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隻是,有一種念想,一旦落入人的心裏,就會像種子一般,生了根,發了芽,然後無時無刻地提醒著它的存在。
小佑佑已經出現在了江母的視野裏,並且,還撥動了她的心,所以讓江母就此放下,有些困難。哪怕,那個孩子的母親是林夢!
過年,是最熱鬧的時候,也可以成為最讓人悲傷的時候。每逢佳節倍思親,在這一刻,那種對親人四年的折磨,會成幾何倍數的增大。江母想著小佑佑,想著他稚嫩的容顏,想著他那白嫩而柔軟的小胳膊小腿,想念他躺在她懷裏的那種暖暖的感覺,還想念他那清脆的說話聲,以及那不自覺露出來地像江破浪的幾分氣息。於是,她有些坐立不安。
強忍著在家呆了兩天,她拚命地告訴自己,那是林夢的孩子,她就該一輩子都離那對母子遠遠的,隻是這一次次的說服,最終還是沒法說動她自己。她曾經是個女強人,管理著一家大公司,又是副廳長的老婆,隻是五年來的思念,在一點點的磨去她心裏的韌勁,她變得柔軟,變得容易悲春傷秋。所以,當那麽一點希望猶如小火花的出現,卻給了她一種遍體舒暢的溫暖。
她還是采取了行動,打聽了小佑佑如今的住處之後,她出門了,坐著司機的車,帶著墨鏡,就像是要從事某種見不得光的行動的特務一般,讓司機把車停在了阮家院子的外麵,距離阮家怎麽都得有十多米。她躲在車裏,隔著墨鏡、隔著漆黑的玻璃窗,往那院子裏看。[
院子裏靜悄悄的,連個人影都沒有。院子裏栽著兩棵樹,很快就吸引住了她的目光,她又把視線往上麵投放,隻是遺憾的是,這次沒有那個說要當樹袋熊的小淘氣!
這樣的等待,其實是沒有多大意義的,因為很有可能什麽都盼不到。她如果真的想見小家夥,就該下車,然後直接敲門求見,可是因為心裏對林夢的仇恨,她沒法放下矜持,隻能坐在車裏,等待著,思考著,隻為了那幾率小的可憐的一次碰麵!
時間,就這麽悄然地流走,不覺,就過了三個小時;不覺,天色微微地有些發暗。
“太太,不早了,我們是不是該回去了?!”司機老張如此建議。
江母搖了搖頭,還不想走。至少,也得讓她看那個小家夥一眼!
或許,還真是她的誠心感動了上天,十幾分鍾之後,一輛車在阮家的小院子外停了下來,車門一開,就跳下了一個精神的小孩兒。
江母雙眼一亮,身子控製不住地往玻璃窗旁邊傾了傾,一張臉,都差點要趴在車窗上了,生怕看得不清似的。她主動忽略了緊跟著小家夥後麵下來的林夢,一雙眼睛,很是貪婪地看著那小家夥。小家夥在咧著嘴笑著,露出那一顆顆的白牙,簡直像是糯米糕似的,可真是漂亮極了。他的小嘴在那吧嗒著,開開合合地,也不知道在說什麽,隻能看得出來他很高興,然後那一雙黑溜溜的猶如剛從水裏撈出來的葡萄般的眼睛,也在熠熠生輝著。
然後,小家夥揮舞著胳膊,似乎在擺什麽武功架勢,又然後,在車上的另一個女子也下來的時候,小家夥得得地跑開了幾步,叉開腿,蹲了一個馬步,繃著小臉,精神氣十足地衝那女子比劃了兩招。
江母的嘴角就不自覺地彎了彎。是個和小浪很相像的小淘氣呢,小浪小的時候,也可愛習武了!
女子說了幾句,小家夥收了招式,眉開眼笑著。
突然之間,小家夥那黑黑的眼,猛地就掃到了她。江母略驚了一下,開始有點慌,竟然覺得自己似乎被小家夥給看到了一般。小家夥的視線也不過就停頓了那麽兩秒,很快就轉開了,江母開始苦笑,覺得自己這一番作為也實在是太過了。她坐在車裏,外麵的人根本就看不到她,更何況還隻是一個小孩子呢!
可想雖然是這麽想,可這心裏,總是有那麽些不是滋味!更甚至暗暗期盼,就讓這小家夥看見了該多好,到時候,小家夥應該會過來的吧?!
