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不理解但也能理解
青海川棠聽到這個回答後,輕輕笑了一下,不置可否。
上一秒還在企圖殺掉自己女友的銀發殺人魔,對其並沒有一絲的怨恨。
反而在其不慎墜樓的時候,拉住了對方。
並說出“我不知道人殺人的理由,但是人救人,是不需要理由的”這樣大義凜然的話來。
究竟是該誇讚他的善良與勇氣,還是該說他傻呢?
“一年前的銀發殺人魔事件,fbi有出動過,而我當時是負責協助,找出凶犯的側寫師。”
“在某條小巷子中時,發現了銀發殺人魔的身影之後的故事,不用我講,你也應該清楚。我想說的是,銀發殺人魔自殺的新聞,因為事實並非如此。”
“指紋、血跡等等,都被清理得一幹二淨,不過是一場偽裝成自殺的他殺罷了。”
“最後,這起案件還是按照了‘自殺’結案,而我也因為判斷失誤,被人戲稱是‘謊寫師’。”
“聽到這裏,你是不是有些疑惑?別急,接著聽下去。”
“當銀發殺人魔被兩個好心的孩子救了之後,那兩個孩子離開了現場。”
“而在銀發殺人魔換下自己的偽裝,準備離開的時候,卻被一個小男孩撞見了。”
“那個人毫不猶豫的,拿出裝了消音的手槍,用子彈貫穿了他的胸膛。”
“小男孩最後的一句話是,‘媽媽,那個姐姐’。”
“所以我分析出,‘自殺’的的確是銀發殺人魔本人,而之前遇見的銀發殺人魔,其實是有人假扮的。”
“當時,某位在組織身份暴露的fbi,回到了美國。所以對方的目的,就顯而易見了。”
“而在組織中,具有易容能力和變聲術的人,便是貝爾摩德。可是這在當時的那些人而耳裏,聽起來卻是十分荒謬的。”
“因為他們不相信,這世上真的有易容術這麽神奇的事,不相信真的有人可以做到如此。”
“他們覺得,我是接受不了自己孩子的死亡,有些瘋掉了。”
“或是覺得,為了讓案件能夠繼續調查下去,所以想出了這麽荒謬的理由於是,他們暗地裏稱呼我為‘謊寫師’。”
“易容、變聲,聽上去的確有些不可思議對不對?如果不是親眼所見的話,有的人或許一輩子都不會相信,真的有這樣神奇的技巧。”
“就像如果你不是親身經曆的話,又怎麽會相信,真的有藥物可以讓人身體變小呢?”
“救人不需要理由的,我勉強同意你的看法。”
“畢竟在情急之下的時候,受到身體本能所做出的下意識反應,或許根本無法控製。”
“但殺人魔的命是命,我孩子的命,就不是命了嗎?”
這些話,像是在對他的靈魂進行拷問一般。
之前他不覺得冷,現在隻覺得,連牛奶都透著冰冷刺骨的寒意。
他並不是在後悔,隻是內心百感交集。
如果,如果真的是她所說的那樣的話自己對於貝爾摩德,究竟該是怎樣的態度?
殺人、救人
對於自己的善意,放過
內心的某個謎團,似乎突然解開了,他似乎突然找到了困擾自己已久的,問題的答案。
可這個答案,並不是自己找到的。
他張了張嘴,似乎是想說“抱歉”。
“二十年,茱蒂一家被貝爾摩德所殺。”
還沒等他把話說出口,對方又拋出了一個重磅炸彈。
“一年前,我的孩子被貝爾摩德所殺。”
柯南終於明白,對方當初對自己的誤解,究竟來源於何處。
“因為你和你的小女友救了她,所以她對你們一直心懷感激。否則,早就成為槍下亡魂了。”
說這之後,青海川棠將罐中最後一口啤酒飲盡。
隨手丟了出去,正好穩穩當當的落在塑料袋中,與其他啤酒罐相碰撞,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一年後,我回到日本。”
“回到日本不久後,我曾去買過一杯咖啡,碰巧遇上下雨忘記帶傘,你的小女友和她的朋友們,恰好出現。”
“她向我表達了善意,撐傘將我送了回家,對此我的確是心存謝意。”
“所以,我會在應當回報的時候,表達自己的謝意。但不代表對於那件事,我會選擇原諒。”
“無論當時的情況如何,至少對於我而言,沒法做到‘原諒’,我也沒法將這句簡單的話語說出口。”
“一想起長眠在地下的軀體,他閉著眼睛再也感受到不到這世間的顏色,再也感受不到母親的擁抱,我再也無法聽他喚我一聲‘媽媽’的時候我感覺我的心,就像是被刀割一般。”
“所以,江戶川柯南。”
青海川棠看向了他,繼續說道:“你應該感謝你當初作出的決定,選擇以‘江戶川柯南’的身份去擊破組織。”
“如果是‘工藤新一’的話,或許我會選擇站在你的對立麵,也說不定”
他覺得對方的眼神和語氣,都透露出寒意,就像是一把冰刀一般。
他是否應該感激,對方沒有將怒火,牽連到自己身上?
