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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20章 孤獨二字如此

  在靈光宗里呆的日子不知不覺一晃眼就半個多月過去了,雨水已過,就快到驚蟄,靈光宗山上景緻原本也看不到什麼,但被春風吹過一遭,春雨潤過一程,漸漸新花草從地面拔起,樹上片片綠色甚是喜人,觀物知心這個道理在現在卻沒什麼用處,綠意洶湧勢頭確實喜人,但想到驚蟄一過就要迎來宗門內部的初次測試,頓時弟子們的好心情都跌倒了谷底,紛紛放下要出踏青春遊一番的念頭,選擇閉門練劍,吐納修行。 

  余錦在早晨如常刺完樹,消耗許多精力,汗水沾濕了後背,加上當春乃發生的一場清晨春雨毫無預兆灑落下來,讓他汗水貼著雨水,那種感覺真是難受得很,於是他沒打算過去和同門弟子一起吃早飯,徑自回住的屋子裡頭準備好好沖洗擦拭一番然後換上件新的衣服,最近他除了獨自練劍,偶爾會去和段北三他們幾個一起在李長老那兒學習心法口訣竅門,大多數時間其實都花在了和同門弟子處理關係上,他在揚州城裡怎麼說也是靠著嘴皮子吃過飯的人,一番軟磨硬泡換著法子示好,讓那些同門弟子對他的影響有了不少改觀,雖然成見還在但確實已經是把他真正當成了同門弟子看待,而不是之前那個通過走後門進來還瞧不起他們宗門的局外人。 

  當然余錦是沒打算和另外兩位長老門下弟子再打好關係了,因為測試在近,三方抱團更緊,關係也更為僵化,這雖然不是老宗主和三位長老想要看到的事情但他們自己也心知肚明這肯定是必然要發生的事情,現在看上去還像都是靈光宗的弟子,等到爭奪測試名額,能夠拿到極大好處的緊要關頭,誰會還把你當成一宗非一門的弟子,只會把你當成礙腳的石頭,恨不得馬上踢得遠遠才好。在這樣特殊的時間裡頭,他要是還打算去和其他兩門弟子示好,那簡直就是前功盡棄的大錯手,在圍棋里,這種行為就像是你剛剛穩固好自己的棋局走向,卻突然下了一手促成對手大龍成型卻也同時打破了自己局勢的棋,這種棋手,在文人雅士的圈子裡頭向來被稱為「魚」。 

  被稱為「人間百年文章筆」的燕士先曾經笑稱西湖畔那些附庸風雅,在西湖上租借畫舫擺下闊綽手筆只為能讓他們在文人圈子出名,卻沒幾兩真墨水的半吊子文人為「魚」,然後在某一夜登上西湖畫舫,以一壺清酒中的酒水在長聯上作詩三首敗盡畫舫上的真文人假文人,後來下畫舫時長笑道,「真是壯哉如此景緻,真是樂哉如此魚塘啊。」 

  從此,魚塘養魚這個頗為有趣的說法就在文人圈子中傳開,沿用到今日。 

  余錦自然不會去當那條魚,當然他光是給自己同門的師兄師姐們獻殷勤就已經累得夠嗆,其他人還好一點,而那個葉青栗卻不知道是不是還記著那次攔路切磋不成反被教育了一通的事情,雖然也冷哼著接受了他的好話和殷勤,但那笑意中的如刀寒芒可是讓余錦提心弔膽了好幾天才緩過勁來。 

  余錦在屋子裡頭給自己好好清洗了一番后,神清氣爽出門,卻沒有瞧見段北三的影子,他一陣奇怪,這位段師兄可是每天這個時候都要躲到這裡來偷偷翻閱他珍藏在床底,還未被李長老繳獲的幾本珍貴讀物的,但今日卻沒見,奇哉怪也,難不成還有什麼事情對於段北三來說比看這個還重要麼,余錦突然有些不相信這個傢伙能這麼快轉變起性情來。 

  遇著一個路過的同門師兄,余錦拉住問道:「麻煩問下,段師兄去哪兒了?」 

  那同門笑道:「他啊,把自己關在屋子裡修行呢,說要在試煉開始之前衝上三重天境界,大家都不太信,反正他自己信就算完了。」 

  「那祝他好運了。」 

  余錦有些無聊地靠在牆根邊上,抬頭看著從雲中流淌入世間的日光,眯了眯眼,他知道自己這個三重天的武人境界看起來在這個年紀已經算很不錯了,有引以為傲的資本,但他也知道他出來練武,本來就不是為了和一個年紀的人比較的,他深知看上去已經有些獨到手段的三重天境界在面對二重天或者更高的一重天武人時,是幾乎沒有任何還手之力的,一境壓一境,越往上頭走差距越大,那夜抵擋一重天武人的攻勢時,若不是他那幾手花里胡哨的奇怪路數稍稍阻礙了一下一重天武人的勢頭,那就算清虛宮的千里飛劍來得更快一些,也救不了他了。 

  他靠在那兒,懶洋洋的,突然聽到腳步聲近,微微抬起眼皮子看了一眼,這一眼不打緊,差點讓他整個人都跳了起來,只差沒有叫上一句,葉老大求求你饒了我吧,大人不記小人過,我願意獻出段師兄的身軀供葉老大喂招! 

