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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第61章 逃跑路線

  申屠令堅的智商應該比劉茂忠那純莽夫要高一些,可惜遇到了這樣的豬隊友,他就是想要再隱瞞什麼口供也沒意義了。錢惟昱稍微費了一番功夫,就把事情的來龍去脈了解清楚了。 

  申屠令堅和劉茂忠原本都是贛南的山大王,原本這個時候應該還沒被朝廷招安。其中那劉茂忠的地盤倒還和千年之後一個著名山賊流寇頗為相似呢——劉茂忠的大寨正在贛南羅霄山的中段,後世被稱作井岡山——可見自古吉州撫州出大盜,古人誠不我欺也。 

  不過,也許是錢惟昱的出現所導致的蝴蝶效應,讓總督常宣兵馬的南唐皇長子李弘冀一派的出境變得更加艱難,所以李弘冀才提前幾年放下身段招攬這些江湖豪客去麾下效力——畢竟錢惟昱三年前的一戰讓南唐一方在常州失去了無錫、江陰二縣,也額外折了兩萬兵馬,如今出鎮常宣的李弘冀實力才比歷史同期要弱了不少,無法在和他皇叔的對抗中佔優。 

  當然了,申屠和劉茂忠如今這個時間點明面上還不是李弘冀的屬下,也沒有官身——這也是李弘冀用這些人進金陵城刺殺錢惟昱的考慮所在。 

  李弘冀不希望那些打著他自己印跡的勢力去動手,被人順藤摸瓜到自己身上;甚至不希望在他自己的地盤——也就是常州、宣州地界上動手——所以李弘冀是安排這些棋子來金陵動手。金陵如今不是他的地盤,如果真得手了也算不到他頭上,就算沒有得手,只要成功讓南唐吳越關係破裂,對他來說也是好的。 

  所以他連那些軍中的強弓硬弩也沒給劉茂忠申屠令堅配備,只是給了些野路子的橫刀大劍這些看不出來路的兵刃,否則,說不定錢惟昱這次還真就危險了。 

  問明白了一切之後,錢惟昱也不含糊,一刀把劉茂忠砍了——親自動手砍的,這還是他這輩子第一次親手殺人,就當是逮到一個練膽的機會。至於申屠令堅,依然是重新捆綁起來嘴裡塞上麻核桃蒙上厚麻布關押起來,等著兩日後回國的時候一起運走。 

  「李弘冀,雖然看你處境倒是和我同病相憐——我們都曾是或者至少曾經是國主的長子,我們都有一個皇叔/王叔要搬開;不過你既然如此咄咄逼人,只要我錢某人活著回國了,將來定然和你不死不休!」 

  錢惟昱心中惡狠狠地想道,而且很快,一個奇妙的念頭在他的腦海里浮現了,讓他忍不住推演一番: 

  「而且,歷史上是李弘冀成功下毒幹掉了自己的皇叔李景遂,這才讓李從嘉安心當起了太平王爺,周宗才看清形勢把寶貝女兒嫁給李從嘉。但是如果這裡出現一些變故,是李弘冀提前被幹掉了呢?到時候,李從嘉可就要以李璟在世的兒子當中的嫡長子身份,來對抗他那個龐然大物一樣的皇叔了,就算他無心皇位,他皇叔會絲毫不對付他么?周宗這個老奸巨猾的人生贏家,還敢把女兒推進一個前途不明的火坑么?」 

  歷史上,周宗為什麼把周娥皇拖成一個19歲未嫁的大齡剩女,最後一刻才亮出底牌把周娥皇嫁給李從嘉?要說周宗沒有觀望之心,那是誰都不相信的。 

  一想到幹掉李弘冀居然還可能有如此奇妙的附加效果,錢惟昱的心更加火熱起來,恨不得一回吳越國就想辦法把李弘冀這個大敵幹掉。 

  …… 

  吳越王世子疑似遇刺的案子,最後居然在南唐和吳越兩方的壓抑下被按了下去,最終以「江湖草寇與吳越富陽侯的侍衛之間挑釁鬥毆、富陽侯侍衛出於自衛將幾名山賊出身的挑釁者擊斃」這樣的結論草草結案。 

  錢惟昱就想快點跑路,南唐一方朝臣也不想再多生事。保大九年10月18這天,吳越國派來金陵接走錢惟昱的船隊終於到了。在周宗升太傅不管事兒之後,馮延巳升到了禮部尚書的位置上,所以今天的外事活動自然是由馮延巳主持。以馮延巳領銜的一班南唐文臣和少數幾個和錢惟昱親善的宗室王爺——也就是吳王李從嘉,鄭王李從善——一併赴宴為錢惟昱送行。 

  飲宴過後,錢惟昱一行人的車馬不緊不慢地出城沿著官道緩緩行到長江邊,隨後慢吞吞地啟航開船,似乎錢惟昱一點都不急著回國一樣。三艘樓船載著錢惟昱和300護衛牙兵、一些侍女小廝,順風順水地上路了。 

  …… 

  上了船之後,憋了三年裝了三年的錢惟昱終於如釋重負。主船的頂層船樓里,是一間寬闊兩丈,長約四丈的巨大艙室,裡面鋪著錦緞毛皮構成的內裝,桌床的木料都是上等的烏木,甚至還有幾年都不親近的侍女在一旁服侍——這些侍女都是錢惟昱的叔叔、當今大王錢弘俶派來的。錢弘俶對錢惟昱的叔侄之情是不假的,但是畢竟人家如今是大王,自己身份尷尬,回國之後如果再和守孝期間那樣簡樸的話可不是好事兒。 

