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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第193章 拿你叔當槍使

  錢惟昱覺得,他昨天遞條子、預約今日入宮辭行的時候,肯定是沒看黃曆。所以,王叔賜宴的時候,才會被十叔錢弘億堵在那兒,同席飲宴。 

  看著十叔一杯一杯給自己這個晚輩敬酒,錢惟昱的冷汗都已經涔涔而下了。雖然這其中不排除裝出來的成分——畢竟修行了《陰陽訣略》之後,錢惟昱很快發現了一個額外的好處,那就是隨著他對自己肉體的控制越來越得心應手,他發現哪怕自己這輩子得不了天下,去做個影帝也是不錯的。冷汗這種東西,現在他可謂是說來就來。 

  沒喝幾杯,錢弘億和錢惟昱就在大王面前討價還價起來。 

  「昱兒,湖州富庶,你是知道的,如今十叔就要把湖州之地納入你中吳軍節度使治下,去江西窮苦之地了。贛江蘭溪江要想獲通航之利,前期疏浚、開鑿、築閘所費不下百萬貫。昱兒你好意思讓叔父去那裡舉步維艱么?」 

  「湖州府庫的積蓄,叔父儘管全部攜去虔州便是……」 

  「那未來湖州每年的府庫歲入呢?」 

  「這個……湖州雖富,卻也有萬民要養,每年修橋補路、撩淺築城所費,也是不少的。若是僅把湖州每年的府庫歲入扣除開支之後,盈餘部分奉獻給十叔,為期那麼三年五載……也是說得過去的。」 

  錢惟昱說得冠冕堂皇,錢弘億卻是氣得想要發笑。這不是廢話么?到時候湖州都在你錢惟昱治下了,你想說有多少財政盈餘,那便是有多少了。難不成他錢弘億到時候還能來查賬么?就算可以查賬,花錢這種事情誰不會?只要錢惟昱把那些中吳軍節度使的公共事務,都花湖州府的錢來辦,保證可以讓湖州一府之地一年一貫錢都剩不下來。 

  「昱兒,咱在大王面前,明人不說暗話;你雖然還年輕,但是這『盈餘』的東西有幾分水分,憑著如今咱吳越的……吏治,你也是心知肚明的。你這般說,可是完全不打算幫助叔父一把了。」 

  錢弘億說著,免不了轉向坐在主座上看戲的錢弘俶抹鼻涕抹眼淚,讓錢弘俶為自己做主,就差撒潑打滾求打賞了。錢弘俶這些日子也被錢弘億要錢要的有些煩了。見今天錢弘億轉移了仇恨值專盯著錢惟昱這暴發戶發難,錢弘俶也是樂見其成的。當下略略思忖之後,也開口勸錢惟昱道: 

  「昱兒,此前兩年,你在鎮海軍留後任上,蘇秀明台四州的財賦,上繳西府國帑的可是最低了。當時寡人這般籌措,也是念在你下轄的蘇州與偽唐的常州毗鄰,需要重兵駐防,必然靡費頗多。那國帑的用度,便讓溫州、衢州、福州等並非邊隘的州府擔當了大半。 

  如今你十叔去了江西,百廢待興,且贛南與兩浙交通不便,要抵禦偽唐可能出現的反撲,耗費也是不小。你卻不該多擔當一些么?」 

  大王錢弘俶開口了,錢惟昱自然也知道今日被要錢是躲不過去了。按照慣例,各鎮節度使也是要向中央每年貢輸一批財賦的。只不過亂世之中,兵馬耗費大,所以許多緊要的邊鎮往往可以用府庫並無盈餘搪塞過去。 

  就錢惟昱自己來說,他是一直覺得自己將來有機會重新翻盤當上大王的,所以對於吳越治下的州郡,無論是兩浙的還是江西的,他並無差別對待的動機。 

  但是,要想他真拿出錢來幫助錢弘億的話,他總要想想看如何才能讓自己也利益最大化才好——比如,有沒有可能讓江西各州以後在吳越內部權力問題上,傾向於支持自己?或者,作為利益交換,讓錢弘億在別的地方幫自己點兒什麼忙,或者是…… 

  「王叔關愛,臣怎能不知。十叔的窘況,小侄也是恨不能勉力相助……只是,此例一開,只怕我吳越國各鎮之間,財政混亂,日後各種賬目一團亂麻……」 

  錢惟昱先勉力支持著,一邊飛速地動著腦子,畢竟他是今天進宮之後臨時被錢弘億逮住要錢的,事先思想準備不充分,也少有萬全的策略。 

  錢弘億聽了他剛才那番表態之後,也怕逼急了適得其反。便暗示說:「昱兒所言,也是老成之議。既是如此,這籌款的細則、條件還需慢慢商議。只是還請昱兒明言,如今中吳軍節度各州財政,可以籌出多少餘款呢?」 

  「中吳軍也有常州、宣州二地新近攻取,需要賑災重建,一年所能擠出的閑錢,不過三四十萬貫吧。若是數年之後,各州之地恢復昇平,倒是可以多一些……」 

  錢弘億聞言大喜,要知道大王也才給他撥了二十萬貫,錢惟昱但凡拿得出和大王一樣多的銀子資助他的話,他已經非常滿足了。 

  「昱兒果真是理財有道啊,既然昱兒高義如此,十叔就先謝過了,這具體的條陳,咱容后再議吧。」 

  錢弘億幾乎拉著錢惟昱就想走,到時把錢惟昱給弄得有些失儀,還想著和大王告別,解釋一番。幸好錢弘俶對於錢惟昱能夠把這幾天把他煩的不行的錢弘億弄走也是大感寬慰了,所以倒沒有在乎二人是否有失禮。 