  但還沒有等到余錦不賣自己賣師兄的時候,大駕光臨的葉青栗就率先開口問道:「今天不是找你麻煩的,我找段北三,我剛剛從李長老那兒了解到了一些吐納中的細微竅門,想找他練練手,他人呢?」 

  余錦拍了拍心口:「嚇死我了,葉老大,我還以為……噢,段北三他閉關了,說要在試煉前一舉突破進入三重天境界,所以現在應該挺關鍵的,你就別打擾他了,萬一走火入魔經脈逆轉直接死了,不太好跟李長老和老宗主交差吧。」 

  葉青栗輕輕哼了一聲:「不就是個小試煉嘛,沒多大事情,那些弟子看起來好像都有點本事,起劍收劍像模像樣,其實說白了,都是繡花枕頭一草包,能不能擋得住我全力下的三連拳都是個問題。」 

  「這麼自信?」 

  葉青栗撥動了一下額前落下遮著眼睛的青絲,說道:「廢話,我要是沒點信心現在早就拼了命的找人切磋或者閉關修行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不過呢,看起來你也挺閑的,應該也很自信吧。」 

  余錦笑著:「算是吧,不過要是只拼拳腳的話,我認命了,看我這樣子估計勉勉強強能夠擋得住你的全力一次出手,但肯定打不過你,但要是比劍的話,我還是有信心能夠過得了關的。」 

  葉青栗皺了皺柳葉一般細長微挑的眉毛:「就只打算過得了關,沒打算最後跟我拼上一拼,拿個第一?」 

  「第一這名頭對於你來說也許有很大意義,但對於我而言其實一點兒意義都沒有,我不爭這口氣,也不打算爭這個位置。」 

  葉青栗搖頭:「對於我而言,不是第一,就沒有意義,不是最好的,我就算不要也不會折中。」 

  「葉老大葉老大,你真不該是個姑娘。」 

  葉青栗瞪眼:「怎麼,瞧不起?!」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要是男兒身,恐怕更加合適,也不會顯得那麼孤單了。」 

  葉青栗指著余錦,一個字一個字重重說道:「我這不叫孤單,我這叫……遺……遺世獨立,沒文化聽不懂就別跟我說這些有的沒的了,我愛怎麼樣就怎麼樣,誰都管不著!」 

  余錦看著這個瞪著眼睛,頭髮在春風中有些亂的年輕姑娘,突然覺得她莫名有些可愛,笑著說道:「這世上的人啊,都喜歡聽自己能夠接受的假話,比如明明是兩個潑婦在吵架,都沒吵贏,回去以後做相公的安慰說不是你說不過她,而是你沒必要被一個蠢貨給拉低了自己的水準,那潑婦覺得很對,和相公更加恩恩愛愛覺得他是世上最了解她的人,其實殊不知,她的相公也知道,根本不是那個道理,原因僅僅是因為跟一個蠢貨吵架的人只會是另外一個蠢貨罷了,但這話她相公肯定不會說,因為是大實話,所以他媳婦不會愛聽。」 

  余錦繼續說道:「我要是說你不是因為孤獨,只是因為你不屑與其他人為伍,有自己獨到的見解和志向,也許你會贊同,但事實上你就是孤獨,僅此而已,忠言逆耳,也是僅此而已。」 

  葉青栗突然笑著,轉頭不看余錦,說道:「你說的也對,仔細想想,我就是孤單,就是沒人喜歡我,只是這事情別說是我,就是給任何一個人,她也寧願被假話哄一哄,不願聽到這番真話。」 

  她停頓了一會兒,彷彿過了很久以後才接著開口:「我那天瞧見你練劍了。」 

  「嗯。」 

  「你怎麼忍受得下來的?」 

  「一個人有了目的的話,很多以前在意的事情也會慢慢變得不那麼在意吧。」 

  「或者是吧。」 

  葉青栗看著余錦,笑著問道:「我要是說我在沒有練武之前也想做個賢淑的大家閨秀,你信不信?」 

  余錦眨了眨眼睛:「要是換做平時,葉老大你就算打死我我也不信,不過難能可貴見你笑得這麼真誠,我突然有那麼一點兒信了,只是我真的挺難去想象的,你以前……也會有這麼……不切實際的想法。」 

  「不信算了。」 

  葉青栗笑意驟停,淡淡道,「反正段北三不在,你來跟我打一架吧。」 

  「別!葉老大,我信了!」 

  於事無補。 

  看來是裝成熟裝過頭了,如果能重來,我要選閉嘴。 

  但哪裡會有那麼多如果呢,眼前婀娜的身影一晃而過,一拳砸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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