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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8.第228章 吃裡扒外

  平安京四條的禮賓館內,雖然天色還未曾黑下來,白日宣淫的劣行,卻在那裡放肆地上演。錢惟昱在素子身上足足使勁兒了兩個時辰,直到天色徹底擦黑、晚膳的點兒都過了,這才相擁睡去。 

  素子的身子早已不堪撻伐,卻耐不住久渴的貪歡。縱然幾欲昏闕,還是勉力逢迎,抵死纏綿。畢竟,自從她獻了身子至今,大半年了,也不過得了四五次這般的機會而已,而且平素還要偷偷摸摸,總歸心中或愧疚、或怕被撞破。如今,好不容易錢惟昱身邊所有親密的妙齡少女、都遠在千里之外,再無偷偷摸摸的必要,這其中壓抑已久的禁忌,自然如同火山噴發一般釋放出來。 

  素子渾身香汗淋漓,如同溫湯出浴剛剛撈出來一樣,在錢惟昱的安撫下,用錦毯溫柔地摩挲拂拭。 

  「錢郎,明日要赴藤原師輔的邀約,三日後則是源高明那裡。中間這兩日,卻要如何安排呢?可要去賀茂齋院……」 

  「吃醋了?」 

  「奴奴出身卑賤,怎敢有此狂妄之想。錢郎才學品貌、身世地位,哪樣不是當世之選,那些內親王殿下們,能夠得錢郎憐惜,才是她們一身福分呢。」 

  「說得孤好像色中餓鬼一般。」錢惟昱懲戒性地在素子的玉腿上拍了一下,回了一下神,續道,「賀茂齋院,定然是要去的,不過孤待選子,素來如同親妹妹一般,真箇不曾有半分輕褻之想,便是為了大業,也不得不去。另外再抽出時間去你爹那裡看看吧,一來既然收了他的女兒,不上門說不過去,二來也好多探討一下藤原師輔的病情。」 

  「想見奴奴的爹爹,倒是不必專程跑了。三日後源高明設宴謝恩,我爹與源高明的侄兒源博雅也算忘年之交,定然是要去的,那裡便見著了。不過,說起這兩場宴席的客人……」 

  安倍素子柔柔地訴說著,突然心中一動,想起一件令她不快的小事來。 

  「怎麼了?」 

  「藤原師輔的宴席上,既然是專程請的錢郎,其他陪客,自然都是對方精心定下的了。到時候,池田中納言等少不得也要來一併作陪——池田中納言家的千金,當初可是和奴奴一般,被大江山上的酒吞童子擄走,為殿下所救呢。她要來謝恩,也是光明正大,誰都攔不住。」 

  池田空蟬?錢惟昱心中略微轉了一下念頭,便想起那個當初在京都西陣町陪著素子和小茹逛街買西陣織的時候,遇到的官宦人家小姐。那女子第一次見的時候,對自己極盡感恩之媚態,但是後來自己離開日本的時候,辭行場合又變得端莊典雅,實在是風格多變。 

  或許那池田空蟬比靈秀聰穎之氣,不如選子和清少納言,但是畢竟在年歲上要大不少、正是少女綻放其青春美貌的年紀。若是同齡女子相比,在錢惟昱所見過的日本少女裡面,池田空蟬也算上品之選了。姿色和素子相比不相上下,端莊貴氣則不是素子這般陰陽寮小官家裡的女兒可比的。 

  「說到底,還是吃醋了……內親王的醋不敢吃,和你一般苦哈哈的官宦女子,你便吃上了么。」錢惟昱故作調笑地撫弄著素子,一邊玩味地說道。 

  「哪裡是吃醋了。空蟬姐姐奴奴也是曾經共患難過的,當初奴奴一併被抓去酒吞童子那裡,也和空蟬姐姐一處遭罪。只是奴奴覺著,空蟬姐姐前後變化太大,她平素斷然不是錢郎在西陣町見的那般行止神態,那次如此獻媚,要說是真箇感念錢郎救命之恩,想如奴奴這般獻身侍奉,也說不通。池田中納言是藤原師輔保舉上去的,這般局面,只怕空蟬姐姐也是被人控制了。錢郎若是一併把她吃掉,只怕是連著毒藥一併發作了呢。」 

  「我說呢,怪道是西陣町初見的時候,和後來臨別送行,情態舉止差異這麼大。想來第一次是被池田中納言逼著來獻媚的。」 

  「也不定是池田中納言自己要如此,說不定也是逼不得已,背後另有藤原北家的人直接干預也說不定。」 

  美人計啊……面對這種手段,將計就計可好呢?只怕吞了誘餌之後,卻不讓這誘餌接近自己的權力核心,處處瞞著對方,到時候反而讓藤原師輔更加生出戒心,覺得自己在虛與委蛇。 

  錢惟昱想著想著,心中好生不耐,最終迷迷糊糊沉沉睡去。屋外,清涼小道姑嬌小的身影探頭探腦地晃悠了一下,見內室果真沒了動靜,燈火全然熄滅,便忿忿然地出去、想把自己做的晚膳丟進垃圾桶里。 

  「光想著做壞事,飯都不吃,餓死你們這兩個狗男女,回去定然要把這些壞事告訴娥皇姐姐,讓娥皇姐姐抽你。無量天尊,罪過罪過。」 

  啐罵了幾句,小道姑轉念又覺得可惜,也不用筷子,毫無道貌地十指箕張抄起一條納豆燴魚,狠狠咬了一口。 

  一聲如同壓抑的狼嚎一樣凄慘的叫聲傳出,然後小道姑就把她做的那些該進化學實驗室的吃食毫無留戀地丟掉了。這裡面半是她手藝的罪過,半是她不熟日本人的調味特性,只把納豆當成是中土的豆豉那般用了,結果中原美食豆豉魚變成納豆魚之後,就不適合上餐桌、只能進化學實驗室了。 

