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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驚聞故人

  許誠言的求職過程非常順利,高橋哲夫對許誠言的評價極高,直接拍板定了下來。

  許誠言此時也是躬身一禮,口中用流利的日語回答道:「多謝高橋先生,以後請您多多關照!」

  聽著許誠言的日語口音竟然是關西腔調,高橋哲夫更是眼睛一亮。

  在日本,關西地區自古以來都是政治、經濟和文化的中心,最頂級的門閥貴族都是出自關西,有身份有歷史的名門望族,都是以說關西腔為榮,一向都是日本主流。

  高層人士都以關西腔為常用語,上行下效,日本國民也就競相學習和模仿關西口音,只是因為關西腔保留很多日本的古語口音,學習起來,難度不小,所以很多日本人的關西口音也並不純正。

  可是高橋哲夫在許誠言的發音里,完全聽不出任何問題,如果不是知道許誠言的身份,此時還以為是一位出身關西的日本人在說話一般。

  「誠言君,你的日語口音非常純正,不知道是從哪裡學習的?」

  知道許誠言的口語沒有問題,高橋哲夫乾脆就以日語交流。

  而許誠言也以日語應對如流,從容回答道:「多年前,家父有心讓我去日本留學,為此專門聘請了一位日本老師教授我日語,我一共學習了兩年的時間,可是後來中日衝突爆發,局勢突變,留學一事就未能成行。」

  「哦!是這樣,真是太可惜了!」高橋哲夫惋惜的搖了搖頭。

  「是啊,我的老師也非常惋惜,也是因為這次變故,他不得不離開了山西,我的日語有這樣的基礎,全靠老師的教導,這些年總算還沒有丟下。」

  許誠言口中多次提到他的日語老師,也是為了讓高橋哲夫多一些認同感,拉近彼此的距離。

  這倒讓高橋哲夫升起了一絲興趣,忍不住問道:「你的日語老師是關西人?他的姓名是?」

  「吉野衛門,老師是奈良人,所以說的一口的關西腔!」

  奈良是日本有名的古都之一,在歷史上曾被稱為「大和國」,西接大阪府,南接和歌山縣,北連京都府,屬於日本地域中的近畿地方,這裡的人當然說的一口關西腔。

  「吉野衛門?你是吉野學長的學生?」高橋哲夫忍不住失聲說道,眼中充滿了驚疑之色。

  他這句話一出口,倒讓許誠言吃了一驚,沒有想到,高橋哲夫竟然和自己的日語老師吉野衛門是舊識,不禁詫異的問道:「您認識吉野老師?」

  「不僅認識,吉野君還是我的學長。」高橋哲夫此時面帶興奮之色,忍不住搓了搓雙手,又一把挽住許誠言的手臂,「真是太巧了,沒想到還是故人,來,你和我好好說一說經過!」

  高橋哲夫此時的態度馬上就熱情了許多,與之前完全不一樣了,從謹慎矜持到親切和藹,這的巨大的轉變讓許誠言大為驚喜。

  其實許誠言並不知道的是,他的日本老師吉野衛門的身份並不簡單,此人畢業於上海東亞同文書院,這所學校也是日本在中國設立最早的間諜學院。

  東亞同文書院,始建於本世紀初年,校址就在上海,開始是打著增進中日親善的幌子,頂著教育機構的名義而進行的,但從始至終,都是日本方面搜集中國情報,培養新生力量的間諜機構。

  所招收的成員都是日本青少年,他們在這所學校里學習漢語,漢文學,研究中國的軍事政治,在幾十年間,東亞同文書院培養了大量的所謂「中國通「,通過旅行等各種手段對中國進行全面的立體式調查,還組織師生奔赴中國各地,先後有五千餘人參與這項工作,旅行線路多達七百餘條,遍及除西藏以外的中國所有省區,這實際上是在為日本政府的侵略做前期準備工作。

  書院的學生畢業之後,有半數都會留在中國,服務於各地各級日本侵華機關或偽政權當中,遍布中國東北,華北,華中,華南各地,職業也各有不同,有政府官員,文人學者,隨軍翻譯、報社記者等等,但基本上都服務日本各大部門的情報機構,都有情報人員的背景,成為日本潛伏在中國的情報人員中的重要力量。