“其實最初的時候,我覺得你就像是生活在‘烏托邦’的孩子,不知人間疾苦。”
“你的偶像是福爾摩斯?可是福爾摩斯的話他的一些所作所為,似乎與你的某些觀念和想法畫不上等號。”
“你當然可以稱這是時代的鍋,可是事實就是如此,人類是一個自相矛盾的生物。”
“就像你一樣,也像我一樣,我們有時候都會做一些自相矛盾的事,甚至說出一些自相矛盾的話來。”
很多事物都是沒有絕對的。
“我並沒有責怪你的意思,雖然的確有些討厭你。”
某種程度上來說,她是個誠實的人。
隻是某些時候,會讓人覺得,誠實得有些可怕。
就好比現在這樣。
不是直接的,卻也間接性的造成了對方孩子的死亡,這與親手殺人又有什麽兩樣嗎?
柯南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
一時間,竟有些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行了,柯南小朋友。天氣太冷,夜色又太黑,是時候該回去了。”
青海川棠笑了一下,然後站起身來,順手提起了長椅上的塑料袋。
正當她轉身快要離開的時候,柯南叫住了她。
“對於‘他’的不幸,我感到十分的抱歉。雖然不是我親手殺死的他,卻也是我間接性的導致了這樣的結果。”
“如果那個人真的是貝爾摩德的話最終,我一定會將她交由法律來審判的,為她曾經做過的錯,犯下的罪,付出應有的代價。”
“無論是因為什麽原因或是理由殺人,都是不對的。”
“無論對方是誰,哪怕有一天,我的好友殺了人了”
“如果真的是他所做的,在我查找所有證據和線索,都指向他時,我一定不會選擇包庇。”
救人,不需要理由。
殺人,是不對的。
可是有時候,一個人會在不知不覺中,既救了人,也殺了人。
“這是你現在的答案嗎?”
青海川棠沒有回頭。
“是我心中一直的答案。”
柯南的語氣十分的堅定,“你曾經告訴我一段話,說‘哪怕是福爾摩斯,也無法做到絕對的正義。隻要自己心中所做的,是自己堅持認定的就好,不必在乎他人的看法,因為每個人心中對於善惡的衡量標準都不同’。”
“我很感激你告訴我這樣的話,因為這讓我堅定了內心中的某些想法。”
“我們誰都不是善與惡的代表,誰也不會是正義與邪惡的化身,隻是選擇的道路不同。你曾是黑衣組織的人,那你殺過人嗎?”
如果對方的回答是肯定的,那麽柯南接下的話語,或許就是:那些被你殺掉的人,他們同樣的無辜。
可惜,結果注定要與他預想的相反。
青海川棠轉身看向了他,笑道:“抱歉,沒有呢。因為拜某個人所賜,我無法做到格鬥還有狙擊,因為這樣會讓我的手習慣性脫臼。”
“槍械這種東西,在那之後我便遠離了。加入組織後,我成了情報組的一員,每天過著混吃混喝混經費的生活。”
“所以組織對於我這樣的人,很是討厭。”
“於是,在發覺他們有想除掉我的意圖前,我逃離了組織,當然也可以說是背叛。”
“或許你是想告訴我某些道理,希望我在遇見貝爾摩德的時候,可以冷靜一些?不要公報私仇,應該將她交由法律來進行評判?”
“柯南小朋友啊”青海川棠歎了口氣,隨即又恢複了笑容,“我們之間的誤會,或許還有很深呢。”
“不過我唯一可以告訴你的一點是,我並非是那樣的人。”
“當然,不是我遵紀守法,雖然在大多數時候,我還是很遵守這項規則的。”
“隻是偶爾,人總會做出一些觸碰到法律邊緣的事。”
所以,有時候太較真的話,就沒意思了。
能夠嚴格要求自己,做到完美無瑕的人或許是存在的。
隻是這樣的人,她暫時還沒能遇見。
“你有你的堅持,我也有我的堅持。不過,在某些問題上,我們還是可以合作的。當然,僅限於‘合作’。”
丟下這樣一句話之後,青海川棠轉身離開了公園。
柯南抬頭望著天空。
當一片薄雪飄落在他的鼻尖上時,他感覺到了微微冰涼的感覺,就如同他此刻的內心一般。
僅以旁觀者的角度來說,對於自己和小蘭救下對方的選擇,或許會表示讚同。
就如同自己當時所說的話一般——
救人,是不需要理由的。
但如果換做了是當事人的身份,知道了殺害自己孩子的凶手,卻無能為力時。
內心的感覺,一定是“恨”的。
當柯南回憶到自己從最初遇見青海川棠,到之後兩人的相處時,他似乎又可以明白些什麽——被稱作“謊寫師”的原因。
“你似乎,有很多秘密”
如果你所言的確是真的話,哪怕是不惜一切,我也會彌補自己曾犯下的過錯。
“我保證。”
輕聲說完後,踏向了與青海川棠截然相反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