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可惡，被擺了一道！
7月的頭一天，《守望先鋒職業聯賽》季後賽正式打響。正趕上上海下了一宿連夜雨，直到比賽當天中午，雨勢還絲毫沒有減小的樣子。上海的7月能遇到晴天打比賽才是小概率事件。
才吃過午飯，宋笑就和薑軻打車從ffg基地趕到寶山體育館。下午兩點的比賽，原以為是趕早，誰知距離開賽還有一個多小時，門口就已經排滿了粉絲，花花綠綠的傘彩虹橋一樣從檢票口一直搭到區門口的馬路牙子上，街邊還不斷有成群結隊的人下車往同一個方向湧來。
也難怪，今天下午可是有nkg（nike gag）的比賽。
排隊的粉絲也有大半是衝著nkg來的。五六個女生在隊裏拉著一條紅色的應援橫幅，上麵寫著八個大字：秋雁南飛，欲比天威。秋是指nkg的自由人丁硯秋，南是指nkg的另一個自由人丁硯南。再往下看橫幅上還寫滿了“媽媽愛你”。
這排麵，隔壁的川菜館開業也不過如此了。宋笑想。
“到底是後輩，橫幅還是太小了。”宋笑這話出口，薑軻多少覺出點他的酸意來。
當年的ffg是真正的如日中天。在ops（《守望先鋒職業聯賽》）開賽前，ffg拿遍了國內杯賽冠軍，甚至創造下兩個月無敗績的神話。尤其是宋笑的法老之鷹和源氏，在隊伍本就強勢的狀態下他激進的打法更顯得神勇無比，放眼國內賽場無人與之匹敵。
“別問，問就是ffg粉絲。”這句話成了陌生玩家間達成一致的暗號。
第一屆ops首場比賽，場下兩千名觀眾幾乎全是ffg的粉絲，當時不知道是誰領頭做了一麵長寬幾十米的印著ffg隊標的旗子，差不多覆蓋了整個正麵觀眾席，在鏡頭下顯得氣勢如虹。
可惜當時ffg成立的匆忙，隊標沒有好好設計。所謂的logo就是三個字母的ord排版，再圍繞著六位選手的姓氏簽名——小圖倒還看不出什麽端倪，一旦被幾十倍放大，審美效果瞬間跌入黑洞。那場比賽之後反而是“宋笑字醜”的詞條上了熱搜，害的ffg連夜花錢請人重新設計隊標。
隻是如今這待遇ffg再無福消受。無論是第一賽季強隊nkg冠軍tbc（to be ntue），第二賽季黑馬giant還是當初跟在ffg屁股後麵拿亞軍的pog（py of the ga）都大有取而代之勢。
擔心被觀眾認出，宋笑和薑軻一人摸出一個早就準備好的大號黑色口罩戴上，偷偷摸摸地穿過人群，擠到最前麵的檢票口。
宋笑飛速摘下口罩露了一秒臉又戴回去：“我是宋笑，這是薑軻。”
兼職的檢票小妹抬頭頗為困惑地瞧了一眼：“後麵排隊去，沒票不能進。”
刷臉計劃一秒告破。
宋笑頓時又驚又氣，心中不忍哀嚎：想當初我再怎麽不算這寶山體育場的一霸也得是三霸之一，如今竟然連門都進不去了麽！他作勢摘下口罩，誓要與檢票小妹一決高下，好讓她知道什麽叫宋笑，什麽叫ops三大c！
“乖，咱換個門進。”薑軻一把從後麵扯住他，生怕他的蹄子傷及無辜。
“不，我堂堂宋笑絕不甘心走後門！”
“你別扯淡，以前打比賽都是走選手通道。”
“……”
“不好意思。”就在宋笑快要被薑軻強製帶離案發現場時，從場館裏走出兩人。說話的是tbc的主教練周桐，另一位則是tbc的隊長高澤軒。周桐向檢票員示意自己的工作證後，指指門外的宋笑和薑軻說：“他們是參賽選手，忘記帶工作證了，可以讓他們進來嗎？”
檢票小妹將信將疑地看看門外蒙著麵行事鬼祟的人，又看看周桐，將他倆放了進來。
宋笑衝周桐微微點頭算作道謝，急忙拽著薑軻跑上樓梯想要逃走。
這其實是宋笑第一次在這麽近的距離見到周桐。周桐是教練，他是選手，平時也不常有交集。從前隻在隊伍的宣傳片裏見過他的樣子，臉頰瘦長塞在一圈絡腮胡裏，戴一副莊嚴的黑框眼鏡，無論對誰都是不苟言笑的樣子，頭頂的幾縷自來卷卻總喜歡不安分地跳躍。
聽聞周桐的嚴格和刻板是出了名的，在他的要求下tbc曆來都是軍事化管理。其他隊伍睡到下午兩點的時候，tbc卻要求全員早晨七點起床跑操。大約是電競俱樂部的一股清流。
周桐深深瞧了宋笑一眼，不易察覺地歎了口氣，似乎是有些不悅和失望。他定定站了一會兒，就在宋笑的背影快要消失在門外時，忽然出聲叫住他。
“宋笑，我個人認為你不適合打職業。”周桐說，“你應該趁早找其他出路。”
“為什麽？”宋笑反問，“你是誰？”
周桐沒理會他的挑釁，自顧自道：“你的打法太自我為中心，《守望先鋒》是團隊遊戲，你不適合。”
