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千然!”霍清雲就想起了自己年幼時對他的稱呼,那時他們因為相差幾日,年歲相同。他素來不喜霍清雲稱他世子爺,而剛好那時的霍清雲正是頑皮也不講究什麽兄妹禮長。
聽了這句千然,他才露出舒心的微笑,因著塞北京城相距萬裏,再加上時間的消逝,他不希望就這樣拉遠了他們的距離。“怎麽不到前麵坐坐,現在風大天寒,你又身體偏弱,若是受了風寒,隻怕又得修養幾個月了!”他翻身越過來,行動瀟灑,順手解開身上的外披遞過來,但是霍清雲遲疑了一下“永安身子已經調養好了,千然不必擔心。畢竟是在外麵,我接了你的外衣,還要考慮外人的眼光呢?”
夏千然沒想到被這樣拒絕了,但是他依舊笑著保持這個姿勢,“他們說什麽都由我來擔著,你不必多想,進了馬車,讓丫鬟送回來也不會傳進城去。再說哪有人知道這就是我的外披!”
霍清雲想拒絕也不能再說什麽,夏千然是想和她拉近距離,對著霍清雲真如他當年的柔情一般。他是喜歡霍清雲的,但是她可不知道原主到底對夏千然是什麽態度,隻是現在用身體的是她,她對夏千然沒有意思,現在自己得罪了鳳離,也許為了擺脫鳳離的牽製,自己可以借助夏家的力量。
她緩緩伸出修長的五指抱住外披,然後披了上去,一股青竹的味道,就好像眼前人,清秀立挺,麵如滿月。
“我們坐下來聊聊吧!”他指著菩提樹後的穿花牆外有一個亭子,翼然於山腰之間,由青磚鋪成小路引了過去,大理石台,紅漆彩飾。坐在亭子裏就能感覺到清風拂來。“我們一別四年,你這些年過的如何?”他也派人打聽了,但是收到的卻都不是什麽有價值的,有人說她四年沒出過院子,都在將軍府修養,但是身子卻越來越弱,如今看來,也不過是一堆謊話,也不知道是誰傳出來的。
“清雲性淡,也不愛爭什麽,隻是在將軍府裏過著小日子,沒人打擾就是頂好的,千然也知道現在將軍府雖然依然姓霍,卻也一別兩家。”
說到這裏,她停了一下。畢竟是霍家的醜聞,她就不便多言,控製自己的情緒,以便偽裝出欲言又止的樣子。明日帝壽,若夏千然能幫自己,那麽她成功的幾率也會大些,“清雲也是孤家寡人了!”
那最後拖長的尾調,那夏千然頗為心痛,亦能想象這些年她過的辛苦。
霍伯父與伯母離開,就隻留下了她自己。雖然說現在掌家的人也姓霍,但是隻怕又如寄居人家一般,事事不能順心而行。
二人沉默著看向遠山遠水,相國寺居在山腰,放眼過去,煙雲繚繞之處,清水人家之所,深林層布,穀澗相和,陣陣寒風,掠林而升,又掀動她的衣擺。
“你,可願意隨我去塞北!”夏千然猶豫了好久,語氣裏也有些顫抖,說話的這個人是鼓起了難得的勇氣,在南楚這個禮儀之邦,未出閣的女兒家是不能久居他姓之所,夏千然這個書香世家的大少爺,自然是明白這些意思的,他想娶她,絕不遮掩,坦坦蕩蕩。
霍清雲靜靜的打量著他,這種驚世駭俗的話是對麵人說的,但是說到底,她並不愛他,成家亦是大家,族深勢強,雖說成將軍不再是朝中頂啥,但他的兄長是相府,右相也是棵大樹。
於是霍清雲輕輕笑了一聲,撫起手帕握在右口處,嬌柔的眸子又啥啥啥,“應是多謝世子爺的好意,京城塞北於我是同地,千然亦將成親,莫把外麵的噱頭引到了我身上,讓我難做人!”
“是,是,是我考慮不周!”夏千然有些尷尬地微微紅了臉,他險些忘了於她而言,西王府也是他鄉之處,又加上她與劉家都賜了親,既然是不能離開的!而且人言可畏,即使他不在意,又怎麽能不考慮她的感受。
“你今兒是陪千瑾來的吧?不知他她在哪?”霍清雲隻看見他,並沒有看到夏千瑾,今天是官眷的日子,他一個男子,若非為了保護妹妹,應是來不得的。“她和成小姐在一起!”說到這裏,他的臉上帶些幾分苦澀的笑意,那麽親事是父王定的,他從沒見過這位成小姐,這幾日見了也隻是覺得跟著千千萬萬的大家閨秀一樣行談舉止都是完美的符合了禮教的要求,但是縱她千般完美,卻不是自己的心頭朱砂。
那夜長廊回眸,一抹紅裝盛滿了他的雙眼,妙口機舌,才華橫溢,論兵之術重壓左相,這般的玉人,他隻怕是費盡一生之力也難以放下。
“程小姐也是個難得的妙人,千然成親之時,可不要忘了我,塞北路遠,我雖然難往,但是禮和祝福都會送到的!”這般話,應是十分合理的,但是夏千然卻別樣的難受,兩人再坐了一會兒,他就離去了。這個地方他坐不住了,待一刻就覺得心碎一寸,哪有海深的心,能讓他這般傷懷。
霍清雲也不挽留,於她而言,心動在一瞬,但姻緣在一世,夏千然和她隻是有緣無分,他是個尊於禮教的世子爺兒,自己明日要做叛道離經的事,今日之後,若非情深入骨,怕是再無人有膽子上門提親。
長風十裏,碧林遮眼,蒼雲覆日,美夢佳期。
看到霍清雲平平安安回到霍家的柳悠心母女,隻感覺到心如刀絞,霍清雲站在門口送走白家的人,轉過頭杏眸彎月,她的嘴扯動一絲譏笑,“不想出門時無人迎送,歸來時卻門庭若市了,怎麽,諸位是這般期待本郡主歸來嗎?”
門口的母女心中有鬼,不敢多言,但是霍清雲身上穿的是丫鬟的衣服。根本不是出門時的華袍,這個人難道知道了他們的計劃!
“郡主,您怎麽換了丫鬟的衣服?”紫燕從人群中走出來,忙把準備好的外皮拿給她,頗為心疼。郡主此行不知是經曆了什麽歸來,臉色還有幾分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