  而吉野衛門和高橋哲夫都是這所間諜學校的早期學員之一。不過吉野衛門要高出高橋哲夫幾屆,按理說兩個人之間並沒有什麼聯繫。

  可是吉野衛門和高橋哲夫不同,他在東亞同文書院的同窗中是名聲卓著,地位遠在高橋哲夫這樣的普通學員之上。

  當初吉野衛門畢業后並沒有回國,也沒有加入任何政府組織,而是孤身一路北上,進入中國北方地區活動。

  他用了二十多年的時間,在中國北方各地進行實地調查,著有等重要書籍,從不同視角展示了近代中國北方的風土氣候,農工商業,金融,運輸,交通等狀況。

  這些成就讓他在日本學術界和情報界都享譽盛名,不僅是研究中國問題的著名學者,還被情報界稱為繼浦敬一之後的又一位楷模,素有「苦行僧」之稱。

  所以作為學弟的高橋哲夫,一直以來都對這位學長極為推崇,迫切的想了解吉野衛門的事迹往事。

  許誠言和吉野衛門學習的時候正值少年,對這位日本老師了解不多,只是覺得這位老師和藹可親,知識淵博,是一位可敬的長者,師生二人頗為相得。

  此時看到高橋哲夫這番作態,心中也是有所猜疑,難道自己的日語老師還有一些不為人知的故事。

  高橋哲夫親手為許誠言沏了一杯熱茶,放在他的面前,態度親厚有加,二人再次落座,再三催促許誠言,為他講述吉野衛門的往事。

  接下來從許誠言敘述中,他也逐步了解了當時的一些情況。

  原來當時吉野衛門在晉南地區進行考察期間,敏銳的觀察到晉南的地理位置的重要性,中日一旦開戰,這裡將是日軍西進和南下的必經之路,為此他選擇在許誠言的家鄉夏縣落腳,對晉南地區進行進一步的實地考察。

  考察期間,他就應聘於許家,在閑暇時間教授許誠言的日語,順便賺取一定的經費,支持他繼續在北方的調查活動,這期間的時間長達兩年,直到「九一八」事變,中日局勢突變,中國國民對日本人大為排斥,吉野衛門的調查活動受阻,無奈之下,這才離開了山西。

  聽著許誠言的敘述,高橋哲夫口中連聲讚歎,感慨的說道:「四年前,我曾經在天津拜見過吉野學長,只是當時的見面太過匆忙,學長瑣事纏身,沒有來得及深談,一直非常遺憾,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學長一面。」

  說完,連連搖頭,一臉的惋惜。

  許誠言沒想到高橋哲夫對吉野衛門如此推崇,還在話語中引用了「拜見」一詞,從高橋哲夫的表現出來的態度來看,自己的這位日語老師,在日本人中,一定具有相當的地位。

  此時他也是一臉期盼的說道:「真是太意外了,吉野老師原來去了天津,我之前一直沒有老師的消息,心中非常挂念,不知道高橋先生,能不能幫我查一查老師的具體住址,我想給老師寫一封信問候平安,以解思念之情。」

  「當然沒有問題,我儘快查一查,只是吉野學長向來是閑雲野鶴般的人物,這需要時間打聽,一有消息我就會告訴你。」高橋哲夫自然爽快的答應下來。

  一番談話下來,他已經對許誠言頗為看重,儼然是自己人一般,其實吉野衛門的地位遠遠高於高橋哲夫,當初在天津上門拜見,也只是吉野衛門看在同窗的原因,這才拔冗一見,兩者根本沒有什麼進一步的關係。

  只是高橋哲夫極為推崇吉野衛門,一心想能夠和這位學長多一些聯繫,對他的前途也是大為有益,許誠言的出現,顯然就是一個不錯的機會。

  接下來高橋哲夫親自帶著許誠言去往人事部門辦理入職手續,這讓人事部門的辦事人員大吃一驚。

  作為新民報社高層之一的高橋哲夫,給人的印象一向嚴肅,不苟言笑,可是對這個剛入職的中國青年卻是一改常態,親切和藹,如沐春風,儼然如自家人一般,也不知道這個青年到底是什麼來頭?

