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3.第713章 擒拿
一車一車的布袋卸到了校場中央,袋子越堆越高,看上去早已經超過了幾千斤。
「噗哧」鋼刀劃破布袋,金黃色的米粟淌了一地。
郡兵大嘩,他們沒想到米粟真的來了。
陳允環顧四周,道:「糧秣就在這裡,簽字契者方可領取」。
郡兵猶豫再三,最終還是在米粟的誘惑下籤字畫押。
消息傳到縣衙,袁歸勃然大怒:「陳允哪來的糧食?他動了庫房?」
「大人,庫房裡的糧秣絲毫未動,校場上的糧秣都是從城外運來的」
「啪!」袁歸摔碎了心愛的玉佩,咆哮道:「為什麼我沒接到任何消息?」
「這……陳允畢竟是巡查御使,我等不敢造次呀」
袁歸陰聲說道:「那我要你們何用?」
侍衛不敢言語。
袁歸之所以耐心等待,就是想讓陳允開倉放糧,只要糧倉一開,到時候糧秣是多是少就與他完全沒了干係。
誰曾想,陳允竟然不上當,這讓袁歸如何不怒?
緩了片刻,袁歸又道:「張焦收了錢財,可曾說什麼時候動手?」
「張焦為人謹慎,只說三日之內動手」
「哼,諒他也不敢騙我」
「縣尊,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講!」
「張焦為人陰狠,若他到陳允處告發我等,那該如何是好?」
「張焦一家老小盡在我手中,你現在就去告訴他,不動手,我就殺他全家」
「喏!」
袁歸在甘陵經營多年,勢力根深蒂固。
如果沒有外力,即便陳允與錦衣營聯手,也沒有一擊奏效的把握。
擊殺袁歸併不複雜,複雜的是如何剪除袁歸的羽翼,確保甘陵的穩定。
兗州前線吃緊,離不開甘陵的糧秣。
萬一袁歸走投無路之下使人焚燒庫房,那陳允可就成了罪人。
招募郡兵,遣散老弱,分發米粟,這是陳允思慮許久想出的計策,他要轉移袁歸的注意力,趁其不備,一舉擊殺。
這一日,陳允正在校場上分發米粟,忽而,城頭響起示警的鑼聲。
「報,城外來了大隊兵馬,不知何意」
陳允不動聲色,校場上,郡兵們已經亂成一團。
「再探!」
「喏!」
「方悅何在?」
「在」
「我有一件大事要交給你,不知道你有沒有膽子」
方悅挺胸收腹,「使君直說便是,方悅渾身是膽」。
「場外有一百鐵甲衛,你且持我手令,與他們一道捉拿叛逆」
「喏!」
「你不想知道誰是叛逆嗎?」
「使君是朝廷御使,奉的是朝廷旨意,末將只管奉命行事,不問其他」
陳允大為讚許,「好,等到冀州事了,我必為朝廷薦才」。
方悅不動聲色,「多謝使君」。
「去吧」
「喏!」
縣衙,袁歸剛剛接到城外甲兵臨城的消息,還沒等他作出判斷,一陣喊殺聲便傳了過來。
袁歸大驚失色,「什麼人?」
「甘陵縣令袁歸私通叛逆,販賣軍糧,其罪當誅……」
袁歸只覺得天旋地轉,「污衊,這是污衊,來人吶,擋住他們」。
幾名死忠叫囂著沖了上去,卻連一個回合都沒撐下來。
此時,沖入縣衙的甲士俱是精銳,他們所向披靡,衙役、家丁一觸即潰。
「罷了,如果袁縣尊問心無愧,還請放下兵刃,等大人查明真相之後自然會給你一個說法」,方悅說的冠冕堂皇。
袁歸不是傻子,他可不會上當!栽贓陷害的事情連他都能做得出,對方又怎麼會生澀?