這兩句話說的宋笑極不高興，像生生往他傷口裏捅刀子。他卻忍不住笑起來。
宋笑站在台階頂端看著下麵的周桐和一旁看上去乖巧的高澤軒，莫名覺得是自己的權威受到了公然挑釁，這種錯位的驕傲讓他產生了前所未有的強烈的存在感。
“自我是因為我夠強。”宋笑居高臨下地說，“我之所以會輸純粹是隊伍原因。你們以為打敗一支殘兵敗將的ffg就是打敗我了嗎？周桐，我會繼續打的！”
說完，宋笑轉身離去。
和薑軻在觀眾席找了靠後的角落裏坐下後，現場的大屏幕已經開始一分鍾倒計時。八強賽的第一場是常規賽排名第八的skip打第一的nkg。
nkg不失為第二賽季冠軍的最強有力爭奪者，在常規賽中他們一場未敗，帶著全勝金身進入季後賽。nkg在陣容上有著得天獨厚的優勢，他們的雙c正是丁硯南、丁硯秋雙胞胎，在配合默契程度上就已經高了一個維度。
更離譜的是，這兄弟兩人還是英雄池很深且完全重疊的自由人位置。也就是說，在比賽中nkg的雙c會有更自由的選擇。
綜合成績和實力來看，本賽季的最佳自由人很可能就從他們兩人之間誕生。
丁硯南和丁硯秋出場後觀眾席轟然想起刺耳的尖叫聲和雷鳴般的掌聲，宋笑嗤之以鼻：“不就是憑著長得好看才有女粉麽，當年我的粉絲可不是看顏值。”想了想覺得哪裏不對，又改口道：“我的意思是不是隻看顏值。”
盡管nkg的種種讓宋笑很不服，但此時此刻他還是希望nkg能夠暴打skip。而tbc和gat的粉絲卻希望skip能延續常規賽的狀態，最好把nkg也一鼓作氣淘汰了——少一個強隊，冠軍獎杯就少一分威脅嘛。
今年的ops為了加快賽程好給下半年的世界杯以及全明星讓時間，從而把季後賽的賽製由雙敗bo5改為了單敗bo5，也就是說隻要在季後賽輸一場就將徹底出局。
比賽開始了。
但顯然，skip不能讓nkg的對家如願了。這一場的skip一改常規賽的神勇，打得毫無章法，被丁硯南丁硯秋的雙狙挨個點名，對方主t一旦暴露在視野中就已經是半血狀態。更離奇的是，黑影的大招速度竟然還趕不上地圖占點比走得快。
“方一鳴的狀態今天看起來不是很好。”解說企圖找出為skip慘不忍睹的賽況找一個理由。
“哪裏是狀態不好，明明就是菜。”宋笑說。
“但那天我們就是被方一鳴這樣的黑影打輸了。”薑軻在一旁提醒他。“你記不記得方一鳴是什麽時候開始打黑影的？”
被薑軻這樣一問，宋笑想起來了。
skip從前根本沒有人打黑影，甚至這支隊伍最令人詬病的就是他們的雙c的英雄池。方一鳴打職業之前是國服有名的“毒瘤玩家”，靠一手幾乎不需要瞄準的托比昂和秩序之光打上天梯前十。後來進了skip之後開始練半藏和源氏，但也是實力平平。而skip的長槍位置則因為多次換人，也不是十分得力。
“是孫彬去skip之後。那之後skip在比賽裏隻打黑影體係，而且每次吳鶴川和他們約訓練賽，他們都拒絕。”宋笑激動道，“skip在藏招！”
薑軻點點頭，“我本來不敢相信，但今天看來skip所作的一切都是為了在常規賽給我們致命一擊。”
或者換句話說，是孫彬要把skip打造成專門用來斬殺ffg的利刃。
比賽還在繼續，但此時的skip已經0:2落後，再輸一局他們就要滾蛋回家了。宋笑忍不住站起來張望，他在找，孫彬在哪。
“skip是出於怎樣的考量會把黑影體係打的如此被動？”解說十分困惑。“skip這樣的黑影節奏實在太慢了，他們好像完全不知道該怎麽打nkg，該怎麽打雙狙陣容。skip現在就像無頭蒼蠅一樣，完全找不到集火目標！”
“可惜了！這一波他們明明手握雙c雙t大招，為什麽還要被動接招？對方的雙狙陣容，或者說丁硯南和丁硯秋可不會給他們猶豫和消耗的機會！skip到底在等什麽？””
宋笑看到孫彬了。他就站在舞台下台口的位置，他好像沒有在看比賽，也毫不關心自己的隊員，而是和宋笑一樣，在觀眾席張望。
skip輸了。輸的比任何一場常規賽還要難看，幾乎就是在被nkg降維打擊。skip的隊員顯得無比沮喪，他們恐怕也並不十分明了自己的問題到底出在哪裏。
就在一周前，skip的比賽結束後也是滿場為對手的加油聲，那時的方一鳴驕傲地抬頭看著場下ffg的粉絲得意極了，連賽後的簽名都格外龍飛鳳舞。而今天，方一鳴呆呆地坐在椅子前看著自己黑影的kda，竟一時忘了站起來和對方握手。
原來我真的這麽菜麽？方一鳴低落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