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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31章 報復企圖

  「什麼!査文徽兵敗被俘?兩萬大軍全軍覆沒?閩地降將多有通敵叛亂、策動兵變?建州局勢岌岌可危?」 

  剛剛還在意淫著査文徽此行繼承邊鎬下岳州的大好形勢、為我大唐重新開疆拓土、為自己一統中原、順帶冊封魏岑為魏博節度使的煌煌偉業添磚加瓦的李璟,被這個倉促而不可思議的打擊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殿上群臣,幾乎沒有人可以反應過來千里之外的福建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只不過,無論有沒有搞清楚事情狀況,每一個南唐的佞幸之臣都一改一開始羨慕魏岑馬屁拍得好的運氣,而是對魏岑保持一種幸災樂禍又隱隱帶著同情的心態——尼瑪,在陛下被當頭棒喝之前的一刻,求什麼為魏博節度使,你這不是馬屁變嘲諷了么?有魏岑在面前丟人現眼,似乎就在時時刻刻提醒著李璟他有多麼荒唐。 

  李璟如同一頭憋著滿肚子岩漿沒出噴射的地獄犬,搖頭晃腦地對著滿殿臣僚怒目而視了片刻,掃到魏岑的時候尤其憤恨不已,最終為了保持君王的架勢,只能暫且低聲嘶吼出一聲「散席!」 

  滿殿臣工如蒙大赦,倉促行禮之後紛紛作鳥獸散,只有皇太弟李景遂、皇子李弘冀與李從嘉等人因為畢竟是皇親,政事失策軍事不利和他們沒有直接聯繫,所以得以暫且留下探聽一下具體消息,順帶勸慰一下李璟。 

  李璟也對於猝然而來的噩耗沒有絲毫心理準備、自覺無法解釋,正需要一些自己人討論一下,順便確認塘報上的軍情究竟有幾分真實幾分水分,所以也就沒有趕人,歇了一口氣后,皇長子李弘冀率先開口,請李璟把塘報傳閱其他在場的幾個皇親。李璟見狀也好歹有了個台階下,避免了需要自己親自就這樁慘案開口諮詢別人的尷尬,順勢把塘報遞給了李弘冀,同時把上面的情況簡單說明了一下。 

  陳覺的塘報上面寫的,也正如事實發生的那樣,說到了査文徽輕敵冒進,試圖利用對吳越懷有二心的福州降將李仁達的內應以奇兵偷襲福州,結果反而中了吳越軍的埋伏,損兵折將將近2萬人——當然,在中計的情由方面,站在陳覺的角度,自然是要強調此前投降南唐的其他閩將和李仁達勢同水火、在勸阻査文徽接納李仁達失敗州,這些閩將寧可投降吳越、也要揭破李仁達的反心,而吳越人正是因為南唐閩將的告密,才徹底識破了査文徽的奇襲並且布下反制的伏兵。 

  奏報最後,陳覺還說了泉州留從效此前也接到了査文徽約定共同出兵的請求,而且正面回應了該請求、調動了部隊北上伺機而動。在陳覺的奏報里,留從效還沒有失敗,但是陳覺只是陳述了目前留從效已經激怒了吳越人、受到了吳越大軍的重點關照,而己方的建州軍因為此前被査文徽敗光了家底,目前無力支援留從效,只能指望留從效自力堅守直到春季。 

  一群皇親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大概了解了一番之後,目前實權最重、也算是略知兵事的皇太弟李景遂向李璟分析了目前的主要困難:「皇兄,如今的形勢,只怕只能是指望留從效自己撐下去了,武夷山冬天大雪封山,贛南的援軍糧草根本無法轉運到閩北,只有等春天大雪徹底化去、而且凌汛結束、山洪消退才能通行,按照慣例,只怕要等到三月末,留從效必須在沒有我大唐援軍的情況下,獨力支持三個月。」 

  「皇叔,以留從效的兵力,在吳越軍馬面前支撐三個月雖然也不是沒有可能,可是終究不是萬全之策,既然山路行軍無法通行,我們為何不考慮浮海而去,從海路直接運送援軍至泉州呢?原來,留從效對我大唐不過是陽奉陰違,明面尊奉,實則各自為政,不願我大軍駐紮。如今留從效受到吳越威逼、勢在眉睫,我們如果派遣援軍渡海登陸,想來留從效也不願抗拒,如此一來,不就可以效法吳越人此前在福州的故事了么?」 

  「浮海而去?我朝水師,沿海之地一直要遠至兩淮之地……吳越人去歲從溫州渡海至福州,不過三百多里,已然如此艱辛。我們如果從淮南直接去泉州,只怕有2000裏海路,而且二來我朝的水師所有的海船盡數皆是北方海面使用的沙船,一艘福船也沒有,走南方海面危險重重,而且吳越人當初渡海畢竟不用跨國敵國沿海,我軍如果渡海,正要被吳越人截擊,那是萬萬使不得的!」 

