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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 封城

  我正在出神想問題的時候,突然響起的敲門聲嚇了我一大跳。開門一看,原來是孫警官。


  “又是你!你要把門關牢哈。我剛才都叮囑老板待會要把地下室的門鎖死,上麵的酒吧就不要去了,安全第一哈。”


  我點了一下頭。


  “好了,我走了。今晚我們所裏隻有我一個人值班,看來又是一個不眠之夜了。有事就直接打我電話,老板那有我電話。你在這要守規矩,別搞事哈。”


  孫警官走了,屋子裏陷入了寂靜。


  我坐在床邊,盯著地板發呆,我發現房間的一角有水滲透的痕跡。


  我走過去,用腳剁了幾下,聽聲音這下麵應該是空的,這裏麵一定有什麽玄機。


  我突然明白了什麽。


  “珍兒,你這有鐵鍬嗎?”我撥通了前台的電話。


  “沒有,你要那玩意幹嘛?”


  “防身。”


  “我這隻有一把消防斧。”


  “消防斧也行啊。”


  “你現在就要啊?”


  “對。”


  “那你還是上來一趟吧,我提不動。”


  “那好吧。”


  我來到酒吧,看見門外兩輛救護車閃著燈,幾個穿白大褂戴口罩的工作人員正在往救護車裏搬運屍體。張醫生和王總不見了,珍兒拄著一把消防斧立在吧台邊。


  “我剛才數了數,死了五個,哪來這麽多壞人,他們到底是想打劫還是想殺人?”王總大惑不解道。


  “或許他們兩樣都想吧。”我打算緩解一下酒吧裏的緊張氣氛。


  “哎,對了,這房到底是你住,還是你朋友住啊?”珍兒問道。


  “都住,都住。”我應付道。


  回到客房,我掄起斧子就往那處漏水的牆角砸,那一帶的瓷磚和地板磚很快就被砸碎了,果然,下麵有一個洞口,我探過頭去,隻見坑底露出一節鏽跡斑斑的鐵管,此刻正滋滋地往外淌水,這裏的土顯然是因為管道漏水而流失的,根本就不是什麽通向地下防空洞的入口。


  “你在幹嘛?”


  一回頭,珍兒正站在門口——在我發愣的時候,房門不知什麽時候被珍兒打開了。


  “你找到防空洞了!”張醫生突然出現在了珍兒的背後。


  “這就是你說的出路!”王總也來了。


  “立即停止打砸,放下斧頭,你這是違法行為!”這是孫警官的聲音。


  事已至此,我覺得不能再隱瞞下去了,便對大夥道:“我有可靠消息,這下麵通防空洞。剛才在門口被打死的也不是什麽打家劫舍的,他們是被一種叫童屠的病毒感染了,一旦染上這種病,病人就會發狂,症狀就是他們會想盡各種辦法盡可能地殺死更多的人,尤其是那些沒有什麽反抗能力的人,因為他們認為這樣就可以獲得內心某種不可思議的滿足感。他們根本就不怕死,一句話,它們根本就不是人。”


  我的一席話後,大夥陷入了沉默。


  “我看你才瘋了,”王總譏笑道,“這些人一看就是流竄犯,外地的,團夥作案。”


  “張大夫,”我覺得此刻隻能向他求援了,“您作為第一個發現真相的人,您有義務告訴大夥真相。”


  張醫生雙手叉腰,猶豫了一會,像是在鼓起勇氣似的,小聲道:“他所說的情況,怎麽說呢,部分真實吧。”


  珍兒半信半疑地問道:“那這種病毒是通過什麽渠道擴散的?”


