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8.第378章 君以國士待我
信鴿傳信雖然快捷,然而由於篇幅限制,信使只能將情報用最簡潔、濃縮的語言概況出來,否則的話,信鴿會因為負擔的重量過重發生意外。
李賢從軍卒手中拿到的情報便是由信鴿傳來的。
作為一名穿越客,李賢自然知道信息就是生命,尤其對於作戰雙方來說,誰能夠更早一步得知戰況,誰便能做出更有利的部署。因而,最近幾年,李賢一直將情報信息工作當成重點。
靠著便捷的通訊手段,李賢逢凶化吉,料敵先機。
如今,窄窄的紙條上只有一小段話,可上面蘊含的信息卻豐富無比。
孫策襲擊九江,打了袁術一個措手不及,袁術不顧軍士疲憊,執意回返,誰曾想半途間竟然中了周瑜的計謀。
兩千名江東軍夜間扮演鬼魂,愣是嚇的袁軍「炸了營」。
數萬大軍潰逃大半,剩餘人馬也是軍心惶惶,再也不復出征之時的模樣。
沒了袁術的支撐,劉備與陶應合兵一處,試圖幾乎攻打徐州。
然而,李典、樂進卻分兵奇襲,燒了劉備的糧秣。
沒有糧秣補充,無奈之下,劉備只得退軍。
李典打算尾隨劉備,伺機而動,只是不知道李賢是否允許。
劉備兵馬無功而返,正是擴大戰果的最好時機,李賢稍一思量,便答應了李典的請戰要求,畢竟,劉備這傢伙太過陰狠,要是讓他趁隙得了九江,這對李賢來說絕不是什麼好消息。
誰能夠想到,月旬之前,青州、徐州還是一副兩面受敵,大軍壓境的模樣,可轉眼間,袁紹、袁術兵馬便接連潰逃。
北方,周倉、徐盛的兵馬依舊盤踞在平原郡,高覽敗逃之後,袁紹尚未作出及時反應。
不過,已經到了四五月,春耕的季節已經過去,正是大軍開拔的最佳時機,想必用不了多久,袁紹一定會重新派兵南下,那時候,李賢的考驗才真正來臨。
陳宮在都昌滯留數日之後,李賢調派的人馬已然上路。
徐和接到的軍令是按部就班地往前行進,只要對兗州的曹軍形成威懾即可,並不一定要與其廝殺。
說白了,李賢並不認為徐和與呂布聯手能夠將曹操徹底圍殺。
沒有騎軍的配合,步卒難獲大勝。
五日之後,趙雲自告奮勇,願意統領兩千騎軍出征。
李賢略一思索便應允下來。
畢竟,戰場才是最好的訓練場地。
烏桓人騎術高超、箭術超群,只要配合妥當,說不定會有什麼驚喜。
想想看,趙雲麾下的短矛騎軍在中短距離內幾乎沒有對手,而烏桓人的弓箭可以確保遠距離的壓制,面對同等數量的軍卒,全方位的壓制之下,青州騎軍勝算極大。
從都昌到兗州,快馬賓士也需要十多日的功夫,這段時間足夠讓趙雲掌握烏桓騎軍了。
在遼東草原待慣了,要想讓烏桓人閑置下來,說不定會閑的鬧出什麼事情。
趙雲將烏桓人帶走,正是一副皆大歡喜的局面。
李賢興緻極高,可偏偏有人給他添堵。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新近投靠的陳宮。
徐庶在徐州掌控局勢,徐幹等人忙著地方政務,一時之間,李賢身邊除了陳宮之外竟然再無謀士。
趙雲出征的第二日,陳宮便找到李賢,勸諫道:「新附之人原本不該多言,可我看使君已經身臨險境卻猶不自知,故而冒言,請使君莫怪」。
直言敢諫陳公台?
李賢覺得很納悶,自己哪裡危險了,怎麼就身臨險境了?