「賊子,休要誤我!」袁歸環顧左右,急道:「護住我,護我出城,千貫重賞!」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在銀錢的刺激下,袁歸的心腹頓時豁出了性命。
一時之間,竟讓袁歸衝出了內院。
眼瞅著袁歸就要跑出府衙,這時,混在人群中的方悅目光如電,他咬牙清喝,抬手將長槍擲出。
「縣尊小心!」
千鈞一髮之際,一名死士擋在袁歸身前。
「噗哧」,長槍透體而過,袁歸心膽俱裂。
死士噴出一口鮮血,掙扎著說道:「縣尊,快走!」
袁歸連連頜首,匆忙間,他再也顧不上其他,只在死士的掩護下一路狂奔。
只可惜,四處湧來的甲士早已經封住了所有的出路。
袁歸只行了數步就被團團包圍。
張焦從人群中大步踱出:「袁歸,束手就擒吧」。
袁歸目眥欲裂,「是你,該死的,張焦,你竟敢出賣我,難道不想要你一家老小的性命了嗎?」
張焦搖了搖頭,不屑道:「不勞縣尊寬心,我的家小正在家中,你還是擔心你自己吧」。
「怎麼可能?」
「他們應該在你手中對嗎?」張焦不無嘲諷,「幸虧御使棋高一著,否則的話,我張焦真要絕後了」。
袁歸忽然神經質般大笑起來:「我是朝廷命官,你們誰敢殺我?」
「都到了這時候,你還執迷不悟,真是可悲可笑」
「陳允呢?讓他出來見我,真以為勞什子御使就能把我怎樣?告訴你們,我袁歸什麼樣的風浪沒見過!」
張焦冷冷一笑:「使君讓我告訴你,庫房中的賬目完好無損,你的那一把火,並沒有燒毀什麼!」
袁歸微微一滯,表情僵硬起來。
誰曾想,張焦又道:「對了,冀州都尉胡庸奉李大將軍之名捉拿逆匪,如今已至城外」。
袁歸完全驚呆了,「我是朝廷命官,你們不能拿我!」
「拿下!」
方悅第一時間衝上前去,袁歸剛要反抗,就被他擒住了雙手。
「放開我,放開我!」袁歸依舊嘴硬的很。
張焦、方悅相視一笑,成功抓住袁歸,他們此行的任務便完成了一半,接下來只要將袁氏餘孽清掃一空,那便大功告成。
「逆匪袁歸已然落網,頑抗者,死!」
「頑抗者,死!」
方悅帶來的精銳悍勇十足,袁歸落網后,半柱香的功夫過去,衙內的抵抗便徹底結束了。
等到胡庸入城的時候,甘陵城已經恢復了平靜。
「那遭瘟的縣令在哪裡?看我不撕碎了他!竟敢貪墨軍糧,壞我名聲,真是該死!」
胡庸脾氣火爆,甫一入城,他便往縣衙而來。
行至半途,正好遇見方悅一行。
「嗯?這廝是誰?」
胡庸明盔亮甲,氣勢洶洶而來,方悅不敢怠慢,如實回到:「甘陵縣令袁歸!」
胡庸大怒,「正好,待我砍了這廝再去尋陳允!」
說罷,胡庸揮斧便砍。
簡簡單單的一招力劈華山卻彷彿一面大山,催雲壓頂。
「完了!」袁歸心中絕望,他怎麼也沒想到竟然會在這裡遇到胡庸。
胡庸身為冀州刺史,脾性直爽,嫉惡如仇,在這裡遇到他,覺無幸理。
就在袁歸以為必死無疑之際,斜拉里刺出一桿長槍,徑自擋下了巨斧。
「鏗」,火光四濺。
胡庸臉色一變,道:「你這廝身手不錯,不過,為何要攔我?難道你與這廝是一夥的嗎?」
方悅收槍而立,道:「將軍誤會了,我奉御使陳允之命擒拿袁歸,眼下,尚未復命,若是讓將軍砍殺了,我無法交差呀」。
胡庸上上下下打量方悅一眼,道:「你是何人?陳允手下什麼時候有你這樣的高手?」
方悅尚未作答,陳允便及時趕到:「胡都尉,你就不要為難方悅了,袁歸犯的是大罪,誰也救不了他!」
胡庸咧嘴笑了笑,「既然是死罪,早死晚死有什麼區別?」
「都尉,這可是李大將軍欽點的罪犯……」
提起李賢,胡庸只好收起殺意,道:「也罷,既是大將軍留下的命令,我自當遵守,不過,此人身為縣令,盤桓地方多年,定有餘孽,陳御使,你可莫要大意呀」。
陳允聞歌聲而知雅意,他知道,明面上,胡庸是在擔心漏網之魚,實際上,卻是想斬草除根!
要知道,胡庸可是冀州都尉。
雖說,冀州民事並不由胡庸掌管,可是,袁歸販賣的糧秣俱是軍糧,軍糧與前線廝殺息息相關,胡庸怎能不怒?
