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孩子不能留。
【195】孩子不能留。
從黑暗中回來的容天音,隱隱的看到身邊有人影晃動,耳邊不斷的有聲音傳來。
「尊夫人整具身體懸著劇毒,無一不是取人性命的……這孩子只怕難保,就算是保住了,只怕出生也不是一個完整的孩子,而且,尊夫人的身體未必能承受,小秦啊,你自己看著決定。」
一道蒼老的聲音傳入耳畔,容天音想起自己的身體,如此一猜測,也就不遠了。
「大夫……」
秦執沒開口說話,這邊容天音已經虛虛開口,正欲開口的秦執似被驚著了一樣回頭,「音兒,你覺得怎麼樣?」
容天音撐著自己坐起來,腹中隱隱有些震痛。
秦執趕緊扶住她,生怕她磕著哪裡了。
容天音沒有去看秦執擔憂的臉,而是去看大夫,「大夫,多謝,只是這個孩子我不想拿掉。」
剛剛大夫的意思容天音也聽明一二了,如果不想讓她有危險,就將孩子打掉。
秦執發現容天音正緊緊握著他的手,怎麼也不肯松放。
容天音想要做什麼,沒有人攔得住,就像現在,誰也不想傷害她的孩子。
秦執知道容天音懷孕時,第一個想法就是打掉,因為容天音的身體無法承受。
正如大夫所言,以她現在的身體根本就無法孕育一個正常的孩子。
容天音的堅持讓大夫愣了愣,最後看了二人一眼,搖了搖頭。
「這件事我只能提個建議,至於最後的結果還要看你們自己的本身決定。」
大夫到是能理解容天音的心情,所以他只好開了一個安胎的藥方子,之後如何就看他們自己的造化了。
送走大夫,又送走了熱情腸的村民,秦執才回身一臉複雜地看著容天音。
本來就是值得高興的一件事,現在卻突然陷入兩難之境。
這個孩子不能留。
秦執眼神一黯,似下了什麼決定。
「音兒,你聽我說。」
「秦執,你也想著讓我打掉孩子嗎?」容天音抬頭,用力看著面前的人。
秦執一愣,搖了搖頭,替她拉高了被子,「我們已經有玥兒,這個孩子要不要都無所謂。」
容天音沒想到秦執會看得這麼開,玥兒始終是女孩子,她知道不論古往今來的人都極是重男輕女,到了秦執這裡,到顯得例外了。
「可是……」
「音兒,我只想要你好好的,不要有任何的差池,」秦執聲音低啞,也有些顫抖,「你不能有任何的閃失,就算是失去這個孩子,我也不能讓你有事。」
說他殘忍也罷,他只要她好好的活著,而不是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孩子弄得一團糟。
容天音默然不言,也沒有說答應秦執。
秦執知道這個時候不能刺激她,只好也跟著一起沉默了。
孩子的事,還得重新考慮一下。
在秦執想著不知不覺的將孩子拿掉時,容天音卻和他想的相反,要如何留下這個孩子。
也許她可以試試,在將來的一天里,如果她走了,身邊還有兩個人陪著他。
容天音沒有將自己的身體往最好的方向想,她是往最壞里打算。
留下一個人太孤獨了,她知道那種感受。
秦執不明白容天音的想法,所以,根本就沒有往那個方面去想。
下雪了。
在容天音知道自己懷上后的幾天,今日一早突然下起了大雪。
這是今年第一場雪,容天音對雪已經失去美好的回憶,猶記自己剛剛接觸雪時有多麼的興奮,又有多麼的期待。
但是現在,她所有的期待,興奮,都消失殆盡了。
容天音披上大裘衣,踏著積雪一步步朝著村莊最尾端走時,秦執從外面回來,在屋裡找不到容天音,從身後急急追了出來。
雪茫茫下,一條身影飛一般將她緊緊擁在懷裡,驚慌之意表現得顯常的明顯。
