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無過
”這貴人再貴，哪裏比得上出身書香世家的楊大人？“鞠長師麵色無異，心裏卻是驚濤駭浪。
他一向不信巧合之事，前腳府衙來了一位奇貴無比之人，後腳，這南陽的縣尊楊文清也跟著來了，而且他還明目張膽的說是追隨著貴人而來，話中的真假，鞠長師一時也是參悟不透。
這些日子，因為暗訪欽差的事情，府衙上下一眾並不安寧。
大家都猜測，這個暗訪欽差，十有八九是就任南陽縣尊的楊文清。
而眼前，猜測的人出現了，鞠長師激動之餘，不免的心生忌憚。
這個傳聞中的探花郎，還真是年輕啊！
別看長得玉人一般文質，但看著那雙如星辰般透亮，彷佛能把人骨子裏藏著的一切卑微都能看穿的明眸，下意識的，鞠長師內心有些惶恐。
這種感覺，連帶著在吳爭座下時久，鞠長師從來沒出現過。
可是接連兩天，由孤鬆先生，再到眼前這個年輕的縣尊，鞠長師連續兩日都有著這種不自得的無力之感，看著那張笑麵如春風和煦般的玉白臉龐，鞠長師不禁懷疑，難不成，自己已經老矣？
楊文清可不知道鞠師爺現在的想法，不然估計得該笑上一笑了。
他微笑道，”鞠師爺真會說話，這普天之下，本官出身再貴，能比得上那位？“
說著，楊文清豎起了食指，指了指頭頂。
清流跟著他食指抬頭，看著屋頂，平實的麵部上滿是迷茫之色。
他不懂，可不代表鞠長師不懂。
屋頂之上，即為天。
而隻有天子，才能是為天。
這普天之下，又有何人能貴得過天子？
換個話來說，楊文清知道孤鬆先生在河西府的府衙。
鞠長師心裏依然帶著懷疑，不過這懷疑中，隱隱又帶著點相信，他道，”楊縣尊說得是。“
”嗯。“楊文清笑著頷首，他拱了拱手，說道，”那就勞請鞠師爺給本官引薦，如何？“
他一副好商量的語氣，看得鞠長師無語了半晌。
鞠長師狐疑的看著楊文清，好一會才應聲離開。
等他一走，楊文清臉上和煦的笑容也撤了下來。
清流看著快速變臉的公子，嘴角抽搐了一下，才小聲問道，”公子，你怎麽不把那奏折子給他？“
楊文清端起茶杯，抬眼輕輕的掃著清流，說道，”我來這裏要的是錢，把奏折給一個師爺頂什麽事？更何況這府衙還有個比吳爭還要大的官，給那人，不是更好？“
”啊？？？“清流滿臉驚訝，”這河西府不是吳爭最大嗎？怎麽還有比他還大的官在這？“
清流頓了頓，自我聰明道，”難道是欽差？“
”非也非也。“楊文清放下茶杯，抬手搖了搖，說道，”知道我剛才為什麽會指著屋頂說有比我更貴之人嗎？“
”不知道。“清流一臉誠實。
楊文清抬手輕輕地敲了敲他伸過來的腦門，解析道，”張正義的主子，正是這個比你家公子我還要頂貴頂貴的貴人兒，他不是途經河西府嗎？他不是有個吳姓親戚嗎？這世事沒有那麽多的巧合，沒理由我們要找吳爭遞折子，隨便露宿一個破廟，也遇到一個有吳姓親戚在河西府城的。“
”所以我推算，張正義他們估計也是來找吳爭的，但是我不確定，他們是不是真的來找吳爭，所以我就試探了一下鞠長師，你看，這不就試探出來了？“
”哦……原來是這樣。“清流撓著頭，一臉的恍然。
楊文清正想說孺子可教也，清流又一臉疑問道，”那公子你是怎麽試探的？“
楊文清：”.……“
這邊，楊文清被清流噎得滿臉無語。
那邊，鞠長師已經快步回到吳爭的辦公廳門前。
陸通判看著他這麽快回來，不由皺了皺大刀一樣的濃眉，正想拉了他到一邊說話，鞠長師已經中立於門前，對著裏屋作揖道，”大人，南陽縣尊前來拜見。“
這話一出，裏屋的人紛紛轉眸看向門外。
窗戶下的搖椅上躺著的朱紅色身影，正合著雙目，悠閑的哼著小曲的貴人也乍然睜開了帶著威嚴的雙眼。
他轉眸看向端著紫砂茶杯，恭敬垂立在旁邊的吳爭，淡聲道，”剛才說什麽來著？“
吳爭還沒從楊文清來河西府這事的驚愕中回神過來，又聽著這淡淡的威嚴之聲響起，不由又嚇出了一身冷汗。
直到張正義把話重複了一遍，吳爭才回神過來回話，”回先生話，是南陽的縣尊楊文清。“
”楊文清？“孤鬆先生皺了皺眉，”聽著有些耳熟，也不知道又是哪路神仙？“
張正義看了吳爭一眼，認真道，”回先生話，就是那位聞名天下的探花郎楊文清。“
孤鬆先生一臉恍然，”原來是他。“
突然，他一副才反應過來的樣子道，”不對啊，這楊文清難道不是南陽的父母官？他怎麽敢隨意從轄下過來府城？“說著轉頭去看吳爭道，”快月底了，可是你召他前來商量大小事務？“
吳爭擦了把冷汗，快速回道，”正是，正是……先生英明！“
”不錯！“孤鬆先生一臉欣慰道，”左相的門生果然有派頭，懂得這般提攜下屬，楊探花年紀輕輕，你又浸淫官場多年，他有許多事都不懂，你是該給他傳授一些經驗之道。“
”正義.……“
”屬下在！“張正義拱手出列。
”把吳爭這功記著，回頭他回京述職，左相那邊，估計也能輕省一些。“
”小的拜謝先生隆恩！！！“吳爭沒想到，隨便的回幾個字眼就能給記上一功，激動得他臉色通紅，連忙下拜。
外頭站著的官員和幕僚，聽著吳爭被賞一功，一時，各人臉上都是抑製不住的喜色。
能給吳爭記功的，這天下間，又能有幾人？
眾人心裏無比肯定，此貴人必是周王無疑。
高興的眾人當中，唯獨鞠長師心裏有無限憂慮。
沒想到，孤鬆先生居然如此護著這楊文清！
楊文清無召離縣，即便南陽屬於河西府管轄，他來到河西府，這就算是過，本來借著這個過是可以給他一個重挫的，畢竟他才上任不久，在南陽的根基不穩，可是孤鬆先生輕飄飄的幾句話，這個過如風水轉眼即逝，責任就和楊文清再無關了。
即便吳爭回過神來，也不能揪著這事來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