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見麵
石家莊平安醫院血液科，在這裏，我第一次見到了丫頭的母親，一位表麵看上去很隨和的中年女人。事實上，她也真的很隨和。當我告訴她，我是楠楠的男朋友的時候，她的眼神裏蕩起了一絲驚異，隨即又恢複到了平靜。
“我不知道，你和楠楠之間的關係，到底有多親密。我也不知道為什麽，這麽長時間了，你進來才出現在這兒。楠楠沒有跟我提到過你，這丫頭，一直都是這樣，什麽事兒埋在心裏不說出來，不然……”說著她竟然哭了起來。
我想安慰一下眼前這位落淚的阿姨，但是我又實在找不出什麽合適的語言。所以我能做的隻有默默的遞過去一張紙巾，讓她把眼淚或者鼻涕擦一下。
從丫頭母親的嘴裏，我知道為什麽這丫頭會選擇一個人在北京生活，也明白了為什麽這丫頭從來都不和我提起她的家庭。這一切的原因都是因為眼前的這位阿姨和她的丈夫離婚了。
離婚這種事兒，在如今的這個社會上，已經司空見慣見怪不怪了。甚至有些人見麵打招呼都會是一句，你還沒離呢。事實如此，在現在的人眼裏，一段婚姻的結束已經掀不起多大的風浪了，最多會引起兩聲歎息，然後送上一句，離就離了吧。那些曾經的海誓山盟，生死之約，原來真的經受不起時間的考驗。
這是一間四人的病房，其中靠窗的一張床上躺著我愛的那個丫頭。本來就不胖的她，在如今看來，更顯得弱不禁風了。曾經那張漂亮的臉孔如今也不複存在了。化療後，她那一頭秀麗的長發，也再也看不見了。而此時此刻，我心裏唯一的感覺就是疼，心疼。
看見我，這丫頭的第一反應，迅速的背轉過身子，用被子把自己整個兒身子都包了起來。雖然隔著被子，但是我依然能夠感覺的到，她此時心情的激動。因為那不停顫抖的身體，已經完全出賣了她。
我緩慢的移動到她的床邊，然後又緩慢的在她的床邊坐下。楠楠的母親，那個隨和的阿姨已經不知道去哪了，連同病房的幾個人，也都悄悄溜了出去，這讓我很感激。
“為什麽不告訴我？”這算是我和楠楠的開場白吧，不對，應該是我的獨白，因為這丫頭並沒有回答我。所以我繼續說：“楊陽和江小漫都跟我說了。你真傻。”“一百二十六天了，我們有一百二十六天沒見了。你過的不好，我也過的不好。”“對了，我決定留下來，以後天天都會來看你，然後在你以後的生活裏，我都會跟你一直糾纏不休下去……”
我不停的說著，這丫頭終於從床上坐了起來。轉過身，我終於又一次的看清了楠楠的臉，那張我曾經朝思暮想的臉，雖然此時這張臉已經沒有昔日的美麗了。楠楠說：“你還來幹什麽。刺激我嘛？我都這樣了，你還來找我幹什麽。你不是和葉小倩都和好了嘛。你，走，走啊……”
然後，一個枕頭狠狠的拍在了我的臉上，但那終究隻是個枕頭，以至於它的殺傷力隻能局限於弄亂我的發型。我繼續笑著看著楠楠，然後把頭發重新整理了一下。眼淚順著楠楠的臉頰一直滑過她的下巴，最後滴在她藍白相間的病號服上。我用手輕輕的給她拭去眼角上殘留的淚水，但是她的眼淚流的更多了。
“你還是走吧，算我求你了。”
“那，給我一個離開的理由！”
“理由！好，因為，我們倆不可能，我已經打算從你的世界裏消失了。所以，請你別在來糾纏我了。這個總可以了吧？”
“你在撒謊，你承認也好，不承認也好。總之，這個不是理由。”
