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4章

  第644章 

  就在朗德薩滿緊張兮兮,暗暗向祖靈禱告千萬不要出事的時候,隋雄已經悠悠然走進了一間酒館。 

  撒馬特莊園的風格和基恩城截然不同,基恩領是一個以農業為主、商業為輔的城鎮,城市裡面的居民大多數都是富農或者小商人,再或者是那些退伍的老軍人, 整個城市有一種頗為寧靜溫暖的感覺——這大概是因為統治這裡二十年的領主夫婦都是性格溫和柔軟,喜歡安靜平和生活的人。而撒馬特莊園的居民則以冒險者、商人和現役軍人為主,這些人更加的充滿野心,充滿朝氣和活力,也更加的兇惡和粗魯。 

  以酒館為例,基恩城的酒館只在傍晚才開始上客,賣的主要也是米酒和果酒之類口感較為溫和的酒水,配菜一般是燉雜菜、肉湯之類醇厚而容易消化,價錢也比較便宜的類型。而撒馬特莊園即便才午飯之後不久, 客人們也已經有了大概一小半,看吧台那裡掛著的菜單,赫然是諸如「矮人醉」、「魔獸血」、「鐵在燒」之類摻入了少量藥物以提升烈度的超級烈酒,菜色更是以粗獷的大塊烤肉為主,價格自然也比較高。 

  這既意味著撒馬特莊園的居民們比基恩城居民更加熱衷於尋求刺激,也證明了他們有著更加強大的實力——那些摻了藥物的烈酒可不是一般人能夠喝的,尋常平民一杯下去,輕則在床上躺四五天,重則要抬到神殿去急救,甚至於送了命都不奇怪。 

  而且……這也意味著本地居民比基恩城的老百姓們更加有錢。 

  「實力強大,有錢,熱衷於尋求刺激……」隋雄坐在酒館靠近大門的一個角落裡面,默默思考著。 

  他想要幫基恩領解決問題,但卻又不想引人注目。這限制了他可以使用的手段和實力,卻給了他另一種別樣的趣味。 

  就像是玩遊戲,有人喜歡直接用修改器, 簡單粗暴無腦平推;有人喜歡按部就班,照著正常的流程慢慢打下來;還有人喜歡給自己加上一些限制,人為提升難度以追求更高的趣味——隋雄當年屬於第二種,但現在他想要嘗試嘗試第三種玩法。 

  反正最差的情況無非就是他撕掉偽裝,展現出神祇的身份,用暴力清場。至於事後的解釋——尼瑪!雄哥這些年「顛三倒四」的事情做了那麼多,還差這一件嗎? 

  何況對於神祇來說,挽袖子下場揍人,以維護自己的信徒,這完全是合情合理的,比他過去做的那些事情符合規矩多了! 

  當然,不到萬不得已,隋雄還是想要通過正常的手段來解決問題的,畢竟那樣至少比較有趣嘛。 

  就像現在,他明明可以直接拿出更好的酒水,更合口的菜肴,卻要了尋常的烈酒和烤肉,像一個普通的旅行者那樣,不緊不慢地吃著。 

  但就是這樣,他也已經引起了別人的注意。 

  「你們看那個黑頭髮的小子。」靠近吧台的地方,一個腦袋兩側剃光,只留中間一道宛若鬃毛般豎起來的高個子指了指隋雄的方向,對同伴們說,「好像有點古怪啊。」 

  「這撒馬特莊園裡面,至少有兩到三成的人有古怪。」他的同伴,一個即便在吃飯時候也穿著重甲的矮個子滿不在乎地說,「那傢伙好歹還是個人類呢,再怎麼古怪也比獸人或者蜥蜴人之類的好吧。」 

  「可是你們看,他看起來那麼文弱,卻一個人獨自旅行,不覺得很奇怪嗎?」 

  「不覺得。」另一個正在喝酒的同伴簡單扼要地回答。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一個穿著樸素布衣,面前除了蔬菜就是清水的矮瘦武僧淡淡地說,「孤身的旅行者比比皆是,雖然這人身上沒灰塵、衣服很整潔,但他可能是個法師。有一個簡單的法術,能夠輕鬆地做到這種事情。」 

  「可他的精神狀態也很好啊。」瘦子不肯放棄,低聲說,「一個孤身旅行的法師,總該有點疲憊的樣子吧。但你們看他,就像是剛從家裡出發一樣,輕鬆自在。」 

  他這麼一說,同伴們都忍不住看向隋雄,然後他們也紛紛皺起了眉頭。 

  「的確不大對勁……」那位說話簡明的同伴低聲說,眉頭緊鎖。 

  「即使他是從最近的基恩城過來,至少也經過了兩三天的跋涉。就算是我們這些專業的冒險者,經過那麼一段跋涉的話,也不可能毫無疲勞之色。」武僧沉聲說,「除非他就是本城的居民。但我可以肯定,從來沒有在這裡見過他。」 