容天音一愣,「怎麼了?」
「下這麼大的雪,怎麼跑出來了?我不是交待過你,沒有我在身邊不能一個人出來嗎?」他的語氣帶著責備和關切,還有驚慌。
她回抱了下他,笑得有些虛弱。
「我沒有走遠,只是覺得這雪太乾淨了,出來洗一洗。」
聽她還有心情在這裡倜儻,秦執那一肚子的話就憋回肚子里去了。
容天音自然知道他擔心什麼,可是她什麼也沒有想做,真的只是單純想要出來走走罷了。
「你沒有不幹凈。」
可是她的話聽在秦執的心裡邊,陣陣的抽痛。
雪下,兩人緊緊擁著。
秦執好似要將她的骨血都揉進身體里,把她身上所有的毒都是清洗一遍。
容天音沒有怨誰,這個決定是她自己做的。
如果再讓她再選擇一次,她也會毫不猶豫的這麼做。
「秦執,我的身體也許撐不了多久了,這個孩子就讓我留著吧,也好讓我有個……」
「不許說這樣的話,我不會讓你死,絕不會。」
他發狠的擲出話。
容天音感受到他的用力,默默的沒有再說下去。
她只是想要讓他有一個最壞的打算,她的身體根本就不是那麼的如意。
「你會不會太霸道了一些,那種發作,很要人命,我怕我撐不住……」容天音半晌才啞聲道。
「再痛也給我忍著,不許說離開的話。」他繼續用力擁著她。
就在知道容天音的身體不適合懷孕時,他就已經準備讓她打掉孩子,這個孩子或許會提前要了她的性命。
容天音說那句話的意思,他知道,就是因為知道所以他才會不甘心。
好不容易五年再一起,他不想再失去她,沒有她的日子他生不如死。
「好,我不會離開的,」容天音埋進他懷裡,低低回應著。
秦執緊繃的身軀並沒有一點緩和,反而因為她這樣的回應,身體跟著更加的僵硬了。
容天音根本就是在敷衍他,她根本就沒有把握。
「我會讓闕越治好你的身體,你莫要多想。」
容天音愣了下,「你去找他了?」
秦執沉默,容天音才知道他一直沒有打算放過闕越的意思,就算闕氏再跑,也跑不過齊國的眼線。
所以闕越最好的打算就是和秦執聯手,確切的說,是投靠褚國。
如果真的是這樣,諸葛猶怎麼可能會放過褚國。
他還真是亂來。
原來,秦執一直沒有讓闕越離開的意思,早就在那之前就已經將闕越引進了褚國。
容天音推了推他,見他紋絲不動,低嘆道:「你不是帶了他來了嗎?讓我見見他吧。」
不想讓他胡思亂想,容天音只好配合了。
如果她真的出事,她不知道秦執會做出什麼事來。
容天音的話果然讓秦執起了效果,慢慢鬆開人,攏了攏她的衣裳。
緊握著她的手一步步的朝雪幕里走回去,就在兩人的身後,遠遠的可見一個點慢慢移動。
一道淡色的纖影就落在他不遠的方向,靜靜注視著他,眼神似要跨過某個時空,看到他內心底里。
雪花將她的身體布了層白色,前面站立的人則是一身積雪,看那厚度,說明了他站得比身後的纖影要久了許多。
手腳漸漸失去知覺,眼見著雪越下越大,身後人終是忍不住靠近幾步,站在他身側。
「她已經將玉佩交給了我,已經表明得很清楚了。」
所以,就由著他們去吧。
可是前面的人根本就沒有回一下頭,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主子,他們一直徘徊在外不肯離開,再加上天下人對壽王妃的輿|論,對您始終不好。壽王妃回到壽王的身邊,主子不是早就料到了嗎?」
有時候柳芙在想,那五年來,是不是就是他根本就不願意醒來。
因為只有他繼續躺著,容天音才會一直守在他的身邊。
這個男人看著冷冰冰,都說神隱者無欲無求,無情無義,那麼現在的他又是哪一種?
