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7 暗夜夫妻篇:你覺得,我在乎?(二更)
317暗夜夫妻篇:你覺得,我在乎?(二更)
鄧萌那個時候的確不怎麼認真學習,但也不跟其他不良女生似的搗亂調皮,偶爾也會逃課外出打工賺點零錢花,那個時候,她連最基本的生活費都很難從養她的親戚那裡拿出來,更何況是交1000塊的補習費。
她不交,也不上,姚生序慢慢的就開始刁難她,以她上課不專心為由,逼她一個人打掃班級跟整個學校的衛生一整個月,美其名曰是對她好,現在把她的人品矯正過來了,將來出了社會才會有出息……
那個時候的學生,幾乎是習慣性的把老師說的話奉為聖旨的,姚生序說這麼做是為了她好,所有人就都覺得這麼做是為了她好。
後來的某一天,姚生序忽然把她叫到辦公室里,說知道她家庭條件不好,可以給她單獨補習,還讓她以後生活上有什麼困難,儘管跟他說。
鄧萌從來就不是那種相信天上會無緣無故掉餡餅的人,更何況姚生序當時看她的眼神里已經帶了赤.裸的邪光,她到底是害怕了,搖頭拒絕了。
也沒敢喝進辦公室時姚生序給她倒的水,轉身就跑了。
再後來,姚生序又好幾次私下裡叫她去辦公室,她都沒去。
再再後來,她經常曠課外出賣霪的公告就這麼突然出現在了校宣傳欄中,公告寫的極為官方肅穆,彷彿她出去賣已經是鐵板釘釘的事實了。
那個時代的學生,是從來不敢懷疑神聖的老師也是會撒謊的。
姚生序說他親眼撞破了她拉客的場景,那麼就一定是撞破了。
三人成虎,是真的會吃人的。
公告出來后,一直以三好學生自居的姚青便帶頭全班的女生都離她遠一點,以免近墨者黑。
鄧萌當初有個玩兒的挺不錯的朋友,每天都是上課下課一起的,後來姚青就開始散播她也是跟鄧萌一起出去賣的,女生迫不得已,疏遠了鄧萌。
鄧萌的床褥上有時候會莫名其妙的冒出一隻癩蛤蟆;書包里會莫名其妙的多出一條蛇;書桌上被人用大寫的紅色字體刻著野雞,女表子……
高二暑假的某一天,她意外的遇到了那個曾經跟她玩兒的挺好的女同學,她哭著不停的跟她道歉,說那些事情都是姚青逼著她乾的,不然所有女生也都會排擠她……
仔細算起來,其實她挺恨姚青的,也不知道她今晚遭遇的事情,算不算報應。
這是鄧萌第一次主動提及這件事情,甚至連小滿,她都沒有說過。
只是曾經幾乎將她生生逼出抑鬱症的過往,曾經讓她崩潰到幾次三番萌生自殺念頭的日子,如今再提起,竟然也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麼難受了。
「其實最艱苦的那段時間,我一直堅信,有一天,我喜歡的那個男人會站出來,替我澄清一切,替我懲罰姚生序……」
她抬手攏了攏耳畔的及肩短髮,抬頭對他笑了下:「我跟你提過他的名字吧?叫何騰,少女懷春的時候,他在我眼裡,真的是那些言情小說里描述的霸道總裁,無所不能,閃閃發光……」
前面那些艱苦的時光,提起的時候,她說的很慢,情緒也一直很平穩,只是略顯黯然苦澀,可一提到何騰,僅僅只是一句話,就瞬間讓她紅了眼眶。
倒不是因為現在還放不開他,只是放不開那時那麼喜歡何騰的自己。
「那時候,是真的真的很喜歡他,喜歡到掐著日子算他回來的時間,喜歡到嚴寒臘月,凌晨三點翻牆頭去他家外盯著他卧室的窗子看,凍到手腳發麻,呼吸困難……偶爾看到他卧室里的燈亮了,都會激動到心臟要跳出來……」
那麼瘋狂又熱烈的愛情,只有她一個人知道。
何騰是知道她喜歡他的,可這輩子,他大概都不會知道,她曾經有多瘋狂的喜歡過他。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那翻湧的情緒,眼底卻依舊盪著一層薄薄的水光:「好在糾纏了那麼多年,總算跳出那個火坑了!」
季生白就那麼沉默的聽著,自始至終都沒有開口說一句話。
鄧萌也不想說話了,捧著咖啡杯慢慢喝著,突然覺得,警察局也沒有她記憶中的那麼恐怖了。
周圍除了監控器,什麼都沒有,她百無聊賴,視線很快就被他捧著咖啡杯的手指吸引了。
不得不說,這個男人有一雙很漂亮的手,是那種畫功深厚的畫家都不一定能臨摹出來的手指,白皙,修長,骨節分明,彷彿生來就是為了拿手術刀的。
鄧萌不在手術室,但聽跟他一起進手術室的護士說過,那是她們見過的手術時最漂亮的手,動作極為敏捷,拿刀的姿勢……
用她們的話說,叫帥到合不攏腿。
「話說,你到底什麼時候學的醫?我怎麼都……」
「如果何騰死了,你會傷心嗎?」
「……」
鄧萌蹙了蹙眉,一臉不悅。
她正問他話呢,他這麼貿貿然打斷她,不太禮貌吧?
