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其他小說>越滄海> 163.第163章 願打願挨的拐賣

163.第163章 願打願挨的拐賣

  錢惟昱說出那番驚世駭俗的言語之後,周娥皇幾乎驚駭地要軟倒在床上;面色潮紅血壓上升,似乎整個人都不好了。 

  原因無他,實在是錢惟昱此前的反差實在太大了,而且居然不顧周宗在場……這種言行上的反差,就好像一個人在每天會爬上富士山觀雪景、數年如一日,覺得此山已經是死火山了,毫無可懼之處;但是就在你放鬆警惕的時候,火山卻噴發了一樣。 

  周宗見場面尷尬,立刻把錢惟昱勸出去歇息一會,商量一番給周娥皇診病開方子的事情,於是就把周娥皇一個人晾在閨房裡平復一下心情。 

  錢惟昱被領出去之後,會不會遭受什麼「非人」的待遇,周娥皇就不得而知了。不過僅僅在周宗和錢惟昱出去后不久,周娥皇的母親張氏就輕手輕腳地竄進了女兒的閨房,似乎是需要開導平復一下女兒受驚的心靈。 

  「娥皇,可覺得好些了么?」 

  「娘,今日師弟……著實無禮得緊,女兒……還有何面目見人。」這句話一開始還有些氣鼓鼓的憤懣,不過到後面越說越輕,與其說是真想如此,還不如認為只是想強撐著找回面子。 

  知女莫若母,張氏也是知道周娥皇原本一貫是欣賞錢惟昱的才學人品,對其頗有好感的。雖然不知道李從嘉和錢惟昱兩人在周娥皇心中究竟分量差別多大,但是若是周娥皇真心覺得李從嘉更勝一籌的話,那當初就算是被李弘冀和鍾皇后算計了,也應該是甘之如飴,不會決然地去投湖。 

  不過錢惟昱這人有一個劣勢,那就是甜言蜜語之類的東西上,一向是惜字如金。周娥皇最近一年也沒什麼和對方直接接觸的機會,對對方的了解無非是對方出了新的詩詞文集之後,第一時間弄來細細品讀一番,揣摩對方的心思,僅此而已。 

  這種情況下,就算周娥皇心中有些懵懂的情意,但是作為一個太傅家教出來的、知書達理到了極致的女子,又怎好有所表示?那真是寧可作踐自己,逃避問題,也不想去細想的。 

  不過,剛才張氏在周宗出去之後,也聽周宗轉述了一番剛才屋裡的對答情境。張氏一聽錢惟昱自陳是為了取信於周家、好讓他們相信他為娥皇診病的誠意,這才以身犯險白龍魚服潛入金陵城的,立刻便覺得錢惟昱此人倒是個可以託付女兒的重義君子了,這才進來開導撫慰女兒。 

  「娥皇,莫要再說這些氣話了。依為娘來看,你師弟別的暫且不說,對你著實是真心的。此番他以身犯險,還能是別有所圖不成?不都是一心為你。 

  而且……剛才為娘觀察了一番你師弟身邊那個一併前來的女官,名喚蔣潔茹的。此女姿色雖然不及你,在尋常美人之中,卻也是著實不凡的了。可是為娘觀此女至今腰挺腿直、鎖眉含胸,顯然還是未經人道的處子。 

  為娘又探了那蔣潔茹的口風,說是自你師弟回吳越國起便跟隨在他身邊、日夕貼身侍奉。如此美人,耳鬢廝磨逾兩年,還不曾被……若說他不是一心仰慕於你,怎會如此潔身自好?便是吳王爺身邊的黃寶儀,以及其餘幾個女官,為娘也是見過幾次的,那黃寶儀不過十四五歲年紀,便已眉散奶高,腰胯欹曲,顯然已經著了人手;若非吳王爺親近,又能是何人?」 

  周娥皇聽了母親這般話語,一顆芳心幾乎要跳出了胸膛,母親居然說出如此羞人的話語,讓她如何介面才好?不過幸好今日她遭受的刺激和震驚已經夠多了,神經有些麻木,頓了半晌,才怔怔然地問道:「這怎麼可能,那……那喚作蔣什麼的女子,竟然還是……」 

  說到此處,後面的「處子」兩字周娥皇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了,心中卻是小鹿亂撞又羞又喜。畢竟,此前錢惟昱說願意為了她以身犯險,那也還有可能解釋為年輕人血氣方剛一時衝動。但是若是和蔣潔茹耳鬢廝磨服侍了一年半多,卻始終是一個潔身自好的守禮君子的話……那豈不是說明對方對自己用情至深,絕不是一時衝動能解釋的了? 

  「如果師弟不是身處敵國,那就好了……」說完這句話之後,周娥皇便羞澀不堪地轉過身去,用被子蒙了頭面,窩在裡面隱隱抽泣。張氏見女兒心結已解,便也不再勸說,悄悄退了出去。 

  …… 

  當日午後,在周府後院,周宗、張氏和周嘉敏三人圍坐在荷花池邊的一座石桌案前;看著錢惟昱在秦昆的幫助下,把一條三尺多長、用牛筋麻繩捆了長吻的鼉龍從一個滿是明礬和皂角泡洗溶液的木盆里拖出來——畢竟錢惟昱也知道鱷魚這種動物身上寄生蟲很多,若是不做好事先清洗工作的話,取血的時候被污染了可就大條了——隨後抽出腰間軟劍,乾淨利落地一刀斬迄,砍下了鼉龍首級。 