柳芙覺得大家都錯看了,這個男人才是那個最大的贏家,他贏了容天音五年的相伴,讓壽王嘗試失去的感覺,讓壽王受到五年的折磨。
只要他自己略施小計,沒有什麼東西不會為他停留。
就連容天音那樣的人,不也是為了他停了五年嗎?
這段日子,柳芙一直在想這個問題。
可真正的答案,她不知道是什麼,恐怕也只有他神策自己知道吧。
神策身子一動,終於給了一點回應。
「她可有帶話。」
柳芙愣了愣,明白他的意思后趕緊將手裡的玉佩給奉上。
修長白皙的指節一動,從她的手心裡拿過玉佩,悄然緊握在手裡,然後柳芙聽到「咔」的一聲。
玉斷!
柳芙驚訝的瞪大了雙眼,「主子?」
雖然神策說要逐她出去,可是對她來說,神策是她永遠的主子,這點不會改變。
「她並不是我想的那樣。」
淡然如水的眼直望著山下那片白茫茫,什麼也看不見。
眼前被雪幕覆蓋住了,連那屋子都漸漸模糊了。
這次,柳芙聽不懂他這話的意思了。
只是這語氣讓柳芙心裡狠狠跳動了一拍,總覺得有什麼要呼之欲出了。
「主子,如果你想要見她,何不……」
「已經見過了。」
模糊的聲音被寒風刮過,支離破碎。
是啊,已經見過了,就在她回褚國的路上。
但那不同啊。
神策緩緩攤開了手,身邊的柳芙徒然瞪大了雙目,只見神策手中並不是那剛剛折斷的斷玉,就在碎片之中躺著一塊更小些的發藍光的紋路玉佩,上邊古老的紋路柳芙一個也看不懂。
瞧著發出陣陣淡藍光的玉佩,柳芙下意識的咽了咽口沫。
「這個是……」
「神隱龍紋,」神策一個覆手,玉上的絲線被他修長手指圈住,碎玉掉落,淡藍神隱龍紋掉落在宮中,在風雪中颳得亂飛。
「這真是神隱龍紋?」
柳芙的驚訝並沒有人回答她,神隱龍紋可有起死回生的功能,當然,這個所謂起死回生是誇大的,就像聚息珠一樣。
但神隱龍紋有更大的用處,那就是身份的象徵,或許有更多的用處。
一些秘密的東西,只有每一代的神隱者才會擁有。
比如這塊玉佩,似臧了精似的,會認主。
說起這些東西都是天方夜譚的,可很這些傳聞的東西確實是真的存在的。
柳芙覺得神策將這樣的好東西留在容天音的身邊並不是沒有別的用處的,那麼他為何不直接說。
想到神策的性子,柳芙也能了解了。
依照他的性子,很多事情只會做,不會解釋。
也許這就是他的我行我素吧。
柳芙低低一笑,聲音很小,很快被寒風掩蓋過去。
「你不去見見她嗎?她的狀況似乎已經越來越不如意了。」柳芙就算不去打聽,也看得出來,容天音那具身體越來越不對勁了。
柳芙看得出來,想必神策也看得出來。
「見又如何?」
只怕也不只是柳芙懷疑,想必容天音也感覺到了吧。
她不願見他。
柳芙心裡一疼,張了張唇,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是啊,見了又能如何?神策不是神醫,他只是神隱者。
隱於世,又隱於神之間的那個人。
表面上神隱者是天下皆知的「神」,而且實則上,他們卻一直隱藏自己,隱字,很難解釋得清楚。
他們風光卻又被折磨著。
很多人只看得見風光的一面,卻看不到他們風光之後的磨難。
「也許她早就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了,如果不及時抑制,命只怕不會長久。」
