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暴力夫子
“誤會,夫子,這就是個誤會,你說你這冷不丁的跑到後麵,嚇了我一大跳,我這不小心才戳中您的,沒事吧?要不我給您揉揉?”
郭磊是連連道歉,好容易抱了個大腿,嗯,看賈夫子這家裏光景就知道了。
現在好,腿還沒抱熱乎呢,若是被踹了,這不白忙活了?
“住口。”
賈道一巴掌拍掉郭磊伸過來的小手,將門口衝了進來的仆人也揮手趕了出去。
剛才那仆人動作迅敏,讓郭磊著實吃驚不小,真打起來他肯定不是個。
說不準都打不過賈道。
“你這是何種字體?”賈道兩眼望天,緩和了一會,這才冷聲問道。
郭磊低頭看了一眼,老實說,他毛筆字寫的還是湊活的。大學的時候學過一段時間,自家先來無事的時候,也弄過木版畫,毛筆字。
作為單身狗,總得有些文青愛好,才好找老婆啊!
所以,對於毛筆字什麽起筆,頓筆,運筆,收筆,留白,回鋒,點如瓜,折現角,撇似劍,捺似刀,橫如臥蠶,豎如柱……
毛筆字的口訣,他腦袋裏有一大把。
其中郭磊自認為寫的最好的字就是永了。永字八法,不要太出名好不?
不過,賈道說的明顯不是這個。
郭磊瞄了一眼自己寫的,“這,這是楷書。”
“楷書?”
“啊,就是如同人之楷模一般,站的正,行的端。”
郭磊心中暗自嘀咕,隸書他不擅長啊,現學也沒那個時間,剛才寫字的時候,自然就用上了。
卻不成想讓賈道這個偷窺那啥給發現了,他實在是沒料到,如今的老師就有這毛病。
老愛藏在旁邊偷偷觀察動靜,搞偷襲。
“哼,你言下之意,莫非你這字,也當為天下字之楷模?”賈道冷哼道。
“弟子不敢。”郭磊忙道。
生恐給他留下個狂孛的印象,當然,現在是不是已經留下他就不知道了。
“可能閉誦?”
賈道這一次倒是出乎意料的沒有糾纏,冷聲道。
郭磊忙閉上眼睛,將這大學首先章給背誦了一遍。底子猶在,這些古文帶著特殊的韻律和節奏,對他來說隻算是再次複習,自然不難。
賈道一開始隻是不停的朝著竹簡上瞄著,不過一會就驚訝的看著郭磊。這小子,竟然這麽一會的功夫,真就背誦下來了?
“夫子,弟子可有疏漏?”
本以為賈道會大吃一驚,哪成想賈道沒理他這茬,隻是看著他手中竹簡道,“哼,你這字綿軟無力,且鋒芒過露,著實不堪,日後還須勤加用功。這字,是從何人處習得?”
“是……”郭磊本想說是自創的,話剛要出口,又改道,“是一雲遊到鄉裏的老道傳授弟子的。他隻教給了弟子一個字。”
“嗯?”賈道瞄了他一眼。
郭磊微微一笑,在竹簡上寫了個永字。這字一出,蒼勁有力,堂堂正正,果就如同字之楷模一般。
“好!”
賈道忍不住高聲喝彩。
郭磊忙拱手行禮道,“弟子多謝夫子誇獎。”
“哼,老夫非是誇你,是這字,極好。”賈道依舊盯著那個字道。
郭磊知道,他是隱約的感覺到了永字八法的苗頭,也不多言。隻是任由他自己揣摩。
他本以為,在璐縣這樣偏遠的縣城,所謂的縣學夫子也不過是那麽回事,可接觸下來才知道,賈道的確是有著真才實學的主。
也許在他這,自己能學到的比原本想象的還要多。
“你這書寫,恐有疏漏處,待老夫為你仔細檢查一番。”賈道說著,直接將竹簡拿了過來,揮手將郭磊朝外趕,“你且去一旁側房歇息片刻。”
“正遠。”
“先生。”門口老仆應道。
“安排些吃食,給他送到住處。”賈道頭也不抬的擺手道。
“諾。郭郎君,請隨我來。”賈老賈正遠笑著道。
不就見了那永字的寫法,想要自己偷偷揣摩學習麽?德性。
郭磊微一拱手,客氣的跟在賈老的身後。來到了左側的廂房外。
“郎君可居住在此,先前門外所見,可是郎君伴當?可用老朽為郎君喚來侍候?”
“侍候倒是不用,隻是我有點事,還需囑咐他,勞煩老君了。”郭磊忙拱手行禮。
“無礙的,無礙的,老朽還是第一次見先生如此看重弟子哩。”賈老笑笑,“郎君且歇著,老朽去去就來。”
“老君稍等。”
郭磊忙喊住他道,“敢問老君,夫子授課幾日?”