  畢竟,如果換一個國家的話,幾個藩鎮之間背著大王私相授受,可不是什麼好事兒。錢弘億就是一個徹頭徹尾搞內政的人才,掀不起風浪來,錢弘俶也不會忌憚他;但是錢惟昱可是手中兵力不弱的,自然平素要做得謙卑一些。 

  …… 

  想要從錢惟昱這兒拿錢,肯定沒那麼容易。在宮裡當著大王的面,錢弘億和錢惟昱不好意思討價還價商議細則。但是出了宮之後,這個十叔馬上就沒臉沒皮起來了,硬拉著錢惟昱同車,在車上就砍價殺價、討論起借款的條件了。 

  所幸錢惟昱經過了這陣子的思忖,也大致上把有可能從十叔那裡榨取的好處給想明白了,當下不疾不徐在馬車上就列出了一個條陳。 

  「十叔,我中吳軍節度使可以在未來……5年之內,每年向平南軍節度使借貸40萬貫錢物,五年總計就是200萬貫。借款不計利息,十年之後開始分期償還,一樣是分5年付清。 

  不過這筆錢不能全部用現款支付,而且用法、賬目、審計也要受我中吳軍監督。畢竟小侄出借這些銀錢,也是為了贛南民生,十叔雖然精於經濟之道,也克己奉公,但是自古工部大興土木,無不有諸多油水靡費,小侄身為債主,可不能任由此款濫用。」 

  錢弘億聽了也不以為忤,反而是用一種淡然輕笑的語氣說道:「哦,昱兒還想查為叔的賬目?先王在世之時,為叔還不曾放外鎮節度,可是留在杭州幫襯著先王署理了不下兩年錢糧財賦。昱兒你吟詩作賦、著作辭章之才定然是在為叔之上的,若論這賬目審計的眼光,那可不是死讀幾本書就能掌握的呢。」 

  很顯然,錢弘億之所以對錢惟昱借錢查賬的請求不以為意,顯然是覺得「哪怕他錢弘億做了假賬,在蘭溪江、贛江水利興修的過程中亂花錢,你錢惟昱都肯定看不出來!」當然了,以錢弘億的資歷,他按理說也確實有這個資格去懷疑。 

  不過錢惟昱是什麼人?前世做項目經理的時候,一個大工程下來,和審計署的人不知道要打多少交道,報賬那些工程超耗的時候,又要和會計打多少交道?別的不說,後世隨便拉一個單幹的包工頭兒到如今這個時代來,憑著對後代賬目知識的基礎了解,也可以讓錢弘億麾下那些潛在蠹蟲無所遁形了。 

  當下,見錢弘億答應得爽快,而且言語之中也頗有輕視,錢惟昱也不多說,只是隨便從車廂內的矮櫃里抽了兩張紙,拿根碳條隨手寫畫,大致作了一份後世複式記賬法的表格。然後又畫出一份後世工程量審計當中最粗淺的分部分項工程量核算清單。遞給錢弘億審視,並且在一旁略略解說了一番。 

  「既然十叔如此光明磊落,小侄還能有啥顧慮。還望十叔從此在凡是事涉我中吳軍節度使借款的工程上,都按照此法紀錄錢糧工料的往來賬目、並且分次普請……哦不小侄是說分段審計。那樣,小侄關於所借貸錢糧的用法,就再無疑慮了。」 

  很顯然,錢弘億和其他被穿越者震懾了的古人一樣,盯著錢惟昱畫出的圖表獃獃了半晌,饒是他身為當今有數的錢糧經營高手,也不由得仰天感慨。 

  「昱兒,你知道這個法子可以為國家每年節省多少錢糧么,你知道此法可以杜絕多少貪官污吏么。你居然可以思得如此妙法,難道世上果真有生而知之者么?而且你這小殺才竟然如此暴殄天物,只是把這個妙法用在幾項工事之上!」 

  錢惟昱少不得故作驚訝一番:「什麼?此法還有別的應用前景么?小侄也是年前覺得我蘇州『撩淺軍』每年工費支出巨大,所修葺的水利卻是連年傾圮,所以責令幕下司戶文官思量一些精簡查賬的法子,這套東西小侄只是略微提出了一些構想,還是鎮海軍司戶參軍江景防完善的……想不到果真有如此大的效果么?」 

  這個天真,裝得錢弘億幾乎要大呼一聲「既生瑜、何生亮」的感慨,然後吐血數口了。 

  「你這小殺才!那個叫江景防的司戶參軍,可能借調到為叔幕府中任事么?」 

  錢惟昱眼珠子一轉,故作剛剛發現英才的樣子,自然是咬死了不鬆口,和錢弘億扯皮了許久之後,這才把錢弘億的圖謀壓了下去。 

  「罷了罷了,暫且不論這麼多了,有了這個法子,為叔估計原本要百萬貫錢糧才能辦下來的活計,只要八十萬貫就可以完工了。真是期待啊。」 

  錢惟昱在一旁故作醍醐灌頂狀地對十叔的言論表示贊同,滿眼地都是誠懇,心中卻是暗暗默念: 

  「真是個埋頭搞建設的內政達人、情商白痴。這種法子,誰發明出來誰就得罪朝中全部貪官污吏。就憑你今天沖在前面當肉盾開群嘲,日後要是九叔萬一有點好歹,肯定是沒人支持你錢弘億上位的了。這種仇恨值這麼高的事情,咱還是能躲多遠躲多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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