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7.第537章 煌煌國士
陽光照耀著湘潭城，曾經遭受日軍飛機轟炸，重炮兵蹂-躪的三湘古城，一片淡雅的橘黃，天幕瓦藍瓦藍的，清澈深邃，几絲白雲流淌，輕輕舒捲，一些蝴蝶和蜜蜂，隨著吹拂而過的花香滋味，嚶嚶而起。街市儼然，頹廢中有蒼勁的古意撲面而來。
大家都盯著趙羽，尤其是跟隨趙羽來的79軍和第4軍的部分人員，他們都敬佩趙羽超強的能力，也多少了解楊曉輝和他的兄弟情深，可是想想楊曉輝闖的禍事兒，也只有嘆息。
吳逸志參謀長猶豫著是不是出面阻止，畢竟這樣當街殺人，就算嚴肅軍法，也顯得不是多正規，多靠譜，還是軍事法庭正式審判吧？
……
「喂，為什麼不開槍？」薛岳心中暗笑，臉上還是綳著。
趙羽收槍，對著他敬禮：「薛長官，我的手一直抖，真無法對親兄弟下毒手。」
薛岳冷笑了一下，這個借口的話雖然煽情，也太拙劣了，就算我有心赦免你的兄弟，你也得給我一個台階下不是？比如，讓這渾身炸刺兒的小子給我賠禮道歉，磕頭什麼的，或者……
吳逸志參謀長想起來了，這個張鈺的事情他當然聽說過，武寧城前後幾次大捷，聲威震撼了三湘，震撼了重慶呢，用一個營幾百人的兵力，屢次重創日軍，殲敵數目超過三千，何其不易？
他看出了問題，趕緊出來補台：「薛長官，您看能不能這樣，死罪暫時記下，前線激戰不是需要人手嗎？看在他們以往功勞的份上，編入火線敢死隊立功贖罪！」
薛岳想的也是這樣，卻故意虎著臉：「不行！」
楊曉輝見薛岳威嚴，不講情面，趙羽左右為難的樣子，對他喊：「大哥，開槍吧，死在您的手裡，兄弟我知足了。」
「知足個毛，你娶過媳婦嗎？玩過女人嘛？你知道那滋味多好？你當過將軍嗎？你知道前呼後擁的榮耀多爽？你想不想看著日本鬼子被我們親手殺光，咱們中國的大軍揮師對馬海峽，直過日本列島駐紮？把日本戰犯統統揪出來審判槍斃？」趙羽問。
楊曉輝咧咧嘴，想笑，卻哭了。
其他人也都被趙羽葷素兼有的話弄得不知所措。真實到野蠻，又確實抓撓人心。
趙羽這一說，讓薛岳都有些後悔，看起來，楊曉輝這個兵在趙羽心中分量不輕，趙羽縱橫三湘戰場，立下汗馬功勞，自己這樣捉弄他，多少有些過分了。
一想到這一場會戰，趙羽製造武漢大爆炸，襲殺日軍四個師團長，加一個軍團參謀長，還幫助74軍三次重創日軍，殲敵上萬，他就愧疚。
「薛長官，要不，我跟您求個情怎麼樣？他我還是要殺的，不過，能不能一命頂一命？」在薛岳有些心軟的時候，趙羽問。
「行啊，行。」剛答應，薛岳又有些後悔，媽蛋，不會是這個傻瓜自己頂替吧？
「好，多謝薛長官！」趙羽敬軍禮。
薛岳見他雖然很有禮貌，臉上的表情卻倨傲從容，頓時又有了不爽，哼，你這個兄弟混球，用槍頂著老子的腦袋，怕是全湘潭的人馬上都知道了，不幾天也會傳到重慶，老子的面子……「誰的命來頂替？我要看值不值！」薛岳故意說。
趙羽再次行禮：「薛長官，您看著吳參謀長的命值不值？」
現場大嘩。
薛岳等人是發愣，一度還以為他想劫持吳逸志參謀長呢，岳希傑連長等以為他在故弄玄虛，非常反感警惕，甚至趕緊做出防衛態勢。
不等他們質疑，趙羽就將昨天夜裡戰鬥的基本過程講了一遍。
「停停停！」薛岳和吳逸志馬上打斷了他的話，不等他講完，還對警衛部隊馬上宣布，疏散百姓，維持城市內的安全秩序，「諸位官兵，鄉親們，因為張鈺隊長的問題涉及到軍事機密，諸位不得與聞，請見諒。」
薛岳擺擺手，讓人給楊曉輝解開手臂上的繩索，親自拉著過來，又拉著趙羽：「走，到司令部再說。」
吳逸志參謀長也趕緊帶著警衛們簇擁著一起走，見趙羽身上血跡斑斑的，還親自用手彈彈，撿掉他衣服上沾染的草葉。
「我就知道是你張鈺，哈啊哈。」薛岳爽朗地笑著，拉著兩人走，隨後，有警衛騎兵過來，他跨上戰馬以後，讓趙羽和楊曉輝也騎乘戰馬，徑直往戰區司令部。
一到司令部，薛岳和吳逸志兩位大佬，馬上將趙羽讓到椅子里，端茶伺候，讓他講解昨天夜裡的情況，尤其是吳逸志參謀長，對趙羽客氣得不得了。
「來，救命恩人，喝茶。」
趙羽比較詳細地將情況講解了一遍，還讓他們查看了自己攜帶的鬼子紅外線夜視儀的瞄準具。