  “對,”王總插了進來,“我們應該注意什麽才不會被傳染。”


  “這個……”張醫生支支吾吾道,“老實講,至今都是一個謎,我所知道的主要是通過飛沫,打噴嚏和咳嗽也能傳染。但也有研究團隊說空氣中都有那種病毒,跟霧霾混為一體。”


  “還有可能是通過做夢。”我想起了戴老師的話和我查閱的相關資料。


  “做夢也能傳染病,這我還是頭一回聽說。”王總笑道。


  “這是一種精神上的疾病。”張醫生道。


  “您這個情況可能是奇幻節目看多了!精神病又不會人傳人。”王總不屑道。


  “你這隻是一種普遍的看法,但真理剛開始往往是站在少數人一邊的。”張醫生幫腔道。


  珍兒一直在聽我們交談,她瞪大了雙眼,一聲不吭。


  “你最好跟我去局裏一趟,你小子很可疑。”孫警官終於發話了。


  我趕緊辯解道:“您誤會了,我以前也是在警察局工作的。”


  “哈,我想起來你。”孫警官更不耐煩了,“你就是上次那個沒戴口罩、冒充警察的那個人。”


  “那是真的好不好,都什麽跟什麽啊!”我覺得自己越描越黑了,“我真是為警局工作的,不信您可以去查我檔案,我叫容空空。”


  “那你跟我去警局一趟。”


  他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另一隻手去摘掛在他皮帶上的手銬,當我正在考慮如何反擊時,他的手機突然響了。


  他把手機貼在耳邊,“局長……是……我在執勤……”他的神情突然緊張起來,好像聽到什麽重要的消息,“好,堅決執行命令!”


  “發生了什麽事?警官。”珍兒忍不住問道。


  “本市從現在起開始實施宵禁,軍隊現在已經封城了。”


  孫警官用官宣的語氣道,“你們都戴上口罩,呆屋裏,不許上街,否則不能保證你們的安全。”


  孫警官說完就轉身就走了。


  “你走了,”珍兒衝他背影大聲喊道,“那誰來保證我們的安全?”


  “我還要去通知其他的市民,有事打我電話,”他頭也不回,邊走邊說,“記得收聽廣播,社區廣播。”


  酒吧裏,社區有線廣播正在播報新聞,是本市人民熟悉的那個女播音員:

  “……市區將遭遇有記錄以來最嚴重的霧霾,預計持續三十天……現已啟動紅色預警……我市人口和城鎮比較密集、工農業生產活動強度相對較大,能源結構單一。秋冬季節由於燃煤供暖等原因更加重了汙染物排放量。如果趕上靜穩、逆溫的不利天氣,汙染物擴散不及時,就很容易形成重汙染天氣……然而,令人憂心的是,部分城市領導幹部麵對頻發的霧霾,依然存在思想認識不到位、行動遲緩等問題。從首次派出環保督察組的督察情況來看,仍有應該啟動紅色預警的城市,實際啟動的預警級別偏低;部分地方領導幹部有‘等風來’、‘靠風吹’的思想;還有部分地方領導幹部認為‘我停產就是給別人打工’……”


  “老調重彈,怎麽還不說封城的事,”我心裏麵嘀咕道。正在這時,廣播突然中斷了。


  “線路可能被耗子咬斷了。”珍兒盯著牆上的廣播匣子道。


  “市民們注意,市民們注意……”廣播突然響了,換了一個陌生的男播音員,“現在播報緊急通告,現在播報緊急通告……從即日起,我軍將在全市範圍內實施宵禁。近日來,一些不法分子以霧霾做掩護,上街打砸搶燒殺……部隊現已抵達市區,我們將嚴厲打擊這一小撮不法分子……我們的軍人為維持榕城的公共秩序與治安,不辭辛勞,長途跋涉,讓我們向最可愛的人致以最崇高的敬意。請市民們配合軍隊執行任務,所有人務必留在家中,同時鎖好門窗,最大限度地降低霧霾對人體所造成的傷害,絕不讓犯罪分子有可乘之機……”


  “既然都宵禁了,咱們就到地下室避一避哈。”珍兒建議道。


  “再聽聽看,了解一下情況再說,我還是不大相信。”王總掏出了香煙,叼上一根,吞雲吐霧起來。


  “外麵那麽多霧霾你還沒吸夠啊?”張醫生一把抽下他嘴上的香煙,扔在地上,踩了一腳。


  “你……你丫是不是有病啊!”王總跳了起來,擼起袖子,一副準備幹架的樣子。


  珍兒趕緊上來打圓場道:“好了,好了,大難臨頭,大哥,帥哥,你們倆都別鬧了,好嗎?就當哥哥們給小妹一個麵子。”