  自古宗室放浪形骸貪財好色才是讓為君者放心的不二法寶,如果不是錢惟昱覺得自己身份尊貴、自己的小處男結果在這些檔次不高的侍女身上太掉價,說不定他都已經要白日宣淫了。如今雖然不直接來戲肉,但是稍微享受一番還是不錯的。 

  一旁的陳璣眼巴巴看著一些陌生的姐姐們給主人捏肩敲背按足,而自己的主人好像很享受的樣子;心裡有些氣鼓鼓的樣子,暗下決心要把這些絕活都偷學到手。 

  錢惟昱是用過午宴上路的,在侍女們的服侍下稍微歇息了半日,就已經到了傍晚泊船的時刻了。因為深秋初冬本來就是西北風正緊,船又是順流而下,僅僅半天就已經從金陵行到了潤州——也就是後世的鎮江。 

  3艘吳越樓船停靠在瓜洲渡邊,江北就是古運河邗溝的河口了——隋朝修建的大運河在淮河以南分為兩段,一段是由淮河至長江的,名叫邗溝,在揚州的江都一帶注入長江,江對面就是潤州的瓜洲渡;另一段則是江南河,從杭州北上,至蘇州一帶匯入長江,其原本的河口港汊由於錢鏐時代在蘇州的廣修水利已不可知名。 

  兩百年後的大詩人陸遊在其書憤之作里寫道「早歲哪知世事艱,中原北望氣如山;樓船夜雪瓜洲渡、鐵馬秋風大散關。」其中引瓜洲渡、大散關兩個地名指代漢人政權在江東與蜀地兩處與北方韃虜爭衡之激烈,便可見瓜洲渡實在是扼北人南下之要衝。 

  吳越衛兵們輪流在船上衛戍巡邏,錢惟昱則在主船的船樓中一改白天的頹廢,召集顧長風稟報行程的近況。 

  「小王爺,過了潤州府,前面只怕就要進入李弘冀的地盤了,這幾年李弘冀在常州奮發經營,新造戰船上千條,操練水師新軍不下三萬人。李唐滅楚后,水師人馬也重新東移,要是硬沖常州附近的江面的話,只怕會遭到『不明水賊』的攔截啊。」 

  「我們一開始有幾條路線備選?」 

  「好教小王爺得知,我部回國,原本籌劃了三條路線:第一就是沿著常州附近的長江直接順流而下,從潤州到江陰不過二百三四十里水道。以順風順水的速度來看,估計也就一日一夜就可以到了。如果足夠出其不意的話,這條路線倒是不錯; 

  第二條就是在潤州一帶棄船登岸,以樓船偽作小王爺您儀仗所在、卑職則帶數十精銳護著小王爺從潤州南下,走溧陽、廣德等地,入湖州長興縣;這條路的好處是不用假借舟船,而且真真假假易於藏匿目標,同時路途也和前一條差不多遠,不過不利之處在於溧陽、廣德等縣城分屬常州、宣州,因此全程都是在李弘冀的地盤內行動,一旦被發現就非同小可。 

  第三條路,就是從我們現在宿泊的瓜洲渡就布置疑兵——今夜我們把樓船停泊於此,實則先渡江駛入邗溝,隨後換小船北上,由邗溝入淮河,隨後東進由淮河入海——這條道路如果我們反應夠快的話,李弘冀可以動用的攔截人馬就會少很多,不過難處在於淮河如今乃是北朝周國與南唐的國界,我們走邗溝的話,會從楚州、泗州入淮,而淮北的宿州、徐州、海州皆是周朝地界。我們如今既然與南唐處在親善期間,自然不宜張揚行蹤,無法打出親善周朝的旗號,如果被周人所趁,豈非不美。」 

  錢惟昱從卧榻上站起身來,往返踱步了半晌,從情感上來說,他肯定是希望越早回到國內越好的,不過對於李弘冀向自己下手的決心,錢惟昱是絲毫不敢懈怠的。這種情況下,錢惟昱心中對吳越國海船水師的信賴漸漸在其決策中佔了上風。 

  「如果走邗溝入淮、入海,可能聯絡到水丘老將軍或者令尊的海船水師在梯雲關(古代淮河入海口)一帶的外海接應?我們的船為了麻痹唐人,可都是內河的船。」 

  「卑職可以以飛鴿傳書去往蘇州,聯絡水丘老將軍,水丘將軍如有必要,肯定會聯絡家父在明州的水師兵馬一併接應。只是,信鴿只能聯絡固定城池之間的消息,一旦他們出海之後,我們就無法得知他們的行船進度了,而且我們的速度他們也無法知曉。只能是一開始明文約定幾月幾日接應,如果其中一方中途意外遷延,也無法中途調整計劃。」 

  「瓜洲渡渡江后,從揚州至楚州340里運河水路,楚州、泗州入淮后220里水路,全程560里可至梯雲關。如果晝夜行船的話,也就3日多一點兒的時間。今日是10月18,就讓水丘老將軍即可調動一部海船水師,4日後抵達梯雲關接應即可。」 

  「謹遵小王爺鈞旨!」 

  3艘吳越國的樓船一整夜都靜靜地躺在瓜洲渡口,似乎吳越人都已經累了、只打算白晝趕路、夜間歇宿。但是又有誰人知曉,其實當夜亥時剛過,船上眾人都已經擺渡過江,在揚州地界弄到了小舟接應、隨後偽裝一番連夜北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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