  在高橋哲夫的催促下,入職手續辦理的很快,到了最後一項,辦事人員將手中的表格遞給許誠言,和聲說道:「許先生,請在這裡填上你的履歷材料,之後調查科會核查屬實,我們這邊會儘快製作好記者證……」

  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一旁的人事主管一把撥開,就是高橋哲夫也是沒好氣的撇了這個辦事人員一眼,眼中閃過一絲不悅。

  這個沒眼色的蠢貨!人事主管暗罵了一聲,轉身向高橋哲夫微微頷首行禮,賠笑道:「這些程序是比較繁瑣,其實不過是走個過場,對於許先生,當然要一切從簡。」

  要知道高橋哲夫的出身和資歷在新民會裡都是數得上的人物,就是總編江口直仁對這位副手也是禮敬三分,在報社裡極有威信,能夠親自陪同這位新職員辦理入職手續,自然是極有來頭的,身份和履歷方面肯定是沒有問題,他哪裡還會多事!

  高橋哲夫看到人事主管懂事,這才輕哼了一聲,轉頭看向許誠言,溫言說道:「誠言,新民報社不同一般報社,所有入職的人員都要核實履歷和背景,以防止有不軌分子混入,也是防患未然,不過你是吉野學長的學生,這些都不必在意。」

  高橋哲夫也是擔心人事部門多事刁難,搞出不愉快的事情,所以才親自陪同,這些程序盡數省略,其實真要是核實許誠言的身份,只要之後和吉野衛門聯繫上,就可以查證,沒有必要走這些繁瑣的程序,讓許誠言不快。

  許誠言雖然也不懼調查,他的身份都是真實的,不過既然是調查,也難保不出意外,能省去這道手續,也能少了一分風險,自然是最好。

  他當即微微頷首,躬身一禮,說道:「一切都要多謝您的關照了!」

  高橋哲夫滿意的點了點頭,對人事主管吩咐道:「馬上辦理記者證,今天就正式入職,還有,這個月的薪水要做全,一會提前發給誠言君。」

  這個月已經到了月底,按理說許誠言剛剛入職,不應該有這個月的薪水,可高橋哲夫看許誠言的衣著拮据,猜測經濟上並不寬裕,這才特意補貼。

  「嗨依,我馬上辦理!」人事主管當然欣然領命,並親自將許誠言帶來的照片仔細貼在新製作的記者證上,自己進入裡面的套間,掏出鑰匙打開保險柜,從裡面里取出專用的鋼印,在證件上用力制壓成型,然後交給許誠言,入職手續算是辦理完畢。

  按照正常的程序,記者證件應該在調查科審核完畢之後,一切確認無誤,才可以頒發給記者本人,但是現在,這個程序直接跳過去了。

  高橋哲夫又帶著許誠言來到了報社大樓的二層,指著一個辦公室,說道:「你以後就在時政部工作,這個部門是報社最要緊的部門,由我直接負責,一般人是不能入職的。」

  許誠言趕緊點頭稱是,他抬頭看了看辦公室上面的牌子,上面寫著「時政新聞部」幾個字。

  推開房門,這是一個大型辦公室,空間很大,整齊擺放著八張辦公桌,有五六個記者正在處理工作,看到高橋哲夫進來,趕緊起身,躬身行禮。

  「主編!」

  「高橋先生!」

  ……

  高橋哲夫微微點頭,回身指著江博文,介紹道:「這位是許誠言,你們的新同事,以後就在我們時政部工作了。」

  說到這裡,又手指著一個身材有些肥胖,戴著眼鏡,大概三十歲出頭的男子,吩咐道:「思南,你給誠言介紹一下情況。」

  說完又對許誠言介紹道:「白思南,是我從天津帶過來的,人很不錯,有什麼不懂的事情,你都可以問他。」

  聽名字,這是一個中國人,再聽語氣,應該是高橋哲夫的親信,許誠言一聽,趕緊向白思南點頭示意,說道:「那就有勞白先生了。」

  白思南顯然是一個機靈的角色,一看許誠言是高橋哲夫親自帶過來的人,不僅態度和藹,而且還特意安排自己招待,自然不是一般的關係,當即連連擺手,殷勤的說道:「客氣了,有什麼事情儘管找我,隨叫隨到,隨叫隨到!」

  屋子裡的其他記者也是知趣之人,察言觀色就知道個大概,也紛紛上前湊趣客套幾句,都說只要需要,盡可不用客氣云云。

  這幾個記者裡面還有兩個是日本人,也都表露出足夠的善意,這讓高橋哲夫微微點頭。

  時政部里有日本記者,他擔心這些人依仗身份,欺負許誠言這個新人,所以親自來送許誠言來入職,就是要達到這樣的效果。

  目的達到,高橋哲夫也就不再耽擱,又溫言囑咐了許誠言幾句,這才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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