  雖然下遊被堵清通了,可到底依舊下著瓢潑大雨,不管他們怎麽清理,地頭依舊很快就積起水來。


  不管是什麽樣的種子,水泡多了都會發爛,為了不讓積水漫上地頭把剛下種的洋芋豆子等種子泡壞,周來財隻得將工人分隊,每隔一段時間都要去地頭清理積水。


  所以雨勢不小,在沒看到地裏的種子長到一定程度,周來財是不可能回來的。


  不管周來財是什麽心思,對於他這個決定,楊文清隻有舉雙手雙腳讚同的份。


  之後他又說了幾句表示關心的話,陳大輝這才表示出告辭,正好潤玉端著點心過來,楊文清讓他包了賞給陳大輝,接著讓潤玉去送送他。


  陳大輝隻是一個管事,潤玉是他身邊的小廝,有他給的這個臉麵,以後周來財回來,陳大輝管著地頭,等他再次過來的時候,那些衙役不說會給陳大輝麵子,但肯定不會為難他就是。


  陳大輝並不傻,這點從周來財讓他來做西郊院子的管事就能看出來,所以不管是楊文清賞點心,亦或是他讓潤玉相送,他都隻有感激的份,並沒有推辭。


  送走了陳大輝,不久後柳班頭又找了來。


  楊文清知道他找自己什麽事,這個人自從知道寶號銀樓的護甲都在西裏納敏手上,心裏已經有大半肯定,西郊命案的殺人凶手就是西裏納敏。


  所以他這麽一大早就找了來,自然想知道他昨日在西裏府有沒有查到些蛛絲馬跡。


  其實,單憑護甲一說就懷疑西裏納敏是殺人凶手,楊文清覺得西裏納敏多少有些冤枉。


  昨日他前後在西裏府待了兩刻多鍾的時間。


  這其中有兩刻鍾西裏納敏就沒從自己的視線裏離開過。


  西裏阿維帶人去找’玉佩‘的那段時間,西裏納敏一直在他眼前晃蕩,關心備至,噓寒問暖,熱情得楊文清的小心髒七上八下。


  不過也是因為西裏納敏的熱情,雖然時間很短,但這也夠他去了解這個女人了。


  如果說西裏大雲的性格是爽直,那作為妹妹的西裏納敏也不堪多讓,更為不拘小節。


  這個女人是個藏不住心思的,一聽他說要護甲的圖樣隻為送給妹妹,當下就不高興了,不過她的情緒起伏得很快,不高興隻是一下子就過去了,下一瞬間卻又滿麵笑容的讓丫鬟下去把這些年在烏家寶號銀樓買來的護甲圖樣給呈了上來。


  楊文清以前聽說過,懷孕中的女人情緒多變,西裏納敏可能也是因為有這其中的關係。


  但楊文清卻是覺得,這其中西裏納敏的真性情幾乎占了一半。


  那個場景每每想到楊文清就莫名的覺得說不出的好笑。


  圖樣送來前西裏納敏當著他的麵前嘔吐了一次,吐完後就眼巴巴可憐兮兮的問他:我最近在懷孕,大夫說嘔吐是正常現象,你會不會嫌棄我?

  楊文清當時忍不住抬手去擦腦門上沒有的冷汗,看看這話問得,他不過是個客人,怎麽會有嫌棄她的心思?

  所以自然是笑著說不會。


  而西裏納敏聽了他的話,明媚的臉上頓時展開了燦爛如向日葵的笑容。


  之前西裏大雲是和楊文清說過妹妹懷孕的事情,現在西裏納敏又當著他麵前說自己懷孕了,顯然兄妹二人都不是保守之人,因此楊文清也不能當作自己什麽都不知道。


  於是他和她道:你哥倒是和我說過這事,這茶商的事情,你自己又是個什麽想法?

  他問得很真誠,而西裏納敏也回得很真誠:能有什麽想法?人走都走了,我又不知道去哪裏找他?何況.……何況項鳴的性子是個不受約束的,我隻聽他說家裏在江南的知州,可知州那麽大,我總不能為了一個男人,拋棄哥哥和家裏,千裏迢迢過去找他吧?

  楊文清無語半晌才道:可你懷孕這事……

  然後西裏納敏就翻了個白眼:懷孕就懷孕,我哥還等著抱外甥呢!至於項鳴,這種雜事公子就不要擔心了,等我腹中孩子落地,養好了身子,到時候就是我出發到知州的時候,項鳴敢負我,我也不是好欺負的!


  話都說到這裏,楊文清也不好再糾結說什麽了。


  西裏納敏太實誠了,他若是再多追問,西裏納敏可能不會懷疑,但一旁的西裏大雲就不一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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