  李景遂被侄兒的瘋狂大膽想法嚇了一跳,立刻在李璟面前力陳此法的不妥之處和風險,李璟本來是不懂航海的,在知兵的弟弟勸說下,也覺得這個法子太荒唐了。 

  當下南唐君臣什麼結論也沒討論出來,這事兒也只好暫時作罷。第二日,經過朝廷修飾、統一口徑了的軍報才算是出爐了,明發朝中大臣,讓大家好清晰知道福建究竟發生了什麼。這不免又引起了一番朝野大嘩,一時之間各種應對之策和對吳越復仇的論調甚囂塵上,混亂不堪。 

  是否要不擇手段增援泉州留從效的討論,在朝堂之上引發了激烈的爭辯,皇太弟李景遂和皇長子李弘冀成為了兩派意見的核心人物,然後馮延魯兄弟和魏岑則力挺冒險派、周宗韓熙載等力挺保守派,亂得不可開交,南唐大臣連個原本該有的過年休沐假期都沒撈著,不得不為了這個噩耗年關都天天加班。 

  幸好,吳越人很快幫助他們解決了這個問題。948年正月初五這天,也就是此前査文徽兵敗的塘報傳來之後十幾天,建州陳覺的烏鴉嘴又送來了一份確信的噩耗——已確信割據泉州、漳州的清源軍節度使留從效被吳越大軍偷襲擊敗,留從效兵敗自盡,副使張漢思戰死、統兵大將陳洪進投降吳越,清源軍已經被吳越鯨吞拿下。 

  同時,吳越軍馬在拿下泉州、漳州之後,其陸路人馬由吳越新任威武軍留後、福建行營兵馬都監錢仁俊率領,沿晉江溯流而上,侵犯目前南唐控制不力的汀州地區。汀州只有不過三四千守軍,原本在南唐的統治體系中就形同羈縻——汀州與建州之間沒有水路可通,所有物資和兵員往來全靠翻越武夷山運輸,所以一貫難以駐紮大軍,南唐對汀州的控制全靠建州守軍的威懾。而如今建州守軍被査文徽此前中計敗光了家底,吳越人從泉州溯晉江打擊汀州反而比南唐救援汀州更加路途便利。 

  那些討論是否要救援泉州留從效的的議題,在這第二份軍報到來之後,就徹底失去了意義,任何一個南唐大臣都知道,除了建州一州之地以外,整個福建的其他地區,對於南唐來說,已經徹底丟了。失去了泉州漳州屏障之後,汀州是撐不住三個月的,如今雖然還沒丟,但是吳越人絕對有把握在開春之前搞定收工。屆時閩中五州,吳越已經佔據其四。 

  所以,南唐朝堂上爭議的議題,終於好歹是從「如何增援留從效、保住福建」升級為了「應當採取哪些軍事行動、對吳越此前的挑釁和進攻進行實質性的軍事報復」。 

  這個問題比前一個議題要容易討論的多,因為答案本來就比較單一,一開始馮延巳馮延魯兩兄弟還想幫好基友陳覺一把,力陳開春雪化凌汛之後,組織南唐大軍繼續走贛南到閩北的山路,從建州全力進攻福州、在哪兒失敗從哪兒爬起來。 

  不過,這個荒唐的建議很快就被朝野共同抵制掃進了歷史的垃圾堆——開玩笑,在吳越人夯實了成本低廉損耗幾乎沒有的福州地區海運後勤路線之後,南唐還靠著運一斗糧食半路上就要吃掉兩斗的武夷山山區後勤路線,千里迢迢跑去福州戰區和吳越人死磕,那不是給朝廷找不自在、嫌朝廷的銀子糧草沒處花么!人家吳越在福州維持2萬軍馬一年的駐紮也許只需要耗費20萬石軍糧,而南唐在福州戰區維持2萬軍馬卻需要消耗50萬石軍糧以上,這種買賣怎麼算都是在虛耗國帑。 

  於是,意見也就顯而易見地彙集到了另一條路子上:在吳越和南唐相爭了將近50年的蘇州-常州戰區發動攻勢,在相對更為主場的長江下游核心領土地區把場子找回來。這個建議中正平和,而且符合淮、浙軍閥五十年來的慣常部署,從當初南唐的前身楊吳國開國君主楊行密和吳越國開國君主、武肅王錢鏐時代開始,兩大江東軍閥就在常州-蘇州之間拉鋸血戰了十幾年。此後是楊吳的第二代國王楊渥、第三代楊隆演和錢鏐繼續死磕。再後面的徐溫、徐知誥和錢元瓘、李璟和錢弘佐……可以說是淮南軍閥換了6任統治者,浙江軍閥換了3任統治者,蘇州和常州之間這50年的拉鋸就一直保持在那裡。 

  正月結束之前,南唐國內朝議終於達成了共識:為了南唐的國威,為了對悍然挑釁侵吞南唐國土的吳越進行反制,即日起應當集結大軍在常州、潤州一帶,以備開春后對吳越的蘇州地區發動懲戒性的進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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