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七章 四海商會
自己買自己的東西,這種感覺很奇妙。
最奇妙的事,用的還不是自己的銀錢。
不管是皇帝之前派人盯著他也好,還是後麵派來的暗衛也好,皆是怕自己不在其掌控之中的猜忌。
雖然天靈早有預料,但沒想到皇帝的猜忌來的這麽早。
既然事情已經如此,天靈隻好將原本的打算提前,借著這次給小甜茶掃尾的由頭北上,演一出戲將嵇文箏安插到給京城供貨的源頭上。
如此一來,直接將平京城中所有的小甜茶命脈神不知鬼不覺的攥到了自己手中。
而這一切看在皇帝眼中,便會是天靈為了生意不辭凶險,隻身北上,曆經千險萬難終於在當地商人巴根處尋得了既能保質又方便運輸的奶粉,雖然價格比鮮奶貴了些,但這些錢對小甜茶來說,還是在承受範圍之內的。但這卻是徹底解決了小甜茶原料供貨的後顧之憂啊!
天靈坐上回平京城的馬車,看著馬車外倒退的風景,內心一片澄明,這一切,隻是個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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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最近翻越天靈送進宮裏來的賬冊,心裏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賬冊上每月的總利潤不斷上漲,但與此同時,每月的成本支出也在不斷上漲。
雖然每月入庫的銀子比最開始多了很多,但皇帝發現,所有生意單筆卻賺的少了。
皇帝又將賬冊的明細翻出來查看,每一筆成本去處寫的清清楚楚,買了什麽東西買了多少在哪買的都明明白白的記在賬冊上,根本看不出有什麽問題來。
皇帝想了想,私下派人去賬冊上所寫的鋪子裏麵去買了些東西回來,然後跟賬冊上的名目核對,卻發現絲毫不差,可能是因為數量大的問題,有些東西賬冊上的價格比皇帝讓人去買的價格還低一些。
賬麵沒有作假,看來確實是成本高了。
皇帝這才放下心來,天靈如此聰慧能幹,還能如此忠心,實屬難得,皇帝想了想,又讓海公公挑了幾樣好東西給天靈送去,說是慰勞宣平侯府三公子照看平西王有功,特意賞的。
天靈揚了揚嘴角,皇帝當然查不出問題了,因為所有的賬冊上的每一筆生意都是真的,更甚至,賬冊上那些供應原料的鋪子都找不出與天靈有絲毫關係,都是天靈手上的經銷商罷了,所以就算皇帝去查,也根本查不出什麽來。
他跟皇帝背地裏誰也不相信誰,但麵上一個是任人唯賢毫無猜疑的君上,一個是竭慮報效忠心不二的屬下,和美的很呢。
有了天靈為皇帝充盈國庫,皇帝兜兜裏麵有錢了,朝堂上一些事情手腳放的更開了,先帝丟給他的爛攤子,也叫他漸漸的收拾的像個樣兒了。
十年後,平京城政通人和,百業俱興,越發的繁華昌盛。
吃的玩的花樣百出,普通百姓的生活也比以往好了許多,隻要人不懶惰,農閑的時候都能找點別的事兒掙點銀子補貼家用。
各路人作賦曰:
“建金城其萬雉,呀周池而成淵。披三條之廣路,立十二之通門。內則街衢洞達,閭閻且千,九市開場,貨別隧分。入不得顧,車不得旋,闐城溢郭,旁流百廛。紅塵四合,煙雲相連。於是既庶且富,娛樂無疆。都人士女,殊異乎五方。遊士擬於公侯,列肆侈於姬薑。鄉曲豪舉,遊俠之雄,節慕原、嚐,名亞春、陵。連交合眾,騁騖乎其中。”
而這辭賦中的披三條之廣路,立十二之通門,說的便是天靈手中的郵驛。
