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7.第417章 自古天家最無情
建隆四年——哦不,現在應該叫「開寶元年」了——三月。
同一個時間點,且把上帝視角的位置略微往東南偏移那麼兩千里。在汴京城內的趙匡胤對趙普生出裂隙之後沒幾日;西湖之畔的杭州城中,錢惟昱正在等待一個緊張的時刻。
他已經實歲26周歲了,不過在他的刻意安排下,至今無子。如今,十月懷胎的選子女天皇終於到了要臨盆的時分了。選子今年滿打滿算,距離17周歲還略差兩個月,也就是說懷上身孕的時候,才剛滿16周歲。
如此乙女級別的年紀,以錢惟昱前世靈魂的道德準則,實在是覺得有些危險。當初下手蹂躪選子那稚嫩而又食髓知味的身體時,他可是心中愧疚良多。不過沒辦法,誰讓這是為了長治久安地融合掉六百萬日本人呢,為了天下大業,玩蘿莉玩乙女都能玩弄得這麼大義凜然,有時候錢惟昱覺得自己很極品。
葛嶺行宮,紅梅閣內,重羅疊幔之後一間碩大的宮室被無數宮女和女醫官、姬武士圍著,當然也少不了可靠的穩婆。當中一張大床上,身段還不滿1米5的選子那嬌弱的身軀陷在其中,熟諳《陰陽訣略》氣脈觀望之法的安倍素子在那裡緊張地給選子擦汗,微微顫抖地姿態,顯然心理壓力很重。另一邊則是和選子有過磨豆腐之誼的好姐妹清少納言,一直抓著選子的手無聲地鼓勵著。
「素子姐姐,清子姐姐,沒事的,夫君說了還要疼朕幾十年呢,朕可捨不得……啊呃……」剛說了沒幾個字,選子的聲音就會呼痛之聲打斷。「朕」這個自稱用的字眼,在一個稚嫩的少女口中說出來,當真是別有一番詭異的旖旎之態。尤其這個少女是因為被某人玩壞了,才要忍受如今的苦楚。
紅梅閣外間,錢惟昱和周娥皇、周嘉敏幾個也在那裡看似無聊打著葉子牌等待,實則頗為憂心,尤其是娥皇更是柔腸百轉,不是滋味。
她自己,前陣子正月里也被女醫官們查出有了生孕,如今算下來有三個月了。嫻妃楊雲娥比她更晚兩個月有了身子,如今還在養胎,幾乎不走動。如此看來,她和錢惟昱其他妃子也不是自己身子的問題不能生養,但是為何偏偏是最年幼晚來的選子有了身子之後,她們才懷上呢?也不知將來是男是女,大王的基業是越來越大了,將來可不要釀成宮闈禍亂才好啊……
只有錢惟昱心中明了,這一切看似雲淡風輕地巧合背後,他下了多少的功夫。
他前世曾經看過一個逸聞趣事一般的小TIPS。說是鱷魚蛋在32℃以上的環境溫度下孵出來的都是雌鱷,25℃以下孵出來的都是雄鱷。如果在25~32的溫度之間,孵出來的就會兩者皆有——第一次看到這個TIPS時,他痛斥這必然是偽科學:卵生動物的蛋不是在受精的時候已經決定基因型了么?怎麼可能隨著後天環境而改變形狀?
後來深入研究了一下,才知道那是一個嘩眾取寵的研究說法。真相是,鱷魚蛋在孵化過程中,還真有這種現象,但並不是蛋本身改了性狀,而是因為在25度以下的時候,孕育著雌性鱷魚胚胎的蛋根本就孵不出來,可以破殼的都是雄性,反之32度以上的時候,孵出來的都是雌性。推而廣之,他在一個機緣巧合的機會下,學會了一些偏門知識——拜後世的計劃生育所賜,那個年代關於胚胎的性別選擇偏方秘方研究技巧可是多如牛毛。這方面的知識,完全不是懷上就生、推崇自然妊娠的古人可以比的。
比如,在男人持續縱慾之後,X染色體的精子在蛋蛋內重新生長成熟的速度比Y染色體的精子要快,所以如果在多次採取了迴避措施的XX之後,再進行中槍的那一炮,生女兒的概率就會大很多;同理,如果要生兒子,就該保持一周兩次的規律生活,並且規律個兩個月之後、完成一個調理周期再取消措施。又比如,如果想要生男或者生女,哪個可以洗桑拿哪個可以泡熱水澡,XX前桑拿溫度濕度該是多少……
天可憐見,前世攫取這些知識的時候,作為一個壓力極大的杭州白領、學霸工程師,錢惟昱學這些完全是為了讓自己將來生個女兒別生兒子,好免去自己下半輩子為了兒子的婚房婚車當房奴的命而已——生個女兒基本不用投資什麼固定資產。誰曾想穿越之後會過上這種不管生兒生女生多生少都養得活的日子呢?
