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千四百六十一章 清醒
面對驟然的變化，腦海空空的秦鳳鳴沒有任何反應，看著一位位熟悉無比的親近之人面露猙獰的對自己身軀啃食，秦鳳鳴感覺不到疼痛。
非但沒有疼痛之感，反而精魂身軀有種非常舒服的感覺，讓他沉迷其中，無法自拔。
遠處山林再動，又出現了一位位身影。
那些身影秦鳳鳴同樣熟悉，師傅張力，師娘柳薇，師妹張若彤、司馬青衫、天蒼山的王琦、落霞宗的王師兄、費師叔、西門師叔祖、闕家堡眾人、衢州金符門群修、魔山宗修士、黃泉宮、暗夜殿、煞神宗、隱逸宗……
人影綽綽，密密麻麻，成千上萬無窮無盡。
好像與秦鳳鳴有過見面，有怨，有仇，有恩的所有人都出現在了四周。有叫得上名字，有叫不上名字的。
眾人口中聲聲言語說出，有的是牽挂話語，有的是凶恨之言。無論如何言語，話語落下，眾人紛紛變為狠厲神情，如同洪流惡水，向著秦鳳鳴飛撲而來。
漫山遍野的身影頃刻將秦鳳鳴精魂之體包裹在當中。
那是如何一番情形，秦鳳鳴一生之中不曾見到過，也從來不曾聽聞過。
眾人圍攏而至，好像群蟻附身一般，開始對他的身軀撕咬啃食起來。有的啃咬讓秦鳳鳴疼痛，有的卻讓感覺很是舒適。
疼痛感覺慢慢佔據了上風，讓秦鳳鳴精魂慢慢被疼痛所包裹。
無論是那種感覺，都會讓秦鳳鳴身上的神魂能量損失。
此刻的秦鳳鳴，神志已經不清，他失陷在了一種濃濃的自責與思念之中，那是一種對故去親人的無比哀思，也是對自己沒有能夠再見親人面而壓抑不知多久的情緒宣洩。
一個人，自小拋家，遠離自己親人獨自在外闖蕩，沒有家人陪伴，沒有親情依靠，無論遇到何種事都必需一個扛。
那種心中的苦寂，只有遊盪在外的人才會有所體悟。
修士，雖然看似神通廣大，揮手可以開山裂石，倒江翻海，但人生經歷無疑都是困苦的。遇到的生死絕境，更是凡人想都無法想到的。
哪怕修士修為境界達到了極高之境，就算是三界之中的那些頂尖大乘，無論他是如何的雄才大略，如何的狠厲兇殘，任何人內心深處依舊會有他自己無法完全摒除的軟弱情緒隱藏。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
此時的秦鳳鳴，就完全被一種難以壓制的軟弱情緒所充斥。雖然在劇痛臨身之下他有股強烈的反抗之意湧現，但內心深處對親人的愧疚思慮，還是讓他強力將那股出手之意清除了。
而隨著被難以計數人影圍困啃咬，他身上的神魂能量也在持續削弱。
隨著時間持續，秦鳳鳴內心之中竟有了一種輕鬆的解脫之感，先前的疼痛變得不再感覺，一股輕靈之感佔據了他的內心。
似乎如此持續下去，秦鳳鳴才會得到莫大慰藉。
秦鳳鳴不知道的是，他此時狀態，讓他躲過了一次隕落之險。
這裡是一處迷魂大陣，能夠讓進入這處湖泊的精魂陷入迷幻之中難以自拔。而那些現身而出的身影，正是修士內心深處割捨不掉的牽絆。
哪怕一名修士真的做到了無牽挂，也勢必會有仇怨之人在，或是他出手解過救的人，曾經給過好處的人。
數量更多的，是那些被他出手滅殺的人。
所有這些人，都會在那名修士內心深處佔據一個位置，他就算根本不會記起，也不知道那些人的名字，但那些人曾經出現在他腦海，不會被摒除，是實實在在存在他記憶之中的。
在這迷魂大陣之中，那些他記憶之中不被記起的人，也會在強大迷幻禁制環繞下顯現在他面前，對他狠命撕咬。
身在這空間之中，只要做出攻擊動作，就會陷入瘋狂之中，無法擺脫，最後神魂能量枯竭，精魂徹底失去靈智，成為這處湖泊中的一隻幻魂。
此時秦鳳鳴精魂，逃過了陷入瘋狂的劫難，但他並沒有擺脫自身神魂能量被大肆剝離的危險。
時間慢慢過去，秦鳳鳴精魂變得越發虛弱，雖然依舊挺拔的懸浮在湖泊之上，但已經有了明顯的透明之感，不再那麼凝實。
神魂能量慢慢自他身軀之上被一道道身影啃咬而下，最後等待秦鳳鳴精魂的，將是失去足夠支撐能量后就此潰散。