“一般為二日。”賈老笑道,“這裏便是郎君此間住處了。”
感情是閉門授課,一對一教學。這老師當的簡直不要太輕鬆。
郭磊心中一動,再次拱手道,“有勞老君。”
很快,侯三便在賈老的引領下走了進來。
“郎君。”
郭磊點頭道,“我需在此呆上兩日,這樣,你等先回裏內照看著,明日晚些時候再來接我。”
“諾。”侯三應了一聲,便告辭離開了。
郭磊自己呆在了屋內,躺在床上又默默的背誦了幾遍大學,免得回頭檢查的時候丟臉。
等確信都記住了,這才靠在床上。
得想辦法弄些紙張了。這竹簡寫字實在是太麻煩了,尤其是讓自己這樣的毛筆字半吊子,在那細長的木頭上書寫,簡直就跟讓屠夫繡花一般,強人所難。
君子六藝,禮樂射禦書數。
他最不懼的便是數了,他的數學水平不敢說排第一,隻怕這年代能比他強的也沒幾個。
雖然高等函數,微積分之類的他早忘幹淨了,可是基礎數學水平也足夠豪橫了。
射箭,回頭找王甫學更有保證。
禦車用不上了,不過騎馬是一定要學的,事關跑路大計。這個估計王甫都指望不上,嗯,不知道那個胡女能不能幫上忙。
論騎術,隻怕這些長在馬背上的民族更擅長一些。
簡而言之,他在賈道這裏最主要的還是學習禮樂書這三門。
這也是最麻煩的,之乎者也的讓人腦子疼,不過,隻要能弄懂一些古人用詞的意思,他可以慢慢通讀。
對於這個,郭磊還是打算以理解為主。
遇到文盲咱就掉書袋,遇到那些讀書跟吃飯一般的猛人,說不過,嘿,那就當流氓。
話說的再漂亮,最後決定勝負的,不還得是拳頭麽?
這個根本,郭磊可不會忘記。
徹底的理順了自己的學業問題,郭磊吃了個水蘿卜,是賈老送來的,便躺在床上直接睡了過去。
睡得正香甜,郭磊被呼喚給叫醒。
“郎君,先生喚你。”
“多謝老君,我這就來。”郭磊一激靈跳起身來,洗了把臉用旁邊的絹布臉巾擦了,這才出了門。
來到大堂,行禮道,“拜見夫子。”
“哼,進退無度,舉止失當,衣冠不整,神情不肅,何以為學?”
賈道冷喝道,“今日,老夫先教你日常禮節。”
說著,徑直走了過來,他沒提先前書簡的事,郭磊自然也不會作死的去提。
很明顯,夫子給沒收了。至於原因,人家是夫子還不夠麽?
“手臂要直,眼神隨手,小腿繃緊,收攝心神,啪……”
賈道抬手用劍在郭磊的腿上敲了一下,不斷的糾正這他的動作。
“見長者,行揖禮,腰,腰要柔和的彎下去,動作不能太快!又慢了,啪……”
“跪坐時,需先左腿,提衣襟,曲身,坐須壓腳,身要筆直,啪……”
“走路的時候,微微側後半步,肩膀不宜擺動幅度過大,不是讓你不動,自然一些,啪……”
這一下午的禮儀,郭磊是啪啪的一頓挨揍啊,揍的他那叫一個憋屈。娘希匹的,自己這是招誰惹誰了?
學個武,讓王甫揍了一溜夠,這來學文,怎的又讓夫子揍了一溜夠?
小爺跑你們這來,是四處找揍來了?
郭磊心中那叫一個鬱悶,不過,能有什麽辦法?形勢比人強啊,他要在這個時代立足,這些東西他必須要學,還得學好。
坐立行走,見什麽人行什麽禮,怎麽行禮,動作怎樣算標準,在賈道的一頓啪啪啪下,郭磊總算是弄了個清楚。
這哪是學禮啊,這根本就是在培養貴族。
不過這樣說也沒有什麽錯。
這個時代讀書人基本上都是衝做官去的,做官啊,那自然要舉止得當,有漢官威儀了。
郭磊當然不會真的成為這些禮儀的祭品,可在沒有踐踏禮儀的資格前,他不能讓人挑出毛病來。
所以,郭磊認真的學,認真的練,直到吃下午飯的時候才算是結束了這一天的教學。
郭磊站的是腰酸背疼,再加上攤上這麽一個暴力夫子,給他平白增添了不少傷痛,所以一聽賈道讓他回去,總算鬆了口氣。
不過,眼角瞥到賈道手又握上了劍柄,郭磊一激靈,鬆垮的身體頓時繃緊,恭敬的行禮,“弟子拜謝夫子教誨,弟子告退。”
說著,躬身小步後退,拉開了一點距離後,便轉身飛快的朝著自己的屋子跑去。你大爺的,愛誰誰。
“豎子如此頑劣,簡直粗鄙不堪。”
賈道見狀不由得大聲喝罵,等郭磊進了屋,這才輕歎道,“此子倒是心性堅韌之輩,人也聰慧機敏,可惜,我才疏學淺,恐誤了他。若是恩師尚在,傳此子為衣缽,我並州何愁沒有大儒坐鎮!”
“先生既如此看重他,為何還如此嚴苛?”
“非如此,不足以消磨他身上的憊懶習氣和胸中傲意。”
“我觀郎君似非傲慢之人。”
“他有桀傲之骨。”賈道輕笑道,“今日他罵我欲死乎,你莫非沒有聽見?哼,若非如此,今日豈能挨上這些板子?”
賈老笑而不敢應。
“安排些吃食,莫短了他。”賈道揮揮手,讓賈老去安排,自己則握著竹簡朝著後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