  深諳藥物炮製之法的秦昆在一旁用潔凈的容器盛接了滿滿一酒瓮的鼉龍血,隨後才開始把整張的鼉龍皮先剝除,料理分割鼉龍的肉塊。錢惟昱嗅了一下新鮮鼉龍血的氣息,覺得和他上輩子在買泰葯的地方弄到的也差不多,沒什麼大礙,便讓秦昆先拿著新鮮鼉龍血和玉脂冰片以及一些旁的君臣調和的藥材,炮製一款膏方。 

  年幼的周嘉敏看著錢惟昱信手屠龍的英姿——嗯,雖然是全身都被綁起來的戰五渣鼉龍——一下子便彷彿回到了當初看錢惟昱手刃刺客的英姿颯颯情境,滿眼都是星星亂冒。於是立刻跟著起鬨去幫姐姐製藥。 

  若是此番不是錢惟昱親來的話,哪怕便是派秦昆來,打著吳越國太醫院院判的名號,定然也是沒法取信於周家的,鼉龍這種看似兇惡的猛獸,不通醫理的周家人如何敢用?說不得還得請教南唐國的太醫,一來二去,定然會走漏鼉龍來源的風聲,說不定還會讓人疑心到周宗一家和吳越人私相結交上去。所以說,錢惟昱這一遭犯險也不是無謂之行,好歹能夠讓周家不至於難做。 

  臨近傍晚的時候,鼉龍血、玉脂冰片炮製的膏方已經齊備,便有周嘉敏親自端去給周娥皇服食。周娥皇一改在妹妹面前拿大的姿態,連姐姐的譜兒都不敢擺,一直只是垂首啜飲妹妹用銀挑子舀給她的藥劑,臉色紅得如同大婚時候的蓋頭一般,一邊吃一邊用眼珠子上瞟的餘光偷覷妹妹的神情,唯恐妹妹已經得知了什麼消息一般。 

  …… 

  錢惟昱一行此後自然得在周府盤桓數日,除了周宗、張氏和娥皇、嘉敏姐妹等總共四人之外,沒有府中旁人知道錢惟昱等人的真實身份。 

  鼉龍血和玉脂冰片等極品藥材治療、焙補雙管齊下。周娥皇的病情明顯有了好轉,很顯然,此前周娥皇確實是肺經先天不足,才讓普通的受寒風邪變得如此沉重。藥物下去之後,僅僅兩天咯血的癥候就止住了;三四日後,雖然病體還未痊癒,咯血竟然已經根除,只剩些心虛氣喘、肺熱劇咳的癥候。 

  住到第五日上,錢惟昱也知道自己不可再繼續在周府多待下去了。雖然他出發之前,對內是宣稱要巡視撩淺軍今年的水利規劃,但是如今算上來路上花費的兩三天,和周府住下的五日,已經有八天了,回程還會花去數日,因此再呆下去,難免會有隱瞞不住的情況或者危險。見周娥皇已經止住了咯血、並且有穩定好轉的趨勢之後,錢惟昱便向周宗提出了告辭的請求。 

  這幾日來,畢竟雙方也都攤了底牌,芥蒂盡去,和此前虛情假意互相試探的階段自然是不能相提並論。幾日來周宗也著實深入考校了錢惟昱的學識人品、志向氣度;而錢惟昱也知道周宗對他已經敵意盡去,便不再收斂,讓周宗對他有了更加深刻的認識。尤其是周宗見慣了如今南唐高層皇室的靡靡頹廢,兩相對比之下,更是產生了一張錢惟昱此人當為命世之主的幻想,要是他自己再年輕上二三十歲,說不定還會動搖要不要另輔明主。 

  至於周娥皇和錢惟昱之間的事情,周宗和張氏心中也算是有了內定,只不過如今國難如此,局勢艱危,還不好明面上做出來罷了。此刻聽了錢惟昱說要告辭歸國、「徐圖後計」,周宗也難得豁達了一把。 

  「昱兒,老夫與你分屬師生,不過老夫也只是在你入質與此的時候,點撥過你兩年罷了;你一生藝業,得於老夫者甚少。如今北朝南下,大唐局勢艱危,老夫自當竭忠效死,然膝下無子,唯有二女,她們雖然錦衣玉食,卻也算不得受了大唐多少恩澤,不該為國犧牲太多。此番昱兒歸國,日後要把南洋豬婆龍運來金陵,卻是千難萬難,稍有不慎,也會走漏風聲。 

  老夫思忖,不如放出風聲去:只言老夫覓得龍虎山張天師處,有道術秘法善能醫治氣息衰竭、先天不足之癥候,讓家人護持小女南下前去求醫問葯。昱兒你便讓你的人裝扮隨行其中。那龍虎山地處信州,正在婺源之南,地接衢州。歙州、婺源如今均被你麾下的林仁肇大軍圍困,此去信州龍虎山只得走水路直達江州,而後上岸之後,你覷便直入林仁肇軍中,定然也能得脫了。」 

  信州便是後世的江西鷹潭周邊地區。自東漢末年第四代張天師——也就是三國時期著名的漢中軍閥張魯以來——南派道教正一教的祖庭,便遷移到了江西信州與浙江衢州交界的龍虎山上。其教主張天師傳至五代十國時候,已有八百多年、二十代傳承;當今正是南唐皇帝李璟冊封的第二十一世張天師、張秉一掌教的時代。 

  錢惟昱雖然對道門的事情不甚明了,但是也知道龍虎山張天師向來是以養生修道、善治百病著稱的。周宗假借這個託詞,讓他可以帶著周娥皇南下穿過南唐軍的重重盤查,無疑要安全得多。 

  當下錢惟昱立刻大喜拜謝:「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恩師厚義,學生定當護得師姐周全!」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