傾聽著戰鬥過程，把玩著瞄準具，薛岳親自試驗，在屋裡陰暗的地方使用瞄準具，不由百感交集。
現在，昨天夜裡所有的情況都清楚了，是趙羽一個人，在關鍵時刻，狙殺了日軍三名特工，搭救了吳逸志參謀長，又潛伏起來，再次狙殺四名日軍特工。
如果不是趙羽，則薛岳為首的第九戰區司令部，吳逸志參謀長，薛岳長官，司令部的主要參謀精英軍官，大量的警衛部隊，都將遭到毀滅的境地，絕無意外！
這已經不是吳逸志，或者薛岳，哪一個人的救命恩人了，而是整個第九戰區的救命恩人！
吳逸志將軍心情最為激動，那一天，他身臨其境，自然知道形勢多麼危險，窘迫，他在鬼門關上如何才堪堪活著，走了回來。
拉著趙羽的手，他動情地哭了。
「張鈺隊長。我為自己的命運得到拯救，深深感謝您，同時，也為之前的誤會給您和您的兄弟造成的不快表示道歉，還有，我代表第九戰區司令部……」吳逸志將軍一面說著，一面向趙羽深深的三鞠躬。
「哎哎哎，哪裡輪到你，我的大參謀長啊，你弄錯了吧？代表第九戰區致謝的應該是我薛岳！」薛岳一面推搡阻擋吳逸志將軍，一面自己也過來，和他並排一起，代表第九戰區司令部，向趙羽表示感謝。
趙羽急忙攔阻。「不敢當，不敢當！」
這時候，楊曉輝咧開嘴笑得最開心，戰區司令長官和參謀長聯袂鞠躬感謝趙羽，感謝他大哥，多大的面子啊，倍爽啊。
麻痹，還槍斃老子不了？老子用槍頂著你的腦袋，你還得感謝老子鳥，哈哈。
楊曉輝沒事偷著樂，也沒有忘記損人：「薛長官，吳長官，說起來，還是那個臭不要臉的警衛連長使壞，要是他早早跟你們說清楚，我大哥不被捆綁的話，吳長官也不會受到驚嚇，那院落里的七八個兄弟也不會白死啊。」
薛岳一聽，的確如此，立刻吩咐：「來人！」
警衛進來，薛岳吩咐，叫岳希傑連長馬上來。
恰好，岳希傑連長就在外面不遠處，馬上趕到，薛岳親自將當天晚上的情況講解了一遍：「是你故意將張鈺隊長捆綁得特別結實？是嗎？四名警衛看守，還一道道碼了幾十道？這不是警衛人員常規的做法吧？」
岳希傑連長嚇壞了，同時，對趙羽力挽狂瀾，誅殺日軍特工，拯救吳逸志參謀長等人的卓絕功勛也極為欽佩，馬上鞠躬道歉。
「這個不太夠吧？屋子裡四條人命，院落里三條人命，不，還有參謀長的兩個副官，岳希傑，你一點兒陰險損招，就害了九條人命，老子槍斃你一百遍都不解恨！」薛岳說道激動處，由官場的權變故事，真的動情動怒了，伸手就要拔手槍斃人！
「對不起，對不起，我該死。」岳希傑連長見薛長官真的動怒，魂飛魄散，想到自己那天，因為趙羽不安分，開始說是鬼子殺手投誠，隨後說是戰區敢死隊長，要面見薛岳，不僅不被他信任，反而格外陰險地「修理」，如果早就接洽的話，好多悲劇都可以避免，吳逸志參謀長也可以避免極度的危險。
岳希傑連長大馬金刀，雙膝跪倒，朝著趙羽磕頭。
對，不僅那麼多悲劇發生了，趙羽也差一點兒無法解脫，假如日本人發現不認識他的話，趙羽真的難逃殺戮！
岳希傑連長越想越懊惱，越想越可怕，真心愧疚賠罪。
趙羽急忙攙扶他起來：「岳連長警惕性很高，當時情況複雜，不能埋怨他。」
岳希傑連長聽他如此說話，頓時百感交集。
一番熱情洋溢，一番感慨議論，薛岳和吳逸志又催促著趙羽講述之前的戰事，他們現在最關心的就是，武漢大爆炸是如何發生的，多大效果，日本的四個師團長真的被捏死了嗎？木下勇呢？還有，東線的戰事彙報，74軍殲滅了日軍第40師團絕大部分和第6師團7000多人，是否屬實……
趙羽不能不彙報，於是，娓娓道來。
「你的戰果彙報里沒有水分吧？」薛岳和吳逸志等待趙羽好不容易歇息一口氣，不約而同地問。
「有。」趙羽點點頭，大聲說。
「啊？」兩個戰區長官大驚。
「有個毛！」趙羽噗嗤一聲笑了：「兩位長官可以等戰事結束以後再核實嘛，反正我又不是來領賞的，你們怕啥？」
薛岳和吳逸志馬上點頭，絕對相信了。
「來人！上酒菜！我要宴請張鈺隊長，」薛岳大聲呼喚命令以後，莊嚴地拍著趙羽的肩膀：「英雄！我中華的大英雄，空前絕後！煌煌國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