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涼楚之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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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愧疚就好像是綿綿不絕，望不到頭的海水，因為這個楊文清還小小病了一場，等到病好，他把這些愧疚一個個變成了承諾，請工匠特製了一種以蕭依雲為名的依雲紙，專門用來記載他對她的承諾：
隻要是有時間，他承諾的事情必然陪她辦到，比如，兩人特地去府城吃一碗同心湯圓，又比如，他要和她合手在同一卷畫紙上互畫一副兩人的肖想，還比如，他陪著她，不帶任何奴仆，兩人到鄉下過一日民間夫妻的簡樸生活……
類似於這些的承諾還有很多，楊文清記得那個本子他製得很厚，因為他想別出心裁，為了再裏頭添上高山、流水、花枝，藍天，流雲等等這些四季之物，那個厚厚的本子足足有一個手指頭那麽粗，比他前世所用的新華字典簡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而就是這麽一個厚本子，他的承諾已經寫了幾十頁紙，上百個承諾，由此可見，那段時間楊文清在南陽是多麽的忙碌。
楊文清乍然將手抽開，蕭依雲的心裏多少還有些失落，但此刻見他特地提起那個承諾畫本，心裏僅有的那麽點失落也沒了。
蕭依雲道，“那……”
“你說，隻要是我答應的，我都陪著你完成。”楊文清見她臉上突然表現出猶豫，連忙道。
蕭依雲笑了笑，臉上的神情突然很是認真和嚴肅。
她道，“楊文清。”
楊文清也不覺坐直了身子，蕭依雲一向很少喚他的名字，如今突然這樣，想來她要自己作的承諾不是什麽小事，心裏免不了有些打鼓，萬一……萬一提的要求過高，他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蕭依雲認真無比道，“楊文清，你做什麽我不管，但你要答應我，你要保全好自己。你要做一名誠實守信的君子，君子做事不可毀約，你應承我的承諾，一字一句，我心裏都記得，你一直公務繁忙，我不要求你能記得這些小事，但是等我把本子拿到你的麵前，你要陪著我完成你的一條條承諾，親自劃去你給我寫下的承諾，可好？”
楊文清有一瞬間是呆滯的。
呆滯過後，他甚至於能理性的分析蕭依雲對他說的這段話，從側麵來看，蕭依雲似乎能猜出來他要做什麽。
而從正麵來看，蕭依雲句句說著承諾，但實則都是在告訴他，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要馬失前蹄，若是他受傷，或者有個什麽損失，她.……她會心傷難過……
想到這裏，楊文清的心神極為的震動，若他不是女人，若他是貨真價實的男人，那他是不是能給予這個隻為愛情而活的可憐女子一點希望？
可惜了，現實永遠是會打擊人的。
他看著蕭依雲久久說不出話來，久到蕭依雲的美眸上一粒水晶奪眶而出，順著她光潔白皙的臉頰流了下來.……
楊文清歎了口氣，抬起手指將晶瑩帶上，放入嘴裏一含。
他發誓，那真的隻是下意識的動作，他根本沒有這樣的想法，但卻是這麽自然而然的伸手，然而就塞了嘴巴裏，美人還是那個美人，但是美人流出來的眼淚還是脫不出自然的規則，是鹽巴的味道。
蕭依雲已經滿臉震驚，“你……”
這個驚動實在太親密了，他們之間的親手，擁抱，同床共枕聽起來也親密無比，但真正和這個比起來，還真是不夠看的，這樣無間的親密，好幾年了，久到蕭依雲以為她已經活了不知道是百個年頭，還是千個年頭，久到他們的關係永遠隻會保持之前的相敬如賓。
她還有些激動，但比起震驚來，那抹小小的激動實在像是毫無存在感的沙粒一樣。
楊文清已經回神過來，他又變回了那個他，笑麵如春風，說話的語氣溫溫和和的。
“苦的。”楊文清笑著將手藏在了桌下，開玩笑道，“聽說眼淚分很多種，不愉悅的時候是苦澀的，傷心的時候是鹹味的，隻有快樂，才是甘甜的。”
蕭依雲被逗得噗嗤一笑，她擦了擦臉頰上的淚痕，嬌哼一聲，去床頭找來那本封麵是畫著一個身著白袍的男子背影，麵對高山流水，藍天白雲景象的本子過來。
楊文清已經許久沒看到這個本子了，原本這上頭並沒有什麽白袍男子，但是現在那流水中卻是畫了一撇小舟，舟上的白袍男子隻露出個背影就讓人感覺到很飄逸，彷佛不用看臉，光看背影就感覺對方很有嫡仙的氣質，莫名的，楊文清感覺那背影似乎有些熟悉。
不過蕭依雲沒給他看清楚，他也不敢肯定是認識的，蕭依雲熟練的翻到上次作承諾的頁麵，將被樹皮包著的炭筆給楊文清。
她念叨道，“夫君既然承諾了妾身，現在就寫吧，我念，你寫。”
於是，一個念，一個寫，等到幾行字寫完，蕭依雲嘴角抿著的笑容更為得意，她挑眉看向楊文清，嬌嗔道：“夫君可否念一遍？”
不過是念一遍而已，小小的要求，楊文清自然是要滿足的。
“君子之諾重如品德，應妻蕭氏依雲之求，青諾必比君子更重，高天不可比，寬地不可及，大山難能較，水露莫敢提，青既諾妻蕭氏依雲在外不得有所毀傷發膚，應為親而保孝，應為妻而守諾，必言行一致，不得出爾反爾——晉元十年凜冬十一月二日，夫，玉青。”
盈盈閃爍的燈火下，蕭依雲撐著下巴，美眸透亮，一臉滿足地看著她的夫君在念叨著對她的承諾，她想，不管是這輩子，還是下輩子，甚至於下下輩子，生生世世她都不會忘了這個麵容如冠玉，笑容如沐春風的俊逸男子。
或許，像這樣的相處也沒差，她何必再執著於過那種在後宅和小妾通房鬥得烏煙瘴氣，還氣得跳腳噴火，被夫君指責心小，被婆母怪罵不懂事的婦人生活呢？
是了，她不會計較了，再也不執著了，圓不圓房已經無關緊要了，隻要.……隻要這個人一直在自己身邊，一直好好地，他們一起相攜而走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