  酒吧裏回蕩著播音員鏗鏘有力的聲音:“……軍隊可禁止任何集會或會議,也可限製公眾的海陸空出行。有權對報社和電視台進行新聞審查,甚至把他們關閉。軍人有全權對任何地方進行搜查、征用、發出禁令、搶占、進駐或摧毀。這包括進行人體和車輛搜查、檢查住家或建築和審閱印刷物。可征召人員到軍中支援,也可隨時向任何人或公司征用車輛、食品、工具和武器。可實施宵禁,並可限製某些地區的通行。當局可將懷疑違反戒嚴令者拘留長達十四天。軍事法庭有權審理在戒嚴令生效期間發生的刑事案件……”


  張醫生走過來跟我搭訕道:“這事你怎麽看?”


  我現在真沒心情聊天:“我有健忘症,很多事都想不起來。”


  “你什麽行李也沒帶啊!”張醫生顯然是想轉移話題,故作驚訝地問道:“你家人呢?”


  我反問道:“你帶這麽多行李幹嘛?你怎麽不和家人呆一塊呢?”


  “我老婆和兒子都在南邊。”他辯解道。


  “我也打算南下。”我隨口道。


  “要不要咱倆一塊挖去?”張醫生壓低聲音在我耳邊道,“甭搭理他們,他們壓根就不懂。”


  “算了!”


  我覺得這裏的氣氛太壓抑,打算出門走走,透口氣。呆在這裏根本沒有希望找到通向防空洞的入口。


  “外麵太危險,我勸你還是別出去了。”張醫生說這話時眼神閃爍不定,顯得假惺惺的。


  “那就去上麵瞅瞅。”我笑道。


  藍月亮酒吧是臨街的一座平房,它建在一棟公寓樓的下麵,像是一樓的延伸部位。酒吧裏有一個門可以進這座公寓樓。公寓樓有二十八層,是這一帶最高的建築。


  我往酒吧一角走去,走完一條燈光昏暗的走廊,我推開一扇彈簧門,來到了大堂,燈光明亮卻空無一人,我進了電梯,按下了28層。


  我來到天台上,以上帝的視角俯瞰整座城市,不,確切地說,是俯瞰史上最強霧霾——這座城已模糊不清。整個城市現在就像是一個熱火朝天的煉鋼廠,血紅色的霧霾鋪天蓋地。暗紅色的夜空,如同火山爆發之後火山灰,猙獰的血色,崩塌的黑色。我看著紅得發紫的天邊,內心就像掉進宇宙星雲裏,那是在我夢中出現過的對無限大的恐懼。


  此刻,恐懼浸透了我的全身……


  童屠像是跟著霧霾遷徙過來的,霧霾似乎就是他們的興奮劑。


  遠處響起一串槍聲,聽起來像是“滿天星”劈劈啪啪的細碎脆響,槍聲過後,警報聲突然響徹全城,無數的光柱在城市上空移動,那是直升機開著探照燈在紅色的夜空中盤旋,“踏踏踏”的轟鳴聲交相呼應。


  他們顯然已

  經開始在大規模部署兵力了。


  想到這裏,我心裏一陣發慌,覺得此地不可久留,便趕緊下了樓。


  一開電梯門,我一下子驚呆了,大堂裏全是穿著睡衣、戴口罩的人,男女老少都有,他們應該是這裏的住戶。


  “這是怎麽啦?”我問了近旁的一位老大爺。


  “廣播說讓我們來大堂集合。”


  “你們怎麽都沒帶行李?”我覺得有點奇怪。


  “廣播裏說隻是暫避隔離一下,過了危險期就可以回家了。”


  “你們知道外麵那些瘋子到底是怎麽回事嗎?”


  “說是有外地不法分子潛入本市,全是流竄犯。”


  “流動作案,興風作浪。”我身後一老太太插嘴道。


  “那你們要出去多久?”