  …… 

  一夜無話,次日,錢惟昱行屍走肉例行公事一般,保持著外交家職業的微笑,到了藤原師輔那裡赴宴。藤原師輔客套一番,少不得問起昨日錢惟昱答應的給朝廷敬獻銀山收益的事情。 

  錢惟昱自然是裝傻充愣,以中土素有此例來解釋——中原從秦漢始,礦山多是國有的,尤其是涉及鑄幣的金銀銅礦。錢惟昱不知道在日本私開的礦山可以獨吞,所以心虛請示,也不為過。 

  藤原師輔少不得不小心問道錢惟昱許給村上天皇的錢糧多少,錢惟昱淡然地實話實說,說是一年各項寄進約十餘萬貫。 

  聽到十餘萬貫這個數字的時候,藤原師輔的嘴角少不得悲憤地抽痛了一下。許久,才蓄氣憋大招一般憋出一副「朝廷有幸、天佑吾皇」的振奮神色來。 

  等到錢惟昱再不小心提到、如今因為吳越海商的海船連年進步,已經不需要經過耽羅島、或是高麗沿海淺水區,可以從蘇州、明州走深海直達航線直撲淡路附近的瀨戶內海、在淀川靠岸,使海貨直達京都、供給畿內。 

  對於這種通商的利好消息,藤原師輔自然是樂見其成的,當下說了些真心恭維的場面話,所有作陪的人也算是第一次敞開了讚歎,無需藤原師輔表情暗示該如何說。 

  只可惜,這般和諧之景沒能持續多久,錢惟昱便提到:他向天皇奏請,准許吳越海商在兵庫、攝津淀川沿岸另建新港、開築商埠城池,並且請效法中原舊制,求市舶司之職司。而村上天皇則要商港比照寄進田莊一般納稅,他錢惟昱與陛下討價還價一番,約定了以出口進貨價許了商稅,攫取了築城自治之權。 

  聽到這裡的時候,藤原師輔幾乎有一種要把錢惟昱掐死的衝動。但是冷靜下來之後,他又不得不哀嘆命運弄人——從錢惟昱的口徑來看,這個商稅的東西,好像是村上天皇主動提出的,錢惟昱不過是被逼無奈這才掏錢。 

  昨日村上天皇接見錢惟昱的時候,身邊根本沒有留從者服侍,除非藤原師輔去找天皇對質,否則也是不可能知道其中隱情的。 

  當然了,按照日本的律令,太政官四臣有在位者,朝廷有事涉稅賦戶籍、官制律令的改革的,光政出天皇並無實效,或者說,天皇只能定一個大方向,具體的執行手段、管理辦法他藤原師輔還有很多可以做手腳。但是那樣的話,陛下許的好處他若是剋扣,那豈不是做了惡人,有損他的長者之風、招撫遠人的名望。 

  唯一能做的,或許只有認了村上天皇給錢惟昱的好處,但是在具體納稅方面,由太政官的身份出面協調、「幫助」錢惟昱少掏一些銀子給朝廷。 

  自古以來,只有朝廷想方設法從商人那裡多收稅的,如藤原師輔那般反其道而行之的,也算是天下罕有的了——當然,也不排除一些更好的辦法,畢竟皇室從不能親自出面收稅,即使是入國帑的錢財,也總有上下其手地空間。 

  酒席半酣,該談論的公事也都談了。藤原師輔少不得示意陪客的其他臣僚倡議來點為文助興的節目。便有池田中納言會意,倡議俳句連歌……只不過照顧錢惟昱的感受,加上最近平安京內漢學之風日熾,自然是不能再聯和歌,只能是聯漢詩的了。 

  錢惟昱文化底子還在,要是遇到李煜這樣的對手,聯漢詩還有點發怵,對付日本人當中的文化人自然是無礙的。一時之間,賓主盡歡,池田中納言的女兒池田空蟬假借著答謝昔年救命恩人的幌子,給錢惟昱答禮斟酒,寄進嫵媚討好之能事。為了減輕錢惟昱的尷尬,藤原師輔自然是給各位個人都安排了女樂服侍。 

  剩下的,不過是逢場作戲而已,不足盡言。 

  …… 

  夜深,從藤原師輔府上回來,一進內院、屏退左右服侍之人,錢惟昱便對素子興奮地訴說了一個好消息:「藤原師輔連飲酒都毫不禁忌,看來他身邊的醫官,也是對消渴之症的忌諱毫不了解。將來,倒是可以多多在平安京內販售霜糖,甚至挑些漢人的廚子,在平安京內開設店鋪、專營高貴適口的新穎甜點,想來必然能夠讓藤原師輔早日歸天呢。」 

  素子聞言,也是回報了一個溫柔地笑容,順著錢惟昱的話頭附和:「藤原師輔獨攬朝政,若是歸天撒手的話,倒是能讓朝廷平衡一些。只是其兄藤原實賴比之師輔錙銖必較,素來連長者之風都沒有,這種不怕壞了名聲的人,行事最是不忌。到時候別反而惹出孤注一擲不計後果的事情來。」 

  「能夠做到左府,哪個是真箇不計後果之人,藤原實賴錙銖必較,也不過是為了立威不立恩而已。何況他也年近七旬了,縱然如今沒有其弟那般明顯的病症,又能保得幾年呢。日後,我們的對手,可能便是他們子侄輩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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