不過,那些猥瑣的知識,結合安倍素子的《陰陽訣略》,讓錢惟昱很有把握娥皇和楊雲娥如今懷的八九成是女兒。如此一來,為了安撫人心而設的局,也沒什麼可能穿幫了——當然,他對於安倍素子知識的借鑒,也只是單向攫取而已,也就是說素子知道的東西,都會毫無保留地告訴錢惟昱,錢惟昱前世記憶中繼承下來那些不可告人的東西,則是在這個世界上絕無他人知曉的。
內室中的凄厲哀嚎越來越響,讓人心煩意亂,周娥皇乖巧地讓妹妹收好葉子牌,幾人也是無心消遣了。只是錢惟昱作為大王不能進產房,所以周娥皇也就只有在外面酸溜溜地陪著,哪怕心中有些酸楚,也要裝得大度。
一個端莊雍容的三旬美婦,身著素綃繚綾,面帶憂鬱之色從內室走出來,卻正是錢惟昱的便宜母妃仰元妃。錢惟昱和周娥皇立刻迎了上去,倒是仰氏一把扶住娥皇摁在軟榻上,讓她莫要有孕在身還行禮。
「卻是不大好呢,選子這孩子還那麼小,唉……你這孩兒也真是,怎得不知心疼你妹子,那麼大把的妃嬪放著不知道調理,偏偏讓那麼嫩的孩子扛這般事兒,連母妃都……」
仰氏說得焦急,也是心疼選子這個乾女兒兼兒媳婦的意思,差點說出「連母妃這輩子都不曾生養過」這樣的話,想譴責錢惟昱不懂事。結果太急了,須臾才剎住反應過來這話如何和自己的兒臣說呢?鬧得訥訥地有點羞澀,定了定神,才繼續憂慮地說道:
「穩婆卻是說孩子許是像昱兒這般體格健壯,分量大了一些。選子那小身板有些撐不住,不過幸好還沒有手足先出來的跡象。只有求上蒼保佑了,有日本國內宮來的一些女醫官說道,原本日本貴戚、名主也有與唐土海商或婚假,或度……種的,若是倭女身段嬌小過甚,而漢人挺拔魁梧的,孩子尺寸大於尋常倭人胎兒,都會這般兇險。」
錢惟昱安慰著母妃,心中雖急,也不好隨便進去。一會兒又有一個女醫官出來——那女醫官是漢人,不是日本人——小聲詢問:「若是真有變故,是優先保大的,還是保小的?」
「當然是大人要緊了!孩兒還不曾出世,也沒有心智,大不了再要一個就是了——裡面這個可是日本國女天皇,膽敢如此問,把這廝賣主求榮的東西拖下去杖斃!」
一時之間,竟然無人敢勸,那個試圖出頭邀功賣好的女醫官便被拖下去亂杖打死了,卻也沒有驚動內室,諸人收攝心神,再也不敢造次。
過了足足半個時辰,錢惟昱也聽了選子那不抑的哀嚎半個時辰,終於有嬰孩的啼哭之聲傳出。隨後層層帘子打起,清少納言親自抱著一個剛剛洗凈了裹在襁褓中的嬰孩出來,一邊走到錢惟昱面前跪下,一邊激動地說道:「恭喜大王,是個世子。」
自己這般無情冷血,上輩子還多少有點厭世怕養不活小孩而討厭兒子的人,居然也有兒子了。雖然早就有心理準備,到了這一刻,他依然覺得有些「人生三十年,如夢似幻」的感慨。從清少納言手中接過襁褓,他似乎感受到那是一個帝國的分量,從此,日本人就不會再以一個獨立的民族和文明存在下去了。日本的男人會被大量徵召入伍和拓荒,女人會被有組織地和漢人通婚,日語會慢慢消失,只作為一種古文存在……而且一切,還不用他流多少血。
「可以進去了么?」
「大王,太妃儘管進去好了,裡面都收拾過了。」
錢惟昱走進內室,內室很寬敞,選子剛剛被略微用乾的熱布擦拭了一下,移動到一張潔凈的床榻上歇息,嬌小的面龐一片蒼白毫無血色,顯然剛才失血也是不少的。一旁安倍素子還在喂著一些珍稀藥材熬煮的湯藥給選子續精力。見到錢惟昱進來,選子的雙眸馬上蒙上了一層迷濛的霧氣。