  “說是最快一周就能回家。”


  我看見大門旁有一個智能電話亭,有一堆人圍著。


  我聽見一個人在大聲問有沒有機票。


  他擠了出來,雙耳通紅。


  “怎麽樣?”我上前問道。


  “機場關閉了。”


  我知道現在出城是沒戲了,便往酒吧入口處那個小側門擠過去。這期間,我聽見門外有汽車的轟鳴聲,和“嗤嗤嗤”地刹車聲。落地玻璃的大門開了,幾個臂上掛著紅袖章的士兵走了進來,他們都穿著統一的防化服,胸前掛著衝鋒槍,手上拿警棍,其中一人大喊道:“不要帶行李,排好隊,按順序上車。”前麵的一些人試圖排成一隊,後麵烏泱烏泱的人群哪管那麽多,一個勁地往前擠,響起了一片警棍“嘭嘭嘭”打在人身上的聲音和女人的尖叫聲。


  一個戴眼鏡的軍官走了進來,對屋頂開了一槍,一個個立馬抱頭蹲在地上——人群終於恢複了秩序。


  見勢不妙,我趕緊推開通往酒吧的那扇門,一路小跑,剛走進通道——鐺!身後又響了一槍。


  我嚇出了一身冷汗。


  “嘿!”


  我聽見身後有人叫喊,一回頭,看見一個矮個子向我跑來。


  “我有‘私家通’,能出城,走不走?”那人走近後對我說。一雙小眼睛不停地眨巴。


  “怎麽收費?”我知道這是一種出租車。


  “你要去哪?”


  “南邊。”


  “南邊大了去了。”


  “航天中心。”


  “一萬八,包你到。”


  “太貴了!”


  “一萬六,一口價,不能再便宜了。”


  “你真能出城?”


  “出不了城不用給錢。”


  “那行,”我覺得這是上天給我的機會,我卡裏的錢足夠,隻要能出城,去航天中心,再多都值得。


  我跟他從通道的另一個出口來到街邊,上了一輛白色的“私家通”。


  街上沒有其他的車輛,我們的車開得很快,街邊一家接一家的商鋪緊閉大門了,行人寥寥無幾。


  開著,開著,車速突然慢下來。


  前麵路上出現了一排公交車路障,一排荷槍實彈的士兵站在車前。


  一塊警示牌上印著大字:少兵神聖,不得靠近。


  “別急,我有辦法,”他猛打方向盤,“這麽大一座城市,我就不信找不到一條路出城。”


  司機把車調成了自動駕駛,小車左拐右拐開始找出城的路。


  我開始時心急如焚,慢慢地都快睡著了。


  他突然說:“出城了。”


  我還沒來得及高興,車速突然又慢下來了。


  “糟了,出服務區了!”


  “怎麽回事?”


  “媽的,”司機憤憤道,“沒想到他們之前免費給車安裝智能係統就為了等著給我來這一出。”


  “車已出服務區,請盡快開回藍色的信號接收區,否則十分鍾後自動鎖車。”車裏一個聲音提示道。


  司機無奈地轉動方向盤,調轉車頭。


  聽他這麽一說,我突然懷疑榕城的手機集體失靈也是人為控製的。


  “鐺!”身後傳來一聲槍響,一回頭,黑壓壓的士兵正在往城裏開進。


  車速越來越慢,我越來越慌。我看到街邊不遠處有一座地鐵站,便對司機道:“你放我下去。”


  “你要幹嘛?”


  “去坐地鐵。”


  “封城了,明白不?兩個小時前就關了。”司機冷笑道。


  我突然想起來了:“地鐵不是二十四小時運營嗎?”


  “你是外國來的吧!特殊時期,早就不是24小時了。”


  說話間,前麵出現了一個紅燈,車自動停下了,其實路上隻有我們這一輛車,


  “過了這個路口就進城了。”司機氣鼓鼓道。不知道是因為我想棄車逃跑激怒了他,還是因為他賺不到這筆車費,我尋思著待會還是給點錢打發他了事。


  一列高鐵正從頭頂飛速駛過,紅燈正在倒數讀秒,我心中焦急地默念著上麵的數字。


  後麵的軍隊離我們越來越近,我已經可以看見前麵第一排軍人的防化服拉鏈了。


  有個軍人不停地用手背甩向我們,這是一個示意讓我們回去的粗魯手勢,看樣子應該是個軍官。


  “快開,快開。”我知道讓這幫人趕上後,絕對沒好事。


  當我數到一時,司機對著電門一通猛踩,小車“呼”地一聲飆了出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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