可小家夥很是不留情地毀了她那點小小的幻想,他轉過了身,隻用一個後腦勺對著了她,小手扒拉著,似乎在扯林夢手上的購物袋!
她歎了一聲,發出了聲。這一聲苦歎,落入她自己的耳朵裏,讓她覺得分外疲憊。她略收了視線,摘下了墨鏡,懶懶地靠在了車座上,閉上了眼。有些幹瘦的手指緊跟著撫上了微微蹙緊的眉心,揉了揉。
她有些混混沌沌地想著:看見了又如何?!又能改變什麽?!不是你的,終究不是你的!失去的,終究是失去了!那她幹嘛還要來……
“嘟嘟嘟……”
突如其來的敲門上,將她強行從混沌之海拉了回來。她有些不快地往車外看,隻是透過車窗,什麽都沒看到!她皺起了眉頭。
可隨後,又有“嘟嘟嘟……”的敲門聲,那麽的清晰,就在她的耳朵邊,根本就不是錯覺!
她麵色一沉,細微微微一擰,官太太的威嚴立刻顯露了出來。[
“怎麽回事?!”嚴厲的口氣也帶著威嚴。
司機老張立刻恭恭敬敬地回道:“太太,應該是那個小孩找來了!”
小孩?!江母疑惑,哪個小孩?!
就在這時,一聲童稚的聲音猶如一聲清脆的鳥鳴般響了起來。“車上有人嗎?!”
這熟悉的聲音,是獨屬於那個小淘氣的,江母聽過一次,就再也不可能忘記,更不可能聽錯!
她又是訝異,又是激動,差點要從車座上跳起來。這時候,心裏竟然還惴惴不安了起來,仿佛要迎接什麽人生大事一般!
“奇怪,車裏沒有人嗎?!”小家夥自顧自喃喃著,聽那樣子,似乎就要走了。江母立刻急了,沒多想,急急忙忙拉開了車門,一點都不穩重地急喊:“有人!有人!……”
於是,小家夥那張帶笑的臉,帶著有些令人眩暈的陽光燦爛,衝入她的眼底。
“嘻嘻,奶奶果然在車上啊!佑佑有記得奶奶你上次就是從這車裏下來的哦,嘿嘿,我果然沒記錯。噥,給你,佑佑送給你吃的!”
說著,小腿往前邁了幾步,兩隻小手捧著一個比他兩隻巴掌加起來還要大得多的多的大紅蘋果送到了她的麵前,不由分說地就要往她的手裏塞。
她這心頓時抽緊,又酸又澀,有點想哭。手也僵硬在了那裏!
小家夥見狀,就直接小身板一彎,探入了車內,將大蘋果放在了她的腿上。然後嘿嘿一笑,徑自跑開了。
江母本能地伸手,去扯他的小胳膊。隻是那小小的身影,像隻靈活的小兔子似的,逃開了她的捕捉,蹦跳著,離她越來越遠。唯有雙腿間那略顯冰涼的大蘋果,提醒著他曾來過的事實!
她伸手,一點點地捏緊了蘋果,看到遠處,那小家夥已經跑到了林夢的身邊,然後咧著唇,用手指著這裏,對林夢說些什麽。她不想看到那個女孩,所以立刻關了車門,用漆黑的車鐵皮將自己包裹起來,讓自己藏於了偽裝之下。
林夢衝她這邊微微頷首,牽著小家夥的小手,進院子去了。她看著那交握在一起的大手、小手,從羨慕,到瞪視,到感傷,到黯然,最後能出口的,也隻能是一聲幽幽的歎息。
“回去吧!”
車開了,她也垂下了頭,不過,視線卻完全地落在了那個偌大的蘋果之上。回想著小家夥對她說的寥寥幾句話,她將蘋果握地越發緊了!
小家夥還記著她!
是他發現了她!
多麽聰明的小孩!就看過一次,就記住了這車,記住了她這人,還循著找上了門來!
這股聰明勁,多像小浪啊!
小家夥和她之間,應該能有點什麽的吧?!這是一種……冥冥中的羈絆吧?![
思緒沉浮,良久之後,快到達江宅的時候,江母的眼中驀然閃過一抹灼熱!
或許,小家夥還真該叫她奶奶!