柳芙似嘆息般的聲音低低傳來,神策的身形狠狠一震。
容天音在這樣的小地方見到了闕越,想著多年的籌劃,最後還是回到了這樣的原位。
只是,換了一種方法罷了。
當初闕越如何說動闕氏長老們的,容天音心裡很清楚,現在卻輕而易舉的再現世,這不是他們最初的打算和想要的結果。
闕越面容上多了許多的疲倦感,眼底的顏色卻比以往沉了許多。
容天音進門就看到站在屋邊的闕越,下意識的去打量著他的樣子。
闕越朝容天音點了點頭,然後示意容天音坐下,他也做出把脈的架勢。
秦執扶著容天音坐下,直接切入主題,三人沒有多餘的一句話。
一陣沉默中,闕越已經在把脈的過程中越發將自己的眉頭皺得越來越深。
那個樣子,不由讓秦執將心提得老高。
「你的身體……」
容天音笑了笑,收回了手。
「就如你所見,」對自己的身體,她比誰都清楚。
闕越沉下了臉,認認真真地盯著容天音好半晌,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深深一嘆息。
當時容天音要行那樣的法子時,他有勸過,現在秦執好端端的站在這裡,不再受死神的威脅。而她呢?似乎將自己的身體弄向了死亡的道路,然後用最極端的法子復活過來。
容天音這招就叫做致死地而後生,之後的造化全得看她本身的運氣。
「如何。」
秦執已經明顯沉了臉,直直盯著不言語的闕越。
他找闕越來是治病的不是要看對方沉默,也許他太過容天音的狀況了,才會忍不住。
看著沒有一點沉穩的秦執,闕越那些話竟然說不出來了。
那個如何問的自然是有沒有得救,或者有什麼法子杜絕這樣的情況惡化下去。
很遺憾的是,闕越就算有大本事,也對容天音的情況表示束手無策。
「孩子必須拿掉,」這是闕越最終的提議。
見兩人同時看向自己,容天音下意識的去撫摸腹部,語氣堅定:「不可能。」
「音兒,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秦執緊握住容天音的手,用乞求的眼神看她。
容天音忍住心裡邊的抽疼,因為她知道,孩子拿不拿掉,情況都是一樣的。
只是讓她免了後面最極致的危險罷了,她可以感受到,腹中的孩兒十分頑強。
如若不是那樣,又怎會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下生長。
既然他已經突破了她毒體這一層,那她何不賭一把呢?也許孩子希望自己可以見一見這個世界也不一定。
是,是她自私了。
因為她想讓孩子陪在他的身邊,將來有一天她真的支撐不住了,還有一個他。
「我沒開玩笑,」容天音回視秦執,一字一頓道:「我想要他活著,闕越,你得幫我。」
闕越苦笑,覺得攤上容天音這樣的人,是他這生最倒霉的事。
秦執發狠地盯著容天音,狠著心,不再順著她的意思,「拿掉孩子,我要讓她的肚子變得一乾二淨。」
話是對闕越說的,眼神卻狠狠的投在她的身上。
容天音心裡發緊,知道他是下狠心了。
「秦執,你敢,」容天音激動得坐起了身。
兩人煞時劍拔弩張起來,闕越的話就是那把刀,一落,這根繃緊的弦就會朝兩邊彈。
