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第186章 奇聞秘辛
「今上、村上天皇也算是個隱忍不拔的有為之君了。其兄朱雀天皇幼年即位、內外廷隔絕,當了二十多年傀儡,釀成了今日藤原北家藤原實賴、藤原師輔兄弟的專權攬政。
村上天皇以藤原師輔的女婿身份,早年故作恭順親和藤原北家、得以在朱雀天皇禪位後繼承大統。數年來在民政禮法、外事邦交方面也算漸漸削奪回來一些事權,在藤原氏老狐狸兄弟手中,能夠做到這一步,已然是非常難能可貴的了。想來村上天皇若是享國日久,定然也能把攝關之權壓制回去。
然則,這裡面有個問題,定然是迴避不過去的——村上天皇先天體質虛弱,多年勞損也必然折減壽數。當今太子憲平親王有癲癇、痴愚之症,癲癇雖然在上次咱東渡日本睦鄰邦交的時候,由秦院判以地龍湯和牛黃血蠍丹壓制住了,痴愚卻是無藥可救。一旦憲平親王登基,村上天皇畢生的努力定然化為泡影——
上個月從日本送《漢和字典》最新一期注音修訂書稿回來的商船隊,又咱鎮海軍的密探,回報說藤原師輔已經讓其三子藤原兼家將長女藤原超子許配給憲平親王,定下娃娃親。到時候,藤原師輔既是憲平親王的外祖父、又是憲平親王岳丈的父親。連續數代皇后都是藤原北家的女兒、又搭上一個白痴天皇,從此日本國還不成了藤原北家的鐵桶江山。」
蔣潔茹聽錢惟昱說得停頓了一下,馬上把剛剛斟好的茶遞過去,讓說渴了的錢惟昱潤一潤喉嚨。隨後說道:「這些奴奴原本也略有所知,只是不曾有錢郎這般分析地透徹。如此說來,錢郎定然是打著『清君側』的主義。到時候一旦藤原北家欺君專權,錢郎便以山陰地方的駐軍進京勤王、誅殺藤原北家及其兵馬勢力,控制白痴天皇以為傀儡,漸漸吞併日本了?只是不知此法與今日周姐姐進門的事情之間,又有什麼違礙呢?」
「小茹,你還是太心慈手軟了。若是清君側、立傀儡,孤自命為征夷大將軍或攝關、太政,總攬日本朝綱,那也不過掌權數代而已。日後我錢家若是君臨天下,難不成還能兼著日本國的征夷大將軍之職么?孤要的是一勞永逸,讓日本國萬世臣服的法子。」
「那又該如何去做呢?」
「你想不到,也不怪你,因為你可能不曾知道,日本歷史上,也是有四五位女天皇的——女子也可為天皇,那麼,咱又何必包下憲平親王那個白痴呢?」
聽到日本歷史上有多名女子也可為天皇,蔣潔茹心中巨震,馬上融會貫通想明白了錢惟昱的計劃。之所以此前她沒往這個方向想,主要是壓根歷史上就沒有人靠「娶公主」這種手段來得天下的。
「啊,原來女子也可為天皇……怪不得,如此說來,錢郎定然是要扶選子內親王的了……」
「聰明——而且選子身為賀茂齋院之職,平素不住皇宮之中,出家侍奉神明之身,也不會有男子與之結親。若是有朝一日,藤原北家弒君作亂,宮中皇親國戚盡數被殺……嘖嘖,孤也有把握把選子護住。到時候皇族男丁盡數殺絕,僅剩女子可以繼位,把選子扶上去數年之後,殺盡反抗勢力,孤再娶了選子為妻、選子生下的長子,自然可以成為名正言順的天皇。只可惜……」
蔣潔茹聯想了一下錢惟昱的打算,和今日的前因後果,惴惴地揣測道:「可惜如今錢郎要把正妻之位給周姐姐,選子殿下將來必然難以為……皇后,可是這個難處么?」
「小茹,你想的還不夠遠。不僅僅是中宮名分的問題——如若孤得了天下,孤的嫡長子自當立為太子,繼承大業。但是在日本一方,縱然將來孤削平了那些抗拒選子登基、抗拒女天皇與外族通婚的反抗勢力。但是有一條底線暫時是無法突破的,那就是將來的天皇必須是選子所生,若是孤的其他女人所生下的子嗣,與日本國何干,孤又如何把日本人萬世臣服下去?