十年時間裏,天靈出資修了很多路,將郵驛建成了一個成熟的運貨體係,除此而外,天靈還弄出了一個四海商會,各路商人入會不僅可以享受郵驛運貨的便利,商人與商人之間還能互通資源,拓展生意。
按理說天靈作為四海商會的會長,手上的資源多不勝數,若他想要做哪行的生意,根本沒有人能夠阻擋,但天靈卻沒有那樣做,別人做過的生意,他從來不插手,一直隻做別人做不了的生意。
也因此,四海商會的商人對天靈格外敬服。
然而事實上,四海商會裏麵常年承包郵驛倉庫的八大巨頭材料商,都是天靈的人,當然,這些連皇帝都不知道的事情,別人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天靈合上書,今年科舉,他也可以下場考試了。
前些日子,他托了他曾經的同窗,京城府尹的公子蘇良,幫他要了份遷籍貫的文書,將自己下場的地方從平京城遷到了遙遠的儋州。
蘇良不解天靈為何要遠赴儋州考試,天靈隻說因為要去那邊照看生意,若是不講籍貫遷到儋州去,恐怕就要錯過今年的科舉了。
這些年蘇良與天靈交往甚密,對天靈的情況也知道些,因此天靈這樣說的時候,他隻歎了句可惜,這樣的人才卻偏是個庶子身份,讀書的同時還要操持這些俗物。
天靈便笑著開解蘇良,大魏朝士子不得經商,自己此番若是中了,自然便不用再操持這些俗物了。
蘇良一想,確實是這個理兒,高高興興的去替天靈張羅遷籍貫的文書去了。
等蘇良那邊辦好文書,就可以動身前往儋州了。
天靈站起身來,江清流這個名字,如今已經響徹平京,但這隻是生意場上的名聲,等有了功名之後,他就可以以江清流這個名字,登堂上殿!
而他之所以將籍貫從平京遷去儋州參加鄉試,當然不是對蘇良所說的照看生意,而是因為儋州遠離平京,且當地每年參考的學子不多,對身份核查的沒有那麽嚴格。
更重要的是,可以避開在京城參考後的放榜。
五年前宋大人就同天靈說過,平京城鄉試放榜出來會引得眾人爭相傳看不說,還有幫忙報喜的,誰家公子中了定會滿城皆知。
而天靈在這幾年內,也親眼見證了京城放榜的熱鬧和人們對中舉士子的熱情。
天靈若是在京城鄉試,考中的消息定然會被皇帝知道,那麽天靈估計也就止步於鄉試了。
天靈不敢冒這個險,所以直接去儋州參加鄉試,這樣一來,至少能挺到參加會試。
而這五年之中,天靈時不時地給皇帝排排憂解解難,比如如何避免考官們徇私?把試卷上答題人的名字糊掉就好啦,等把所有的考卷評完,再揭開就可以保證公平啦。
再比如會試入場的時候讓考生們脫光了驗身實在是太煞風景了,且有很多考生對此不滿,若是有那些極為害羞的士子,還會被這樣的驗身弄得發揮失常。怎麽辦?簡單啊,男女之間最大的除了下半身還有上半身啊,想要驗明性別,直接讓人拍拍考生的胸就可以了,完全犯不著讓人脫光了檢查的。
之前一次的科舉中,皇帝將以往科舉做了兩項小改變,頒發了糊名製,驗身也退了一步,采用了較為溫和的拍胸,得到了文武百官的一致讚同,特別是會是入場驗身的改變,得到了廣大士子的熱情擁護。
於是皇帝當即決定,之後的科舉,都將這兩項小改變沿用下去。
看上去與這些事情毫無幹係的天靈,就這樣不動聲色的將自己會試入場的麻煩清掃幹淨了。
大魏朝的殿試是皇帝於金鑾殿宣召會試中榜者,然後親點出狀元、榜眼和探花,而這三人,皇帝也不是看誰順眼就點誰,而是在會試中由考官評選出來的前三名中選出誰第一誰是第二來,事實上所謂的殿試,也就是給前三做做排場罷了。
至於皇帝在金殿上看見天靈會是什麽反應,天靈無暇去想,管他呢!