楠楠沒有馬上反駁我，隻是目不轉睛的看著我。我也看著她，沉默……
終於，終於，終於……楠楠用她藍白相間的病號服把眼角和臉上的淚水擦掉，然後長長的出了一口氣跟我說：“張帆，我告訴你，從現在開始，我不喜歡你了。你不是想要理由嘛！好，我給你理由。而且還不隻一個。我承認，跟你在一起的那些日子，我都很快樂。選擇離開你，也並不是出乎我的本意。我也曾妄想能回到過去。我之所以離開，就是不想讓你看見我如此狼狽的樣子，可能你覺得這沒什麽，但是我不願意。所以，我選擇離開了。現在你都看見了，我現在這樣，人不像人，鬼像鬼。連我自己都不敢照鏡子。別跟我說你不在乎！我在乎。”
我本來想說，我真的不在乎。但是嘴張了一下，然後又咽了回去。
楠楠繼續說：“還有，你已經和你原來的女朋友和好了。不管是因為什麽原因，事實就是這樣的。既然你們都已經和好了，那你就不應該來找我。因為我不想讓別人覺得你這是在可憐我。”
同葉小倩和好，這是自打我和楠楠正式牽手以後，我從來都沒想到過的事情。即使是葉小倩回來後，抱著我哭的那一刻，我的大腦都在告訴我，我現在喜歡的是楠楠，我有楠楠內丫頭了。可是自打楠楠這丫頭從我的世界裏消失以後，我竟然真的又和葉小倩和好了。追其根源，統統都是留給葉小倩的鑰匙惹的禍。
那天，葉小倩又一次的用那把鑰匙打開了我的房門。她沒有說什麽，隻是默默的把我的房子收拾了一遍，然後就默默的離開了。以後的日子裏，她每隔兩天都會來一次。從開始的默默無語，漸漸的我們開始有了簡單的語言交流，直到那天她跟我說了句“小帆，我們和好吧！”
看我若有所思，楠楠接著說：“住院的這段時間，我也認真的想了想，我們倆怎麽看都不合適。不管是從個人的先天條件，還有家庭的文化背景，我們倆都是兩個階層的人。根本就是門不當，戶不對。而葉小倩跟你，最起碼也有五年的感情了，中間又有一場這麽大的變故。相信，以後你們倆的生活，肯定會挺甜蜜的。而我，雖然攤上了這個病，但是我相信治療，隻是個時間問題。現在我們倆分開，我以後的內疚感也會少點。所以現在我們倆分手，於你，於我都有好處，你說是吧？”
我愣愣的看著楠楠的眼睛，想知道她這些話的可信度有多高。四目相對，我發現根本抵抗不了這丫頭犀利的眼神。我想，如果這丫頭不敢正式我的目光，或者直接做些什麽舉動搪塞過去，那麽我敢肯定，她所的這些話，都不是她的本意。但是，現在的四目相對，那眼神裏沒有一絲的猶豫。我真的有點不知所措了。
楠楠繼續說：“話我就說到這兒，總之呢，謝謝你今兒大老遠的跑來看我。最後祝你跟葉小倩以後過的幸福。回去吧，有機會再見。哦，對了。張帆，我覺得，你今天這個發型，真難看。試著換換吧。”
說我發型難看，這發型可是從認識你開始就一直沒換過的發型。我想說什麽，但是楠楠已經自顧躺在床上了。雖然她閉著雙眼，但是她不停跳動的眼睫毛告訴我，她不是在睡覺。她在想什麽？
一個人遊走在這陌生的大街上，滿腦子都是楠楠最後跟我說的那些話。那些話，似乎句句都有道理，我想或許我和丫頭的緣分真的已經到了盡頭。我曾經說過，愛情是需要努力爭取的，但是現在，我自己卻首先失去了去爭取的動力。
電話響了，是楊陽打來的。我告訴他，我和楠楠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