闕越抿著唇,沒有說同意也沒有拒絕。
「你看我敢不敢,這個孩子絕對不能留下來,」秦執眼睛已經發紅了,狠戾地朝闕越掃去,「你若敢替她保孩子,我會讓你知道,闕氏會落得怎樣個下場。」
「混蛋,你這是什麼話,你敢威脅我。」
容天音的聲音變得高亢了起來,勢要護娃。
秦執只要她,不能讓她冒一丁點險,就算手刃自己的孩子,他也再所不惜。
看著著了魔的夫妻倆,闕越低低一嘆,「你們都冷靜一下,也許事情也沒有我們想像中的那麼壞。」
而實際上,容天音現在就是一個死掉的活毒體,很矛盾。
他沒有碰見過這樣的情況,在容天音身上,總能覷見不一樣的東西。
容天音深吸了一口氣,抬頭看閉眼的秦執,「對不起,我只是想要……」
「什麼也不要說了,我明白……」秦執的聲音沙啞得難受,他是急壞了,怕她有個萬一,「我不想讓你冒險,你明白嗎?我賭不起了,也不想賭,音兒,這個孩子不能留,聽話。」
被他輕輕抱住腦袋,輕柔的聲音傳入耳畔。
可是容天音卻沒有要改變主意的意思,因為她根本就沒有打算放棄,即使面對他的顫抖。
「那你信我嗎?」容天音露出一抹虛弱的蒼白笑容。
秦執呼吸一緊,「音兒,別逼我。」
「我只問你,信我嗎?」容天音再問。
「信,」秦執久久才吐出一字,停頓了下又啞聲道:「但我不能答應你。」
「你想我就這麼消失嗎?」
「我不會讓你這麼做的,而你,哪也不能去,」他緊張的將她抱得更緊。
闕越在旁看著這對人兒,搖頭,這兩人還真是……
容天音說的話那可不是在開玩笑,正因為這一點,秦執才會那樣的緊張。
害怕她會不聲不響的離開,然後找一個誰也不知是死是活的地方呆著。
秦執想多了,容天音根本就沒有打算那樣做。
「我是在和你商量,這孩子既然能夠在我身體里活下來,我就不能隨意扼殺他的存在。」容天音的語氣明顯軟了下來,以一種商量的語氣,又是另一種說服的語氣。
秦執哪裡不知道在說服自己,讓他心軟。
可這次,他不能聽她的,更不能任由她這樣。
容天音從一個角度向闕越投去一個眼神,示意他說句話。
現在秦執就像是一隻待暴發的獅子,只要有哪裡讓他覺得不對勁,就會立即扼殺掉。
這次讓闕越過來,秦執已經向他說明了這點,是要讓他來替容天音拿掉孩子的。
事情這麼個變化,闕越夾在中間很難下定決心。
「她說得沒錯,也許孩子對生存有很強的意志,你是他的父親,如果讓他知道你想要殺了他,等他真正降臨這個世界時,他會如何看待你?」
「不會有那麼一天,」孩子必須弄掉。
闕越聳聳肩,表示無法說動他。
這對夫妻明顯是在為難他,闕越乾脆一句話也不說了,左右不知幫誰。
最後,容天音不再談論這件事,以容天音現在的情況根本就不可能馬上拿掉孩子,秦執也只能暫時先認了,等到找準時機就將孩子悄悄拿掉。
可容天音顯然不會給他這樣的機會,闕越就在旁邊守著,秦執哪裡也不去。
事情變得越來越詭異。
闕越站在兩人之間,只覺得有種想要逃掉的衝動。
就在兩人在沉默中度日子時,有一天,秦執的部下找到了這裡。
現在這個鳳凰村已經不再是他們兩人之間的秘密了,成了所有人都知道的公眾地。
一道急報從邊境傳來,打破了他們短暫的安寧。