正鬱悶著,男人忽然抬頭,明亮的光線中,一雙眸晦暗莫測,語調緩緩的重複了一遍:「如果他死了,你會傷心嗎?」
鄧萌眨眨眼,一臉的不高興:「為什麼要他死?我最喜歡看他逃不出北芊芊手掌心時苦苦掙扎的模樣了,人啊,死太容易了,活著受折磨才是最痛苦的。」
話音剛落,審訊室的門便被推開了,西裝革履的律師走進來,恭敬的欠了欠身:「少夫人受驚了,這件事情交給我處理就好,您早點回北宅休息吧。」
這就行了?
鄧萌有些驚喜的起身,歪頭看了看他身後,沒看到人,秀眉微微皺了皺:「北墨生沒過來嗎?」
媳婦兒都進局子了,他好歹也得露個面吧?
人家小滿進局子,南慕白都是第一時間趕過來,噓寒問暖,抱著離開,心疼的不要不要的……
律師客氣的笑了笑:「二少爺身體不適,不方便過來,讓我代為問聲好,希望少夫人不要介意。」
鄧萌撇撇嘴,斜眼瞧著他:「不舒服?平時天天在家喝茶看書,大把大把的浪費時間,這會兒需要他了,就不舒服了?我回去看看是真不舒服還是假不舒服。」
……
從警局出來,季生白的臉色就有點不大好看。
鄧萌歪了歪頭看了他一眼,再看一眼,又看一眼:「不舒服?」
「沒有。」
季生白斂眉,抬手不疾不徐的繫上安全帶,頓了頓,像是不經意間提起似的:「你很希望北墨生來看你?」
「那當然,他是我老公!我不希望他來看我希望誰來看我?」
鄧萌沒好氣的翻著手機,沒等到一個未接電話或者是未讀簡訊,鬱悶的嘆了口氣。
算了,不來就不來吧。
反正只要他願意幫她對付何家就好,北墨生說,北梵行已經暗中插手何家的事情了,這說明他們的計劃已經有了一個很成功的開始。
只要北梵行把何家弄到手裡,她再挑撥一下北芊芊跟容霏霏的關係,到時候再想報復容霏霏,就容易多了。
那當然,他是我老公!
他是我老公!
清清脆脆的五個字,那麼的理所當然,好像她跟北墨生真的是一對恩愛非常的夫妻一樣。
季生白闔眸,靠在座椅內,彷彿已經睡著了。
車是北家的人開來的,自然是豪車,跟鄧萌的那輛破爛二手小qq簡直沒得比,鄧萌有點無處下手,想要叫他來開車,可見他一副睡著了的模樣,咬咬牙,開始自己開了。
……
先把季生白送回了家,自己又開著車回去,原本以為北墨生至少會在客廳里等她的,沒料到客廳里一片漆黑。
太心寒,太心寒。
她搖搖頭,打開燈,在冰箱里找了找,找到一盒泡麵。
北宅以前是從來沒這東西的,吃飯一向講究,但鄧萌嗜睡,有時候起晚了,根本顧不得去吃那些講究的飯菜,只能空著肚子去上班,久而久之,就習慣事先買幾盒泡麵放冰箱里。
端著泡麵到沙發里,看了看時間,凌晨5點。
也不知道這會兒有沒有好看的電視。
她咬著調料包,找出遙控器來,不等打開,樓上就忽然傳來『砰』的一聲響。
像是什麼東西落在地上的聲音。
她愣了下,抬頭看了看天花板,屏息聽了一會兒,又沒動靜了。
聳聳肩,打開電視,隨便找了個台,拆開調料包撒進面里,攪拌了幾下,剛要吃,又忽然想到什麼似的,忙丟了筷子起身上樓。
律師說北墨生身體不適,她一開始還以為是裝的,這會兒一想,不會是真的不舒服吧?
想要下床叫人,結果不小心摔倒了?