*
何家對容淩的試探,最終表明,容淩不是一個好掌控的人!馮談的半路退出,不再用報刊來支持何雅,也讓何家的計劃沒法順利的進行下去。雖然何雅是豪門千金,但是也沒得說,你豪門千金和容淩上了同一張報紙,並且被編排在了一起,就得讓容淩負責的。何家若是為此逼得太急了,反倒是讓別的世家笑了,到時候,更多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世家女大概更多的會詆毀何雅,說她沒半分世家千金的矜持和自重,趕鴨子上架地要嫁入容家,簡直是自掉身價!
他何家還要在京都立足,何雅以後還要做人,世家最看中的便是麵子,何家暫時還丟不起這張臉。所以,逼婚的路,得需要暫時緩一緩。
何雅是個聰明的,再加上她後麵還有幾個非常聰明的女人組成的智囊團,所以她很快就改變了作戰策略。得知容淩遭到了襲擊,她就來探望容淩了!
她來的時候,林夢也在。這是何雅必須要看到的,否則,她的戲不好演!
“容大哥,出了這麽大的事情,怎麽都不告訴我一聲?!”何雅嬌斥著,一屁股坐在了容淩的床頭。看著容淩的雙眼,如水一般,那溫柔,是怎麽都擋不住的。
坐在另一邊床沿的林夢頓時覺得有些沒意思,微微地垂下了眼,卻不想走!因為她走了,反倒她顯得她在何雅麵前落敗了!
容淩沒想到何雅回來,對於她這樣顯得有些親切的口氣,有些排斥,隻是臉上不動聲色。
“不是什麽大事,沒必要四處宣揚!”他口氣淡淡。也的確如此,他身上沒什麽大傷,雖然縫了幾針,但也早可以下床了。若非是為了綁住林夢常常往他這裏跑,若不是為了享受她的溫柔照顧,他估計早就從床上跳下來了,才不會如此窩囊地天天窩在床上,感覺這身子都快要生鏽了!
他視線一轉,看向了一邊垂著頭的林夢。這小女人麵色淡淡,也不知道心裏在想什麽,他心裏有點擔心。這幾天,雖然他稍微耍點手段就能把她給哄過來,但是這小女人的若即若離,他也不是沒感覺到。一到晚上,這小女人還總想走人,根本就不像留下來和他窩一個被窩,想來,那天晚上的事情,這小女人肯定還有點想法。他又沒法解釋,當初那亂七八糟的心境,到現在為止,連他自己到沒摸清楚,所以隻想著讓時間把那事給消淡了,所以,這段時間就不能出什麽意外!所以,他想趕何雅走了!
但他又沒法魯莽開口,趕她走,畢竟,這是他看著長大的妹妹,還是四年來,扶持著他走來的配合者。
所以,他隻能把冷酷和沉默裝到底,維持著他少言寡語的基調!
何雅瞧著這畫麵,心裏冷冷地笑,又氣又恨!為什麽,林夢這個女人會成為特殊?!她跟過那麽多男人,她的名聲又這麽差,為什麽,還能在四年之後,勾著容淩的心?!她甚至還是堂堂正正的阮夫人,一個掛在別的男人名下的女人!
多麽可恨!
這根刺,她一定要拔掉!
何雅在心裏告訴自己,哪怕她成了容淩的合法妻子,她也絕對不允許林夢成為容淩的小老婆。這樣的女人,存在了,隻會將她的婚姻炸的麵目全非!
心裏再多的憤恨,但是何雅那張精雕細琢地猶如天使一般的臉上,卻沒有顯露分毫,依然美麗嬌豔地仿佛一個高貴優雅的公主!
“容大哥,我可以單獨和你說說話嗎?!”
她有禮地看著容淩,眼神適度地往林夢的身上淡淡地瞥了瞥。容淩正好想著讓何雅早點走,暗想何雅這麽說,應該是為了事情而來,大概談完事,她就能走,這正合他心意,於是同意了。
“夢夢,你先出去一下!”
林夢緩緩地站了起來,臉上帶著笑,不急不緩地走了出去。隻是出了這房間之後,腳步沒有停歇,而是繼續往外走。那個男人要和他的女朋友談事,她湊什麽熱鬧?!人家正牌女朋友過來了,她又幹嘛還要當這吃力不討好的老媽子?!他親自要求她出來,那她幹嘛還要留下?!
就讓這個男人和他的女朋友呆在一起好了!
一個人的容忍度是有限的!她不可能傻傻地原地等待著!他繼續他的不幹不淨,而她,也會努力地當好她的阮夫人!
等她摘來阮夫人的帽子,她再來和他好好地算這筆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