「諸葛猶已經忍不住了,他不允許任何人挑畔他的權威,闕氏從齊國舉族遷移消失,對他來說就是一大打擊和折辱。他不能容忍別人的成功,自己的失敗,這次交戰不會是五年來那樣簡單。」
站在屋邊,看著秦執快速離開的背影,天空一直沒有放晴,地上積了厚厚的雪。
眼前,一片白茫茫。
「諸葛猶是什麼人,我比你更清楚,就算沒有闕氏,他一樣會找其他的借口。」
「壽王妃可後悔了?」
「我沒有後悔,你是秦執的好友,他做為褚國的壽王不方便出面,我出手也是一樣的結果。對你,我沒有要求,你只要記住,闕氏是如何脫離齊國的,」為了讓闕氏離開,容天音也做了一些犧牲。
果然,闕越一笑。
「我不會忘記,只要我闕越生還的一天,都不會忘記壽王妃的大恩大德。」
容天音沒接他的話,轉身入屋。
秦執離開去安排,闕氏也沒有可做,只好在四處走走,這幾天一直夾在兩人之間左右難為,現在事情突然轉機了,他覺得秦執會妥協的可能性更大了。
秦執,沒想到你也會有這麼一天。
想當初的壽王,闕越搖頭一笑。
容天音睡得很沉,夢裡感覺到身邊站著一個人,等她從夢裡掙扎睜開眼時,屋裡一片幽暗。四周只有落雪的簌簌聲,安安靜靜的。
容天音想起白天時秦執離開了,闕越不知道跑哪去了。
抬頭見竹窗打開了一邊,可見外邊簌簌飄落的大雪,容天音拿過身邊的大衣披在身上,正要起身,一物從她的身上掉落在竹子鋪成的地板上。
「哐啷!」
容天音的手掃到了一邊的椅子,朝著那道淡藍色的光亮砸去。
容天音手疾眼快的將藍色玉佩拾起,對著夜詳端了起來。
入手有極熟悉的感覺傳達,暖暖的,還散著淡淡的藍光,樣式也十分好看,上邊刻著古老的紋路,看不出是屬於哪個朝代的東西。
手心的那種感覺讓容天音再熟悉不過了,對著外邊的夜,容天音眼微微一暗,差點就將手裡的東西丟了出去。
是那塊玉佩,就算是換了一層東西,容天音仍舊感覺得出來,這東西是神策給她的那塊。
「神策!」
容天音下意識的喚了一聲。
屋角處,一抹白匆匆一閃過,沒入不遠處的雪幕里。
容天音推開門時,只隱約的看到雪幕之後的那抹匆匆影子。
捏著玉佩,容天音沒移動一步。
她沒有丟開手裡的東西,突然覺得這塊東西變得愈發的沉重了。
對著雪幕那個方向扯了扯唇,露出一抹清冷的笑,回屋閉窗繼續睡。
玉佩就放在她的懷裡,溫暖著她冰冷的身體。
秦執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的,身上沐過浴了,但容天音還是一下子聞到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
他又殺人了?
容天音皺皺鼻子,在他的懷裡側了身,埋了進去。
醒來時,身邊已經沒有了秦執的身影,推開房門就見方拓等人一身蕭索的站在雪地中。
聽到後方開門的聲音,紛紛抬起了頭顱。
在見到他們這些人時,容天音就知道她和秦執之間的二人世界也就到此結束了。
秦執輕厚的披風落在她的身上,緊緊包裹著她的身子,「雪還沒停,別著涼了。」
「我還沒有那麼弱不禁風,」容天音覺得自己的身體並沒有其他的不妥。
不知怎麼的,手下意識的去摸懷裡的玉佩,想著神策為何突然將玉送回來?還變了樣?