  「嗯,撒馬特莊園裡面黑髮黑眼的人不多,相貌這麼文氣的也不多,同時具備這兩個特徵的,我們不可能都沒見過。」矮個子嘟囔著,卻又拿起了酒杯,「但那跟我們有什麼關係呢?不管他究竟是什麼人,都跟我們沒關係吧。」 

  「那可不一定!說不定他是什麼間諜探子之類……」瘦子說。 

  可他還沒說完,就被矮個子笑著打斷了:「別逗了!你見過這麼引人注目的間諜嗎?這話說出來,你自己信嗎?」 

  瘦子想了想,也啞然失笑。 

  正如矮個子所說,間諜這個行當要的是儘可能不引人注意,相貌是天生的,無法可想,但至少穿著打扮和做事風格上應該儘可能普通才對。 

  那種鮮衣怒馬醇酒美人,作風高調到沒朋友的間諜,只存在於吟遊詩人的故事裡面,現實中是找不到的。 

  所以儘管隋雄的樣子很可疑,至少有四五伙冒險者正在談論他,卻沒有誰貿貿然站出來試探的。 

  人有古怪相,必有古怪能,這個怪異的人多半有怪異的本事,冒險者們為的是求財,不值得為了少許好奇心,招惹這樣一個可能很危險的人。 

  但冒險者們不這麼做,卻不代表沒有這麼做的人。過了大約十分鐘,一個穿著不起眼皮甲的矮個子帶著兩個彪形大漢走了進來,徑直走到吧台旁邊,然後給這兩個大漢各點了一瓶價格昂貴的好酒,又叮囑了幾句,便悄悄退到了整個酒館最邊角的地方。 

  那兩個大漢顯然智力不高,性格也異常粗魯。他們咕嚕嚕喝完了酒,就帶著幾分醉意,一搖一擺地走到了隋雄面前,從旁邊拖過兩張凳子,一左一右,大馬金刀地坐下,將他圍在中間。 

  隋雄微微一笑,並沒有生氣或者驚訝,依然平靜地喝酒吃肉。 

  「喂!黑頭髮的!」一個大漢粗聲粗氣地說,「你換個位子怎麼樣?」 

  隋雄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笑著說:「你醉了。」 

  「胡說,我沒醉!」 

  「你真醉了。」 

  那大漢頓時惱怒起來,攥起海碗大的拳頭,迎面就是一拳。 

  「醉你媽!」 

  片刻之後,兩個大漢罵罵咧咧地走了,冒險者們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滿是納悶。 

  被打得鼻青臉腫的隋雄躺在牆角,宛如一堆不可回收的垃圾,若不是他的胸口還在正常起伏,只怕大家甚至會懷疑他已經被活活打死了。 

  「這是怎麼回事?」 

  「不對勁!很不對勁啊!」 

  「不應該啊!」 

  冒險者們竊竊私語,甚至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怎麼可能?那傢伙怎麼可能這麼弱!」還是之前說話的那個瘦子搖著頭,不可思議地說,「那只是兩個什麼都不懂的粗坯而已,我一個人就能打他們十個!他這麼神秘兮兮的,至少也不會比我弱吧!」 

  「按說,比你強。」 

  「廢話!我可擺不出那種架勢來……可他為什麼會挨這麼一頓打呢?」 

  「我不知道。」矮個子專心跟一大塊不怎麼熟的豬肉戰鬥,只從百忙之中抽空說了一句廢話。 

  而這個時候,那武僧已經站起來,徑直朝著倒地的隋雄走去。 

  「喂!你要幹什麼?」 

  「走過去看看。」武僧頭也不回地說,「不看個究竟,不弄明白,我念頭不通達。」 

  在差不多所有冒險者的注視下,他來到了隋雄面前,伸手把隋雄拉了起來。 

  可就在他這一拉的過程中,原本黑髮黑眼的隋雄容貌大變,變成了一個穿著灰色皮甲的矮個子,正是之前帶著那兩個彪形大漢進來的人。 

  武僧愣在了那裡,冒險者們也愣住了。 

  一瞬間,整個酒館裡面鴉雀無聲。 

  片刻之後,不少人迅速轉頭,看向這灰衣人原本坐著的地方。 

  隋雄微笑著站起來,桌子上的酒菜已經吃完。 

  「結賬。」他對站在吧台旁邊的服務員說,「順便,給這裡諸位每人都來一杯酒。就剛才那兩個醉漢喝的那種。」 

  說著他手指一彈,一枚金幣划著弧線飛過半個酒館,落在了吧台上,叮叮噹噹,化作一小堆金幣,少說也有二三十枚。 

  冒險者們又愣住了,這次還是那武僧先反應過來,伸手打開了著被揍得神志不清的灰衣人腰間那用來放錢的小皮包。 

  雖然沒有理由,但直覺告訴他,應該看一看這個包裡面的情況。 

  果然正如他猜測的那樣,皮包裡面零零碎碎,全是銀幣和銅幣,一枚金幣都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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