若不能殺一儆百,到時候人人效仿,那可就悔之晚矣了。
想到這裡,陳允連連保證,「胡都尉放心,錦衣營已經提供了詳細的情報,絕不會放過一個漏網之魚」。
聽到錦衣營的名頭,胡庸這才鬆了口氣,「看來,不用我的兵馬入城了」。
陳允笑道,「如果將士們累乏了,可以入城休整一番,想來此地鄉民不會拒絕」。
胡庸正色道,「不可,大戰在即,還是不要分心的好」。
陳允見胡庸神色不似作偽,當即正色道:「是我想茬了,險些誤了大事」。
胡庸不以為意,道:「可有肉食?兄弟們一路疾行,嘴裡都淡出鳥來了」。
陳允連連頜首,「酒肉管夠,我已經使人備好了肉食,都尉隨時可以支取」。
胡庸很是滿意,「不錯,御使能夠想到這一點,我老胡很是感激,他日若有力所能及之處,絕不推辭!」
陳允打蛇隨棍上,「敢問都尉,斥丘怎樣了?」
「縣令已經被我抓了,其餘人等俱在一處」
陳允鬆了口氣,「此地事了,我得快馬報與大將軍知曉」。
胡庸不置可否。
兗州,新一輪攻勢尚未開展,徐州軍依舊在等待援軍。
江東,三千名江東軍一頭撞見了李典的大隊人馬。
領頭的黃松是黃蓋的族侄,他強忍著心頭的懼意,打馬行至兩軍陣前,道:「哪裡來的傢伙?丹陽城我們要定了,識趣的就快些滾蛋,如若不然,爺爺殺你們個片甲不留」。
兩軍相距不過百步,江東軍只有少量的弓矢,手裡拿的武器也亂七八糟的,反觀李典的兵馬,陣列齊整,層次分明,看上去就是精銳。
李典並不多言,他把劍往前一揮,整個軍陣便緩緩往前推進著。
身著鐵甲的長槍兵在前開道,刀盾兵居中策應,長弓手穩居陣后。
沒有大聲的聒噪,沒有衝天的喊殺聲,黃松卻嚇的額頭冒汗,他從未見過這樣的軍隊。
主將尚且如此,軍卒就更為不堪了,幾個月前,他們還是土裡刨食的莊稼漢,可現在卻也拎起了各式的武器,要與徐州軍廝殺。
對面的兵馬明盔亮甲,軍陣嚴禁,看上去就不好惹。
跟這樣的人馬拚命,十死無生呀!
徐州軍每往前跨一步,江東軍的陣列就會相應的聒噪一番。
黃松咬咬牙,他知道再這樣下去,兩軍還沒交戰,他麾下的兵馬便會嚇破膽子,再也沒有可戰之力。
不能再等了,必須殺上去,反正已方有三千人馬,只要支撐一陣子,必可等到援軍。
若是調頭逃竄,韓當那裡只怕無法交差。
想到這裡,黃松扯起嗓子呼喝起來「丹陽城眼看就要破了,城裡有腚大胸白的女人,有味美香酥的肉食,只要殺了眼前這幫傢伙,都尉許諾,大宴三日」。
大宴三日的意思是,江東軍進城之後可以盡情的劫掠三日,不受任何的軍紀束縛。
聽到這個消息,早已被獸性支配的些許兵馬頓時宛若野獸一般嚎叫起來,「呦吼,腦袋掉了不過碗大的疤,殺,搶女人呦,吃肉喝美酒喔……」
在亡命之徒的引領下,江東軍蜂擁而上。
李典翻身下馬,他大步踱到軍陣前,嚴陣以待。
幾十步的距離轉瞬即逝,沒多久,第一排的江東軍就進入到了長弓兵的射程之內。
李典一聲令下,道:「目標,八十步外,射!」
話音剛落,五百名長弓手彎弓搭箭,弓如滿月,箭似流星。
黑壓壓的箭矢呼嘯而過,「小心,有弓箭!」江東軍試圖躲避,可四周都是密密麻麻的人群,根本沒有躲閃的空間。
第一輪弓箭,足足射中了四五十人。
有的倒霉鬼身上甚至插上了不止一根箭矢,歇斯底里的慘叫此起彼伏。
江東軍衝擊的陣勢頓時為之一滯,馬上的黃松目眥欲裂,可卻沒有任何還擊之力,當下只得扯起嗓子叫道:「快,衝過去,衝過去弓箭就沒用了,想活命的都跟老子沖!」
近了,更近了,慘叫連連的江東軍亡命地狂奔起來,六十步,第二波箭雨鋪頭蓋臉地落下,軍卒們躲閃不及,只能與死神賽跑。
運氣好些的還能躲過箭矢,可中箭的那些不但要忍受箭傷之苦,說不定還要被同伴擠壓、踐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