沒去細想這些,秦執已經握住她冰涼的手包裹在他的手心裡,一副生怕冷壞她的保護姿態。
容天音有些哭笑不得,她真不需要他這樣。
自住進這個叫鳳凰村的地方,容天音就謝絕了外邊的消息,此時綠鈴正站在其中,臉色並不太好看,外邊發生了什麼事,她多少能猜測得到。
鳳凰村的村民見大雪天突然來了這麼些陌生人,瞧著個個殺氣重重的,到是沒有哪個村民敢靠近。
村民早就知道容天音和秦執不是簡單的人物,現在看到他們這些人,就更加覺得兩人的身份神秘高大了。
容天音知道這個時候怎麼也不能留下來了,不然會連累這些無辜村民。
秦執是褚國的壽王沒錯,可是他不能時時刻刻的派人守護這裡。
只要他們一走,這裡就會恢復以往的平靜,與外界並無太大的聯繫。
「公子!」
綠鈴將手中的馬韁交給了容天音,秦執更快的接了過去,「我和你一起。」
容天音瞪了他一眼,從他的手裡奪回馬韁,「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走,讓我和你一起會會諸葛猶。」
說罷,容天音已經利落的翻身上馬。
秦執眉一蹙,還沒來得及說話,容天音已經策馬賓士。
瞧見她洒脫的姿勢,秦執的心狠狠地跳動了下,翻身上馬追著身後去。
身後馬蹄聲噠噠的傳來,容天音迎著兇悍的寒風,嘴角彎起一抹恣意的笑容。
關於容天音的傳聞,已經壓制了下來。
暴民早就得到了控制,水映嫊並沒有被救出來,水丞相反而因為這次的行動,差點失去了自己的兒子。
秦執出手,定不會叫水晟邢好看。
如果不是為了制衡,秦執早就取水晟邢的狗命了。
當然,那些行動秦執自然不會和容天音說起,更不會讓她知道。
隨著五年來的殘忍,他已經不再是五年前她所熟悉的秦執了。
他不想讓她看到另一面的自己。
范峈站出來抵制暴民也差點就失了祭司的位置,最後還是神隱者的出現讓事情倒戈回來,當然這其中也出現不少的狀況。
神策出現在這裡時,容天音就知道,他還是出手了。
只是這樣一來,他神隱者的名聲就會與她這個妖女掛勾了,有些信仰的東西已經漸漸流失,他對自己也實在是狠。
神隱站出來,神隱家族那些人的反應會是怎樣?容天音到是很想親眼看到。
……
邊境。
飛雪紛紛,大軍壓境,在壓抑的氣氛中一觸即發。
齊國打的是闕氏的名頭侵入褚國的邊境,在一個措手不及的情況下,奪下了褚國一座城池。
諸葛猶只怕早有了預謀,突然而來的攻擊讓他們根本來不及回擊。
錯失了一個先機,跟著後面的就是失敗。
「皇上,我們已經一口氣拿下了對方的一座城池,正百士氣全盛之期,為何不一股作氣殺進去,再奪他褚國一座城。」
這次齊國出擊,收穫相當的高。
士氣大盛,勝利就在眼前,讓他們一個個興奮得紅了眼。
聽到趙恪的話,正閉著眼坐在太師椅上的諸葛猶倏地睜開了野獸般的黑瞳。
趙恪被諸葛猶這雙眼駭得一退,不敢再提此事。
明顯的,諸葛猶有自己的主張。
「皇上,我們在等什麼?」
帶兵的元帥沉聲問,趙恪說的話顯然也是有幾分道理的。
諸葛猶勾了勾唇,露出一抹冰冷笑,「等什麼?自然是等他們。」
這個他們,指的是誰,跟在諸葛猶身邊的人都清楚一二。
可是這個時候等秦執過來,如同是在找坑跳,不如趁著這個機會,好好的拼出一個城池來。
他們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下一句,只聽諸葛猶從牙縫裡擠出來,「朕到要看看,是他秦執厲害還是我諸葛猶厲害,小音,你且等著看,你跟著的人,如何敗在我的手裡。」
聞言,帳內的眾將互對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裡看到了沉重。
他們的皇帝很在意褚國壽王妃已經不是什麼秘密的事了,但眼下如此嚴峻的情況,諸葛猶還要意氣用事,想要在那個女人面前證明自己比褚國壽王強悍,實在是很不妙的事!
諸葛猶根本就沒有看到眾將閃爍不定的擔憂,只知道,打敗了秦執,容天音還會是他諸葛猶的,就連他自己只怕也沒有發現,他對容天音的執著已經達到了可怕的地步。
他把上世的情,帶到了這個世界,再重新綁著根本就沒有未來的虛假感情。
諸葛猶在不知不覺間為容天音入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