現在娥皇年內便會進門。而選子今年也才八歲,要到可以施為人道、生育子嗣的年紀,起碼還要五六年。若是娥皇或者別的女子,這五六年內搶先為孤生下嫡長子。到時候中原的皇位由嫡長子繼承、日本的皇位由選子所生的長子繼位。那麼中原與日本仍然會永遠成為兩個國家,或許在孤的干涉之下,可以成為兄弟之國,卻不能完全一統。」
蔣潔茹心中一顫,錢惟昱口中說的是「娥皇或者別的女子」,這個「別的女子」當中,自然包括她蔣潔茹了。
「殿下是希望,六年之內,跟了殿下的女子,都不要生齣子嗣,同時又不想傷了她們的心,在行……周公之禮的時候,不要露出異樣——奴奴說的可對么?」言語之間,蔣潔茹和錢惟昱都沒有注意到,蔣潔茹對錢惟昱的稱呼,已從又從一開始親昵的「錢郎」恢復成了「殿下」,顯然一道隔膜正在滋長,把兩人的關係包裹起來。
看著蔣潔茹灼灼而帶著悲戚的目光,錢惟昱居然難得的覺得一陣愧疚:「便是如此吧,當然,孤心中對你們,皆是一般的疼愛。如此這般,也不過是為了天下大計而已。何況你如今也不過十五六歲年紀,便是再等五六年,也不過二旬出頭,年紀太小便孕育,對身子也不好——只不過,此事孤心中如此思忖,確實不得其法,世上唯有小茹你通情達理,足以原宥孤這番想法,也只有和你傾訴了。」
錢惟昱長嘆一聲,隨後很沒風度地隨意往後一倒,躺在蔣潔茹的閨床上。鼻端嗅著蔣潔茹剛剛留在上面的淡淡體香,心中卻煩悶不已,找不到辦法。這種事情,如今這個朝代又沒有避孕藥。就算有,也不能常年偷偷給娥皇下藥吧?這種事情要是穿幫了,將來娥皇肯定要和歷史上那般想不開,把自己活活氣死不成。
「殿下若只是想要只與女子行魚水之歡,又不讓女子受孕,卻是也有辦法呢。」
「什麼?小茹你果真……你是如何知道這些法子的?」
錢惟昱剛剛有些激動,一聽此言便振奮地直起身子,但是很快又有一股奇怪的醋意湧上心頭——小茹也是自己內定的女人,只不過因為平素太過恬靜溫婉、對自己百依百順無有不從,這才讓他對小茹的許多付出覺得習以為常了,現在一聽小茹會這些尋常不該被女子知道的秘法,又有些警覺。實在不得不說錢惟昱身上有一股某些犯踐男人的特質: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對他一心一意好,什麼都依著他的女人,他就不去珍惜,把自己最焦躁最不耐煩的一面時時展現在對方面前。而那些明明傲嬌撩撥他的女子,他卻更願意在別人身上下功夫。直到那些一貫百依百順的女子生出了異心,他才會警覺並且珍惜。
說出自己知道辦法的那一瞬間,蔣潔茹本就已經羞紅得面色如欲滴血。此刻錢惟昱的神色變化之間,她又如何不知道錢惟昱心中在想什麼?當下她嬌橫地擰了一把錢惟昱腰間軟肉,恨恨地啐道:「想到哪裡去了!奴奴也是偶爾機緣巧合,知道安倍素子妹妹那裡有修行陰陽道的秘法和補藥。奴奴自己如何既得事情!」
這番沒頭沒腦的話把錢惟昱聽得一愣一愣地,同時心中八卦之火猛燃。他不是那種和八婆一樣愛打聽的人,但是剛才那句話裡面,信息量實在是太大了啊。蔣潔茹見錢惟昱眼珠子瞪得溜圓,都要從眼眶裡凸出來一般可怕,當下也不再藏掖,忍住羞意繼續把事情的前因後果都說了。
「錢郎可還記得,當初在大江山酒吞童子處把素子妹妹救了出來的時候,素子妹妹知道酒吞童子一黨的真相,為了害怕殿下以為她會泄密而滅口,情急之下願意以獻身侍奉來納投名狀、換取殿下的信任。」
「此事孤自然記得,怎麼,難不成素子後來有什麼異動么?」錢惟昱劍眉一挑,他知道蔣潔茹不是好妒之女,她若是在自己面前說旁的女子,錢惟昱定然是願意相信的。
「錢郎想到哪裡去了,這也太看低了了自己的才氣俊朗、名望身份了!那素子妹妹一開始雖是為了納投名狀保住性命,這才獻身投靠。但是奴奴也看得出來,她心中著實對錢郎真心仰慕得緊。回到平安京的時候,素子妹妹便以為是錢郎麵皮薄,不好意思趁人之危要了她的身子。所以她便取了一些助興的迷幻秘葯,那是一種上等陰陽師常用的幻葯,可以使人服用之後如夢似幻、如膠似漆……」
雖然說到後面,蔣潔茹用的辭彙已經儘可能文雅,而且完全不顧語法以及這些辭彙用的是否恰當,但是錢惟昱很顯然還是聽明白了。我靠,原來在自己身邊,還曾經發生過這麼多勁爆的事情!
「那,後來呢?」錢惟昱咕咚咽了一大口口水,麵皮有些紫漲,似乎蔣潔茹不說下去,他就會爆體而亡一樣。
「後來,自然是因為那時候素子妹妹剛來,奴奴怕她對錢郎不懷好意,日日注意,揭破了她的圖謀,還把殿下的養生修行之法和她說了,說殿下日夕勤練武藝、強生健體,兼修吐納引導之法。為了長壽,十八歲前不可破了童子之身。素子妹妹聽聞之後,這才羞赧非常,放棄了那次打算。」
聽了這段話,錢惟昱心情著實複雜,要是沒有蔣潔茹攔著他,說不定他已經不做處男一兩年了。可是克制慾望也是他自己一直辛苦隱忍的初衷,當下也不好多說,冷靜了一下,才說道:「那,小茹你說的素子有辦法,便是那些藥物了么?這個好像毫不相干吧,而且自古助興之葯多是虎狼之葯,不可妄用啊。」
「想到哪裡去了,奴奴和素子妹妹說了之後,素子自然不會再圖謀用那種如夢似幻的藥劑了。但是日本國的陰陽道修行也頗為悠遠,其中另有一些藥物法門,卻是奴奴後來得知的。這解決之道,便在其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