一路直衝上去,連門都沒敲就直接沖了進去,打開卧室門,裡面漆黑一片。
窗子打開著,淺藍色的窗帘微微浮動,有風吹進來,凜冽而冰冷。
耳畔傳來北墨生壓抑而痛苦的低咳聲。
她忙摸索著打開燈,屋內驟然大亮。
北墨生半坐在床上,一手捂著頸項,凝眉又壓抑的咳嗽了一聲,才勉強對她笑了笑:「回來了?」
鄧萌『嗯』了一聲,幾步走到床邊,順手將滾落在床邊的那個花瓶撿了起來放好,歪頭打量著他:「你不舒服啊?」
手一直捂著脖子,他膚色偏白,這會兒臉色明顯的有點紅,像是發燒了。
剛要抬手試試他的額頭溫度,就被北墨生側首避開了:「我沒事,不早了,你早點回去休息吧。」
鄧萌乾脆坐了下來,沒好氣的瞧著他:「你今晚好歹幫了我一次,我怎麼能沒心沒肺的不管你呢?」
「真的沒事,只是有點感冒,一會兒就好了。」北墨生嗓音還有些沙啞,不停的側首躲避著她試圖靠過來的手。
「你躲什麼呀,我又不會吃了你!」
鄧萌終於不耐煩,一手用力的扣住他一直捂著頸項的手腕,拽了下來:「來,我以前學過一點探脈,我先給你……」
話沒說完,又忽然頓住,腦袋往右邊垂直著歪到最大弧度。
北墨生垂首躲避著她的視線,似乎有些無力,竟然幾次用力都沒有掙脫她的手。
「你的脖子……」
鄧萌原本以為他的手捂著頸項,只是因為咳嗽的時候嗓子不舒服,她有時候咳嗽也會無意識的抬手碰一碰,可直到把他的手拿下來,才發現那一道一道像是指印的淤痕。
她怔住,不敢置信的抬頭看他:「這個……是被人掐的么?」
頓了頓,又忽然站起來,警惕的環顧四周:「進賊了?不是說北宅的警衛系統很完善的嗎?怎麼會……」
北墨生微微一笑,冷靜的解釋:「你不要激動,沒有進來人,我剛剛咳的太厲害,手指壓在脖頸處太長時間了,才會有點紅痕,很快就會消失的。」
鄧萌不敢相信的看他一眼。
看不出來,這廝貌似還有自虐傾向,這麼明顯的痕迹,得掐的多用力才行?
不過也對,如果進來了人,他又不傻,不可能由著對方傷害自己卻不叫人,想來想去,也只有他的這個解釋最合理了。
撇撇嘴,沒好氣的瞪他一眼:「你可真不讓人省心,看在你今晚幫我一次的份上,我就先不睡覺,在這好好照顧照顧你好啦!」
她自以為貼心的一個舉動,卻瞬間讓北墨生哭笑不得。
「你乖乖去睡覺,就是對我最大的照顧了。」
他搖搖頭,苦笑一聲:「我現在不需要別人照顧,只想休息,你離開的時候能不能幫我把燈關上?」
他的不領情讓鄧萌很是鬱悶,好像她是多笨手笨腳的人似的,照顧他會讓他多難受似的……
「那我打電話叫你的醫生過來給你看看總行了吧?」悶悶不樂的口吻。
北墨生也不反對,很快點頭:「好,我的醫生會照顧好我的,你打完電話就睡吧。」
這麼迫不及待的趕她走……
都不問一問她在警局裡害不害怕,有沒有被刑訊逼供……
好吧好吧,看在他不舒服的份兒上,不跟他一般計較了。
給他的醫生打了電話后,她就在北墨生的再三催促下離開了。
卧室里再次陷入了一片黑暗,北墨生又斂眉低低咳嗽了幾聲,喉嚨火辣辣的痛著,讓他吐字都有些艱難。
黑暗中,一抹修長的身影無聲無息的出現再床前,聲音暗啞如冬夜裡最冷的風:「守好你的本分!再讓我聽到她那麼叫你一次,北家從此不會再有個二少爺!」
北墨生斂眉淡笑:「再怎麼說,我也是你的親表哥,真的要這麼辣手無情么?」
這兩段錯位的人生,他其實並不想做什麼北家的二少爺,過這段並不屬於他的人生。
「你覺得,我在乎?」涼薄冷情到極點的六個字。
北墨生再次苦笑著搖了搖頭。
也對,他的確是什麼都不在乎的,現如今,連他一向尊敬的大哥北梵行都不能再束縛他,還有什麼人能讓他收手?
誰膽敢碰觸他想要的那個女人,誰就該死。
而對他而言,要掠奪一個人的生命,真的是再簡單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