但這些，秦鳳鳴精魂感覺不到，也無法阻止。
突然，一股無比的冰寒猛然自秦鳳鳴精魂體內湧出。
冰寒並不持續，只是乍現，立即四散開來。
隨著冰寒乍現，四周正在大肆啃咬秦鳳鳴精魂之體的萬千身影，在沾染這股冰寒氣息席捲瞬間，立即紛紛停止了動作。
眾身影動作停滯只是瞬間，隨著冰寒氣息席捲而過，道道身影再次繼續了先前動作。
但也正是這股冰寒顯現，正沉寂在被撕咬之中的秦鳳鳴意識，猛然受到了一股莫大的震動，意識重新恢復，雙目之中的獃滯神色隨即消失不見。
一聲呼喝，立即響起在了他口中：「秦某竟被這裡的迷幻功效束縛，沉淪在其中。」
口中呼喝響起，秦鳳鳴雙目驟然變得精芒閃現。
看著身周依舊圍攏的道道身影，秦鳳鳴臉上已經沒有了獃滯神情。
此刻的秦鳳鳴精魂一陣后怕，精魂體內乍現的那股冰寒氣息，正是他在魔魂海海底沾染煉化的極冰神魂能量。
沒想到，在他精魂沉浸其中不得恢復時，是這股神魂能量將他喚醒了。
神魂清明，秦鳳鳴立即揮手將一具他印象之中被他滅殺的修士身影擒拿到了面前，一股勁力祭出，那道身影立即化為了團團神魂能量，揮散在了四周。
這些身影，並不是虛幻存在，而是湖泊之中的神魂能量凝聚之物。
雖然能夠惑人心神，但面容確實與秦鳳鳴記憶之中的某位修士相像，可以說這裡的禁制，就是映射的修士深層記憶中的修士。
何種禁制能夠形成如此功效，秦鳳鳴還是第一次遇到。
不過這種禁制，典籍之中也有介紹，只是秦鳳鳴並沒有深研過。
一擊得手，秦鳳鳴立即明白，這些身影並沒有其他手段，要想滅殺，不是難事。
一念至此，秦鳳鳴自然不會再遲疑，雙手揮出，頓時一道道身影被他碎裂在了面前。秦鳳鳴出手滅殺的，都是他並不熟悉之人。
而與他有過交往的身影，他一個都沒有觸碰。
隨著雙手急速揮動，成百上千之數的修士身影消失在了當場。然而讓秦鳳鳴無語的是，哪怕他已經恢復了心智，但四周依舊有一道道身影顯現，層出不窮。
「咦，滅殺這些毫無攻擊威力的身影竟能夠影響心境。」
突然，秦鳳鳴一聲輕咦自口中響起，他猛然覺察，隨著他擊碎一道道身影，一股瘋狂之意竟在他意識之中滋生而起。
「既然攻擊這些幻化身影有異樣出現，那秦某就攻擊四周山林，看看有沒有相同的情形發生？」秦鳳鳴精魂目光閃動，口中突然出聲。
話語說出，秦鳳鳴揮手將身前身影彈開，身形一閃，直接向著前方山林而去。
山林之中影影綽綽的身影依舊存在，但已經沒有了與他關係緊密之人的身影。秦鳳鳴身形閃動，兩道凝實掌印衝擊而出。
沉悶轟響聲中，高大的山林立即出現了一道巨大孔洞。孔洞之中，是一幅漆黑湖水涌動情形。
「哈哈哈……原來這禁制僅憑蠻力就能夠損毀。」驟見孔洞出現，秦鳳鳴一聲欣喜笑聲隨之響起。
身形閃動，道道掌印隨之顯現而出。
精魂施展撼岳掌，雖然無法與肉身掌力威能相比，但在強大符紋加持之下，攻擊威力同樣可觀。
體內魂晶運轉，一股股渾厚的神魂能量急速充盈著秦鳳鳴精魂身軀，讓他可以不擔心體內神魂能量枯竭。
他沒有吸收這裡的神魂能量。
這裡既然能夠讓精魂陷入瘋狂，足以讓秦鳳鳴心生警惕。
就在秦鳳鳴精魂身軀被難以計數的神魂身影圍困撕咬之時，在秦鳳鳴肉身盤坐的高大山石之中，突然一股股浩大的神魂能量噴涌而現。
這股神魂能量出現的太過突然，讓盤坐之中的秦鳳鳴猛然睜開了雙目了。
「難道本體精魂在山石之中遇到了危險，正在全力出手不成？」一聲驚呼響徹，盤坐中的秦鳳鳴猛然睜開了雙目。
目光閃爍，立即將高大山石鎖定在了當中，臉上顯現出了警惕之意。
片刻之後，看著磅礴神魂能量噴涌不斷，秦鳳鳴目光慢慢變得平穩下來。他發現面前石塊雖然神魂能量噴涌，但顯得很穩定，並不像黎明有劇烈爭鬥情形發生。
然而秦鳳鳴與他精魂不知，就在精魂被迷幻禁制籠罩之時，浩瀚的神魂湖泊之上，猛然變得不再平靜。
漆黑湖水劇烈涌動，滔天巨浪洶湧，向著一團巨大霧氣涌動的區域席捲而去。
整個湖泊都被引動，灰白的虛空似乎都變得不穩起來。