兩人軟語溫言地說了些體己,談了些孩子的事情后,選子無力地抓住錢惟昱的手指,用渴慕而溫婉感激的語氣說道:「臣妾都知道了,剛才有女醫官問夫君究竟是保大的還是小的……其實夫君也不必如此急躁。夫君心中有臣妾,臣妾是知道的,真要是那般兇險,這也是夫君畢生基業的繼承啊。」
「快不要多想了,好生養著吧。孩子若是沒了,還可以再要。縱然拿天下來換,又怎比得上妹子你重要呢。」錢惟昱輕輕摟著選子,好生撫慰著。
「臣妾好開心,臣妾總算知道了夫君心中真正的分量……」
……
錢惟昱離開了內室,仰氏還在那裡照料乾女兒兼兒媳婦,沒有跟著出來。走到外間,錢惟昱便招呼周娥皇和周嘉敏姐妹一起另去別的宮室歇息——反正半閑堂行宮內,如今也不止一處紅梅閣。
娥皇也有了身孕了,故而這陣子都是嘉敏獨寵後宮,這個十八九歲的少女被姐夫佔了身子至今,也有將近一年了,食髓知味之下愈發溫軟貪歡,渴慕澆灌,當下跳脫地走在前邊,不打擾姐姐和夫君說體己話兒的私密時間。
娥皇見嘉敏走開五六步之後,才略帶幽怨地問起剛才的事情:「若是臣妾到時候也不安妥,大王倒是要大要小?這可是頭胎世子,大王便不在乎江山社稷了么——臣妾也不是說選子妹妹就該為了大王不顧一切犧牲,只是大王還敢說不是尤其偏愛選子么?」
「愛妃想哪裡去了——正因為是頭胎世子,才不能讓他母后早亡。否則縱然有了孩兒,選子妹妹卻不在了,如今這日本天皇之位,卻讓誰去承襲?世間豈有為女天皇夫君者、繼承天皇之位的先例?若是讓著襁褓之中的孩兒承襲,將來父為西國皇帝、子為東國皇帝。朝臣又會如何處斷?難道寡人還能把江山傳給一個外國君王不成——縱然那個外國君王乃是寡人的親生骨肉。要弄清楚,如今的日本國天皇是選子妹妹,不是寡人!」
周娥皇心中愕然,沒想到錢惟昱對於恰纔和選子那番催淚彈一般的溫柔繾綣背後,竟有如此深意,但是仔細一想,倒是確然如此。只是按照這個說法,實際上要想實施也是千難萬難,娥皇不由得開口質疑道:「可是,選子妹妹將來總歸是會生老病……」
「她比寡人小9歲,寡人會盡量讓她好生將養身子,應該不會有問題的。如果有問題,到時候寡人也應該已經得了天下了,寡人便先『傳位不傳璽』當太上皇好了。若是沒有意外的話,寡人百年之時,定然會帶選子從寡人於泉下的。」
好狠!為了讓日本國無血融合,錢惟昱居然不惜在自己老死的時候,把比他年輕不少的選子一起帶走!娥皇頓時覺得醋意全無,只剩下脊骨中涼颼颼地陰風竄上來,不由得頓住了腳步,怔怔地說道:「那臣妾呢,臣妾便不能與陛下死而同穴了么?」
「你們這些個女人啊!連這個都要爭,朕給你留個位子便是。怎得心理這般陰暗,連這些飛醋都能吃!還真是……」錢惟昱哀其不幸地搖了搖頭,硬生生把最後原本想說的「腦洞大開」四個字憋回去。
「姐姐你怎麼了?怎得說說體己話兒便這般焦躁?姐夫可不許欺負姐姐。如今選子妹妹都生了,姐夫可要可著勁兒地疼姐姐才是。」嘉敏見身後氛圍異樣,也轉過來骨溜溜地看著姐姐和夫君,似乎想破案一般。縱然已經做了錢惟昱的側妃,在三個人的場合,她依然習慣叫錢惟昱姐夫。
「沒事,恰纔迷了眼睛,這便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