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五十米深：顧連成救她1

  對於顧連城的不回應，宋羽溪在失望之餘也激起了她性格里倔強的一面。


  若是之後回想起來，她定然知道自己是衝動的。


  「連城，十年，三千六百多天，那個人整整放逐了自己十年，難道還不足以說明他的悔意嗎？」她的語氣有些急躁。


  顧連城在消沉默之時，驀然聽見宋羽溪說出這樣的話來，心裡積累起來的柔軟之意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煩躁，不由得對勸說他的宋羽溪也生出一絲怨念來。


  這種感覺就好比背叛。


  她在幫旁人說話，而這個人是自己的仇視了十年的男人。


  他望向她的眼睛，目光里有些戾氣，伸手指向自己的心窩：「我的父親，你知道嗎？我親眼看見他被人殺死，你知道嗎？」他的情緒有些失控，語無倫次。


  宋羽溪有種忽然被驚到的感覺，想要說點什麼。顧連城卻沒有給她這個機會。


  他局促地吸了一口氣，接著道，「宋羽溪，你都可以不顧一切去為你的父親報仇，難道我就能例外嗎？」


  宋羽溪心裡有種鈍痛，是被顧連城提到了傷心處。


  在這個瞬間，她說不出任何話來，彷彿有個什麼梗住了她的喉嚨。


  好一會兒，她才緊蹙著眉頭，低聲道，「是，但是我已經悔悟了，那個人會有應得的懲罰，我不會再去做這樣不顧一切的事了。」


  那個人不值得。


  顧連城其實說完這句話就後悔了，他知道提及了她最傷心的地方，也知道這樣說話是非常沒有風度的。


  但是說出去的話卻是收不回來的。


  顧連城非是一個放不下面子的人，但現在的情況他的情緒也非常起伏，根本沒有那個心情低下頭說一句軟話。


  宋羽溪低落下來的心情一時半會兒也舒緩不了。在這樣的情緒之下，人的潛意識會激發出自我保護的尖銳。


  第一次，宋羽溪和顧連城爭執了起來。沒有更多的理由，聲音也並不十分高亢，就好像是一場默契的發泄。


  兩個人就站在凌亂的工地，在這個時間，工地的工人們正在忙碌地勞作，並沒有人會注意這個地方。


  正因為四周沒什麼人能看見，所以宋羽溪與顧連城可以毫無顧忌地說一些想要說的話。


  許是有了多年相處的感情，也醞釀了多年錯過的怨念，以至於在這樣無人打擾的地方反而令他們能放開心胸去發泄這些負面的東西。


  幾番交鋒之後，宋羽溪突然就沉默了，她知道自己現在並不理智，也知道顧連城也一樣。


  但這樣的發泄將她的眼淚激了出來，彷彿有什麼東西突然就打了開來。


  像是一道束縛她的封印，冰雪般消融了。她忽然明白，這樣也挺好，她可能，已經不再被羈絆了。


  「連城，我曾經，那麼的喜歡過你。」她抬起頭，聲音很低很低。


  低到顧連城很努力也不能聽得清楚，風吹過的時候，只有支離破碎的言語。


  「什麼？」他問。


  風大了，女孩盤起的發忽然垂落，放肆地揮舞在風裡，她咬著唇沒有在說話。


  似乎有盈盈的眼淚強行忍在了眼眶中。


  顧連城有一瞬間的心疼，以至於顧不得生氣和激動了，手足無措的感覺縈繞在了心間。


  他想伸出手去，觸摸她的發梢，就像很多很多年前，她曾給予他的安撫。


  風沙揮揚在空氣里，工人們抬手遮住眼望向天。


  陽光似也低迷了許多。


  是在這個時候，高空里一直斜斜插在夾層里的一塊木板終於因為腐朽的承載體的潰爛而失去支撐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