隻要皇帝還沒有昏聵到不顧國家社稷,就不會將自己拆穿從金殿上拖出去砍了,而這
所以隻要通過會試,一切便成定局。
而對於考試,天靈從來沒有擔心過,且不說他有二十一世紀的知識累積,來到這個世界後,天靈也從來沒有鬆懈過學的藏書樓再到山嶽書院,天靈如饑似渴的汲取著這個世界的點點滴滴,旁人眼中的苦讀,於他而言,卻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
就連王西平經常在他耳邊念叨,為何放著它這個作弊神器不用,非得自己寒窗苦讀去備考,有捷徑卻不走,何苦來哉。
天靈隻笑笑不語,求知的快樂,機器人是不可能明白的。
況且,天靈從來都沒有打算過多的依賴王西平,不是因為不信任,而是在天靈覺得,通過自身的能力換取的成果,讓他心裏更踏實。
捷徑可以走,但走捷徑的同時,也要讓自己的能力匹配的上走捷徑得來的成果,這樣就算最後事情暴露了,也可以自圓其說,能夠承擔後果。
現在,便隻用等著科舉下場,就可以啦。
蘇良那邊給天靈弄遷戶籍的文書很順利,天靈拿到之後,便決定進宮跟皇帝說說去儋州的事情。理由天靈都已經想好了,儋州那邊的生意出現了異常,需要前往查看。
這十年間,天靈時不時的用這樣的理由跟皇帝申請出京,皇帝也由最開始的懷疑到後麵的習以為常。
而人們對於習以為常的事情,一般很難再起疑心。
天靈將遷戶籍的文書小心的放好後,這才讓人叫來那個不會說話的車夫。
隨著天靈生意越來越大,賬冊也越來越多,天靈已經無法一次將其全部搬到車上,但這些賬冊都是極其隱秘的存在,不能假於他人之手,所以天靈隻能來回跑好幾趟,此事被皇帝知道後,指著那車夫對天靈道,“說你聰明,怎的這點懶都不會偷?你不放心別人,他是朕指給你的,又是個啞的,都不敢使喚?”
自那之後,天靈進宮便會讓那不說話的車夫來幫忙,但如今,就算有了車夫幫忙,天靈還是來來回回好幾趟才將所有賬冊放進馬車之中。
“走吧。”天靈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對車夫說道。
進了宮,天靈例行前往天乾殿偏殿等待宣召,希望一切順利吧,天靈心中暗暗的想著。
結果事不遂人願,天靈在天乾殿的偏殿等了好久也沒有等到皇帝的宣召。除此而外,就連平時常在天乾殿的海公公也不見人影。
天靈覺得有些奇怪,便拉住一個前來添茶的小內侍輕聲問道,“陛下可是在接見大臣?”
小內侍搖了搖頭,“陛下沒有接見大臣。”
天靈還欲再問點什麽,那小內侍卻是微微彎腰,直接退了下去。
怎麽回事?天靈微微皺眉。他例行進宮的時間時皇帝定的,所以一般都是皇帝空出時間等天靈進宮,想今天這樣的情況還從來沒有出現過。
沒有接見大臣,那就是宮裏麵出了什麽事了?可千萬別是什麽壞事啊,天靈心中默默道,不然自己離京的事恐怕就要被耽誤了。
也不怪天靈如此想,因為此前天靈在皇帝心情不好的時候申請離京從來都沒有被應允過。
若是在這兒出了岔子,就真是十年累之一日毀之了,正當天靈忐忑間,海公公一臉喜氣的進來了。
“天靈你來的正好,快去跟陛下討喜錢。”
“啊?宮裏有喜事?”天靈愣了愣。
“大喜事!程娘娘有喜了。”海公公公喜笑顏開的道,“程娘娘疏忽,前幾月沒來葵水也沒注意,知道今日才反應過來不正常,請了太醫來,發現已經四個月了。”
程娘娘?天靈在腦中將後宮的娘娘們過了一遍,能懷孕四個月還不知道的,恐怕隻有那個喜歡舞刀弄槍的程儀了。
“陛下現在還能有子嗣,也高興的不得了,這不剛從程娘娘殿裏回來,便讓我去吩咐賞錢了。”海公公笑著道,“還把你給忘在這偏殿了。”
天靈想了想皇帝的年紀,也難怪他高興成這個樣子了。
不過,是喜事就好。
天靈笑的眉眼彎彎,“陛下龍精虎壯,可喜可賀啊!”
“今兒你這些賬冊,陛下估計是沒心情看了,你呀,去說幾句吉祥話兒,討個喜錢,也沾沾喜氣。”海公公道。
沾,必須沾!
於是皇帝召見天靈的時候,一個沒心思匯報工作,一個沒心思聽,兩人極其和諧的達成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