「公台直說便是,我洗耳恭聽」
「敢問使君,楚漢爭霸,項羽敗在何處?」
「剛愎自用,驕傲自大,樹敵過多」
陳宮擊掌而贊:「不錯,使君所言極是,若那項羽虛懷如故,淮陰侯韓信又怎麼會投奔高祖劉邦?若是項羽慎小慎微,又怎麼會有垓下之圍?」
李賢知道陳宮話裡有話,當下並不多言。
果然,須臾過後,陳宮便說道:「高祖劉邦則不然,他入關中,約法三章,使得關中民心盡附,韓信擁兵數十萬,高祖一紙文書便讓其如臂指使,為何?因為韓信相信高祖,勝過項羽」。
李賢暗自腹誹,若是韓信知道自己的下場,只怕他寧可自己割據,也不會為劉邦攻伐項羽。
大漢立國之後,劉邦倒是沒殺韓信,可韓信卻死在了呂後手中,終歸是不得善終。
陳宮不知道李賢已經自行腦補了很多東西,他說到興頭上,嘴裡道:「這大漢朝廷已然千瘡百孔,不知道使君是想做項羽,還是想做劉邦?」
一個是勝利者,一個是失敗者,如果沒用意外,李賢自然會選擇前者,可出乎陳宮意料的是,李賢的答案竟然有了創新:「我是李賢,我也只做李賢,我與劉邦、項羽都不一樣」
陳宮眼前一亮,半晌之後才緩過勁來,道:「使君要做自己,這自然是極好的,可眼下青州、徐州三面開戰,絕非長久之計呀」。
「自古以來,窮兵黷武不得善終,這道理我明白的很,可袁紹、袁紹虎視眈眈,曹操又與我有深仇大恨,我不去廝殺,難道任由他們打來不成?」
陳宮笑道:「使君說笑了,如今時機妥當,正是穩定局勢,剪除外患的大好時機,我又怎麼會勸使君刀槍入庫,引頸待戮呢?」
李賢無語,「先生何以教我?」
「項羽之敗,敗在失信於人,他殺了楚懷王,盡失故楚人心,焚燒阿房宮,又坑殺二十萬關中降卒,言而無信,他若不敗,簡直沒有天理」
李賢簡直要被陳宮繞暈了,這傢伙到底想說啥。
眼下青州還沒有強大到項羽那種地步吧,況且,除了一開始對待黃巾軍痛下殺手之外,李賢幾乎少有殺害降卒的時候,陳宮這是幾個意思?
陳宮微微一笑,道:「傷其十指,不如斷其一指,使君與其處處設防,倒不如聚集軍力,先滅一方!」
李賢聽得心神一動,這倒也是個理呀。
老是這麼拖下去,也不是個事兒。
這時候,陳宮又道:「使君遠交近攻用的爐火純青,不過,那公孫瓚只怕撐不了多久了,一旦袁紹騰出手來,定會大軍南下,如果那時候,曹操、袁術之輩聯繫襲擊,又該如何是好?」
「袁術應該無力北上了」
「為何?江東孫策真有如此厲害?」
「不錯,若我估計沒錯,用不了多久孫策就可以平定江東了」
陳宮手鋝鬍鬚,道:「這麼說來,使君應該先定江東,再取兗州,後圖河北!」
「江東多河流,氣候濕熱,我麾下軍卒多是青州兵,只怕不習慣呀」
這倒是個不容忽視的問題,陳宮明白,李賢麾下軍卒多穿鐵甲,在青州、兗州倒還沒什麼,可若是到了江東,只怕真會出問題。
這卻難不到陳宮,只見他鎮定十足地笑道:「使君不是從北地招募了烏桓人嗎?照葫蘆畫瓢,還怕從江東找不到可用之人?」
李賢大笑:「公台所言極是,只要捨得錢財,還怕沒有屠狗輩嗎?」
印象中,錦帆賊甘寧就在長江流域。
要是說服這位豪傑,還怕江東沒有可戰之兵?
想到這裡,李賢心神大定。
陳宮不知道李賢有什麼打算,他話頭一轉,到了自己身上:「已經在都昌待了這麼久,只怕呂布已經急了,明日我便假意稱病,這樣的話,使君也好向呂布交代」。
李賢搖了搖頭:「何必如此?」
「使君卻是不知道,那呂布最好顏面,我若稱病,即便他心有疑問,也不好撕破臉皮,可若是太過直白,落了他的面子,只怕他會惱羞成怒」
李賢皺起眉頭:「那豈不是委屈先生了?」
「使君說笑了,此事本因我而起,怎來委屈一說,況且,眼下正是呂布與曹操廝殺的緊要關頭,實在沒必要節外生枝」
李賢明白陳宮的意思,雖說曹操與呂布不可能聯手,可誰也不敢保證曹操會不會趁機玩什麼離間計之類的陰謀詭計。
那呂布身邊勇將極多,可陳宮走後卻沒有像樣的謀士,莽撞之下,難保呂布不會中計。
呂布是距離李賢最近的盟友,無論是眼下的曹操,還是以後的袁紹,地盤都與呂布極近,若是得罪了他,說不定李賢真就孤立無援了。
江東孫策雖有能耐,可卻鞭長莫及,而且,反叛袁術之後,短時間之內,孫策不可能抽身北上。
從大局出發,陳宮稱病不歸,無疑是最好的方式。
李賢無奈,只得妥協:「等到兗州戰事平定,我會親自向呂布要人」
陳宮搖頭:「不必如此,到時候我便假死脫身」。
「不可,如此以來,先生豈不是成了無名之人」
「哈哈,使君說笑了,我便是我,怎會無名?」
「先生信我一次,不必如此,那呂布雖勇,我卻也不懼他,等我平定江東之後再與他計較」
「也罷,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我先讓扈從將我的病情傳回兗州,讓呂奉先寬心」
李賢不再強求,微微頜首,算是默許了。
雖說陳宮沒有聽從李賢所言,可他卻依舊很感動,李賢為了自己,不惜與呂布翻臉,這可不是等閑人能夠做出的決斷。
君以國士待我,我必以國士待之!
劉岱、曹操、呂布,換了三個主公,陳宮一直沒找到歸屬感,如今,李賢的虛懷若谷,終於讓陳宮有了決斷。
這一次,選擇李賢絕不會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